伊思岂是如此好打发的，见焦明如此态度，稍稍寻思便将因由猜到一二，微微一笑劝解开来。当然避开这场贵族游戏的好坏不提，只是说赢得这些贵族的青睐后，于工业化一途上可以得到怎样的支持。

“你可知道，若将这些支持《新贵族战争规则》提案以激发王国战争潜力的大家族归拢起来，亦是一股不输给改革派贵族的势力。”

“不知道。”焦明丝毫没有动心，却是不无讥讽的反口：“我倒是想知道红山王国究竟有多少贵族派系，怎么一会冒出来一个。”

伊思被噎得一窒，回头望向看台上正自闲聊等待的高环魔法师们，心中更是焦急，一跺脚问道：“怎样你才肯配合一下？这场战争模拟让你不开心，但你也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质气好不好？这次有六位九环和诸多八环在场，真的是宣扬我们工业计划千载难逢的机会。”

二人的僵持自然吸引了来参加贵族战争队伍的注意，余者顿住脚步等候结果，春雨却是不发一言地站在焦明身后，算作一种支持的暗示。毕竟于其内心来讲，若焦明与红山王国闹掰，将之携回到鳄鱼领才是最好的结果。

焦明却没余暇深究春雨的心思，沉吟片刻，亦望向看台皱眉道：“一直有个问题忘记问，改革派有多少九环，而这个支持《新贵族战争规则》的派系又有多少九环？”

受学生时代历史教育的影响，焦明对封建王国国力的衡量一直是以人口为重要参考，对此方世界终极战力在认识上存在偏差与疏忽，且在特罗领刑杀九环的事件中加深了这一印象。就仿佛枪炮将传统格斗技巧赶下战场的王座，踢进公园晨练和黑拳擂台。现在的魔法力量虽然可以挡住初等的热兵器，但终究会败在威力更大的热武器手中，是以不需要太过重视。

却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那便是这些‘必然’都是在不知多久的未来，而此时此刻于此红山王国，若想在这陈旧的制度下办成事情，获得多少高环魔法师的支持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亦或者说，以往推行工业化的思路虽大方向无错，却在道路选择上略有激进罔顾事实。

“这种事可否有空再聊，先应对过这一关才是当务之急。”伊思虽仍旧保持贵族优雅，语速却是再快三分。

“两个数字而已。”

伊思一跺脚，手指曲动眼皮微翻，答道：“若无隐瞒且假设家族态度统一，改革贵族中有七个九环，一个九环之上。支持新规的，则是十一个九环，两个九环之上。顺便一提，其中一位九环之上既是改革派中的那位。”

焦明得到回答，遵守诺言抬步向看台走去，并确认道：“当初给我留了三个问题作为家庭作业的那个？”

虽然当时伊思没有道明这位‘重要人物’因何事撂下与焦明的会面而离开，但从事后的闲谈与只言片语中，焦明早已知道这位九环之上的水系魔法战士是个好色如命的老鬼，当晚正是与两个新入手的情人快活去了。

“正是。”

焦明轻哼一声，又问道：“与我们不对付的那三家又如何？”

“两个九环。且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短时间内并无有希望晋级九环的后辈。”终于说服焦明，伊思也是松一口气，乐得多说一些情况。

“整个红山王国呢？”焦明问出刚刚在树上与春雨讨论猜测的问题。

“这就难说了，王室与四大公爵家族都有些隐藏起来的强者。而有名有姓上应星辰者，七十多位。”

“这么多？”焦明惊呼，记得曾与冰莲聊过炼金师协会的实力，比之于红山王国亦是相差甚远，而小小的鳄鱼领更是人家零头而已。接着又想起一个问题，统治王国联合的大势力又该有多少实力，“那么魔法师协会呢？”

“大概九十多位。”

“怎么可能！”焦明呆愣，伊思亦是迷惑焦明为何这么说，二人大眼瞪小眼片刻，还是焦明续道：“这样的实力对比，不怕你们造反？”

