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明想想接下来的工作计划，不如略作调整，也就可以放这几个人回去睡觉，毕竟这些人都是习惯早睡早起的。却不想萝花与诺诺尔墨勒当场变了脸色，而黄霞也是连声说只是玩笑，请先生莫要质气当真。

焦明则是没想到随意之语竟惹得如此后果，只好诚恳解释这并非气话，而是接下来的工作都是改进图纸细节，并不用摆弄藤蔓。

“真的？”萝花怯生生地问。

“那是当然，相处这么久，我在你们眼中就是小肚鸡肠爱好生气之人？”焦明安抚几人各自回去睡觉，便静下心来，开始改进藤蔓法阵，同时将双层技术引入，结合艾米丽的技术与最初从瑟蜜儿传信盒中偷师的知识，新版内中外三层超远距离传送法阵渐渐成型于纸面。

“有趣！”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必须的！”全神贯注于眼前工作的焦明下意识接茬，然后意识到不对，猛然回头，见到艾米丽面无表情的脸。焦明心念急转，努力察言观色却也看不出更多，只好作惊喜状，试探着问道：“师傅您回来了？”

艾米丽并不回答，只是拿起图纸细细端详，良久之后目光回到焦明身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似在看一件稀奇的珍玩。

“小徒画的东西还入得您眼……”焦明浑身不自在，只能用问话稍稍缓解。其实心中已经渐渐确定艾米丽的选择，毕竟眼下的情况可不是闹掰之后老死不相往来的节奏。

“跟我来。”艾米丽丢下一句，然后离开这个属于焦明实验室，出门左转，来到二人奋斗多日的地方。“关于这个法阵，你有什么想法？”

焦明心中大喜，师徒合作这么多天，被询问意见还是第一次。目光扫过周围，这里近乎九成都是他亲手布置并催动验证效果，从开始至现在，当然有过很多想法，但几乎所有想法都被艾米丽后续更改方案无声无息的打脸，只能深刻地反省自身对气系魔法的无知，也是在这种反省中设计法阵的水准突飞猛进。

而留存在心的，也唯有一个思路上的问题，那就是合作性。

这个法阵高度凝练，不同难度的运转模式叠合在一起，若想使用则是取最高值，如此一来只有八环以上的气系魔法师才能使用。就好像一道题目之中涉及高等数学知识，便只能由大学生来运算。而按照焦明的思路，不如将法阵分开多层，由不同环数的魔法师合作完成，大家都省力气。就好像将同样一道题拆解成几个小问题，由小学生，中学生完成简单部分，大学生只负责最核心高等数学部分的计算，正是地球科研机构拆分课题方法的另一种应用。

鳄鱼领水泥的生产，通讯网络的运行，都可以看出这种分工合作的影子。

不过早有疑虑的焦明也自行寻找到了魔法师普遍独立施法