伊思立刻明白误会所在，解释道：“这两个数字都是重复计算的。就像今天到场的六位九环，四位在魔法师协会挂有名号。”

“若是红山王国与魔法师协会产生一些小矛盾，这些九环的立场将会如何？”

“两不相帮，或是衡量双方给出的好处呗。”

伊思答的简单直接，理所当然，焦明却更是吃惊，固有的爱国思想完全无法套用过来，直至走到看台下方阶梯才大概想到一个可能符合这种情况的俗谚：领主的领主，不是我的领主。同时心中又产生更多的疑问，却只好等这次工业化宣讲会结束之后再聊。

在伊思的帮助下稍稍整理服装，又复习一遍下位贵族面见上位贵族时该有的动作，这才走上看台。先是在伊思的引荐下与诸位高环魔法师见礼，以半生不熟的红山王国语问候，再表明自己语言能力有限，托请伊思翻译转达。

若是平时，这群高环魔法师必然开始抱怨，就仿佛地球优势民族对外来弱势民族移民的蔑视，毕竟客观来说，鳄鱼领在王国联合内的地位相当之低。但这次有新式武器吊足胃口，自然‘宽宏大度’地忍耐一二。

待着些浪费时间的贵族礼仪结束，这次毫无预期的解说会正式开始。焦明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种大威力火药的配方，是否真的如伊思刚刚所言，愿意免费公开。

“我记得从特罗领搬来很多化学教材了才是。怎么还有傻……”

“咳……咳……”伊思赶紧瞪眼假咳打断，压低声音警告道：“好好回答问题，真当这里没人会通用语？只是身处本国之内不说而已。”

焦明尴尬笑笑，严肃表情给以肯定答复，却将更多疑问压在心里，比如那些各科教材的去向。而伊思也恭恭敬敬地如实翻译。

接下来的几个问题，皆是关于新式武器和精钢盔甲的各项基本性能，而焦明索性叫上来几位参加贵族战争的魔法师，在伊思的配合下一一详细讲解。刚刚贵族战争进行之时，这些高环魔法师虽然从伊思口中得知一二，但时间紧迫，终究不能满足心中好奇。此时有了机会，一个个也顾不得贵族礼仪，对几个充当模特的魔法师动手动脚。

伊思见此当然高兴，对焦明悄悄提醒：“好机会，一会能不能从领地传送盔甲过来，每人送一套。”

“库房的位置没标记，可码不准。必须亲自跑一趟。”

“枪械呢？”

“哪一种？”焦明指了指绿面具小鬼，又将指头晃到另一边拿着旧式滑膛枪的火系魔法师。

“当然是打得准的那种。”

“那就只能去特罗领了。而且说实话，并不好掏弄。”

滑膛枪是特罗领的淘汰产品，且听沉默者人格所言，已经在王国联合境内扩散，很容易得到。线膛枪则不同，再考虑到非火系魔法师的底火激发问题，结构更复杂，零件精度硬度要求更高，其制作工艺对鳄鱼领来说也有所欠缺，毕竟鳄鱼领在焦明与冰莲的带领下，更偏重民生工业科技。

“你和埃文不是挺熟的吗？”

“熟归熟，但毕竟这是武器，而且我现在的状态近乎叛逃，能组织旅游团就知足吧。”话是这样说，但正常人格焦明心里明白，真正与埃文相熟并帮他建立特罗领的是沉默者人格。单就自己来说，不过是半生不熟的同学关系而已，甚至还不如疯子人格与埃文亲近。

伊思点头不再多言，焦明却是眨眨眼睛，问道：“你该不会是想晚上的时候找那疯子吧？”

“差不多，而且我猜，找他的话多半可以免费得到。”伊思毫不避讳，坦言心中想法。

焦明摇头苦笑，偷东西这种事，疯子人格确实办得出来，且还会认为很好玩。而十几杆线膛枪体积并不大，特罗领军械库虽有重重防护，但在银色圆环的帮助下，亦是探囊取物般轻松。

二人几句话的功夫，一众高环魔法师亦拾回贵族的优雅，继续提问，又在伊思的巧妙牵引下，话题很快落到这种新式盔甲与武器的售价上。焦明一直旁听，猜得到伊思想赚钱的心思，却判断不出其究竟想开设军工厂，还是简单当个军火贩子——亦既特罗领的军火买办。

既然提到价格，一切便变得简单直接起来，这些高环魔法师有多少家底当然自己清楚，很快衡量出自家能购入多少，并察觉这个数字与实际需求相差甚远。虽然表情上能不动如山，但细节处已经暴露出心中的为难。

而这显然早在伊思的预料当中，略微卖个关子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便推出了兴建工厂并以产品支付的办法。这群高环魔法师小部分正是革命派，听闻于此并无什么表示。大部分却是冷眼旁观了不久之前王国王室打压革命派然后又默许的全过程，一点不想趟这个浑水。此时听闻伊思的条件，只当购买武器是加入革命派的捆绑条件，立刻不满起来。

伊思连忙解释清楚误会，‘敞开门做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做其他要求’，待安抚了众人情绪，则又回到正题，以自身的经验心得为例，介绍起兴办工厂的好处和技术细节。天下熙攘皆为名利，此处亦不例外，这些高环魔法师很快被伊思粉饰过的‘励志’故事吸引，并提出诸多问题，而焦明再次发挥作用，一一解答，毕竟伊思虽有少量实践经验，但在整个工业化的蓝图面前还是所知有限。

焦明将这个过程看在眼里，唯有感叹情商与魔法皆擅长者终究是少数。就比如这群高环魔法师，摆贵族架子的时候还人模狗样，一旦进入实际的谈判阶段，数学、理化、逻辑、语言技巧等诸多方面考验之下，肚子里有多少干货全露陷。几成利润大家还明白，但三位数乘法就有许多人目光闪烁，足可见一斑。

而事实也正如焦明预料，二人默契地一捧一逗之间，完全掌握主动权，除去少数几个保持冷静的家伙外，余者皆仿佛地球陷入各种广告陷阱的大爷大妈，进入一种‘买买买’的状态。

不过这种大宗交易和办厂的决定可不是简单就能敲定的，且这群人也不过是被家族派遣过来观摩贵族战争的代言人，在各自家族中的话语权排名在三至五位左右，所以这次谈话最终也不过是达成交易意向而已。

再玩几局，已经接近十点。革剑的肚子早就饿了，但和刀哥不熟，总是有点儿抹不开面子，正自寻思办法，却听见门铃响起。

“饲养员来了！”说罢刀哥起身开门，进来的是一位矮身材，皮肤黝黑的男人。从面容看应该三十岁左右，暗红色的半截袖上衣和棒球帽上印着某某酒店的字样，显然是工作服。摘下帽子后露出精神的短发，将几个大塑料袋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后开口问道：“你家今天来客银咧？”嗓音粗粝，东北味纯正。

“东北银啊？”阎鸣瞬间切换口音，搬椅子坐到了桌子边，上手打开塑料袋，一盒盒的拿出外卖，很明显是四到五人份儿的。

革剑在屏幕上给吕德古拉密语说明了下，便也去吃饭了。游戏中的三个人物瞬间不动，唯一的那个叫‘圣柜骑士’的野人打字问：什么情况？

吕德古拉答曰：洗**去也。

四个人坐在一起，作为东道主的刀哥开头介绍道：“这是我饲养员，这是我两个朋友！”一个距离及格线好远的相互介绍。

这位送快递的东北人接着把介绍补全：名叫郭宏，送外买和快递混口饭吃。

“叫我二宏就行了。”笑容亲切阳光，二宏最后如此说。

“二在东北那地方是骂人吧？”阎鸣奇怪的问。

“家中二子，叫习惯了。”

“东北地区当年生育管理的很严啊？”革剑也问，“我的几个东北同学全是独生子女。”

二宏干笑了下道：“偷偷生呗，破山沟子哪有城里那么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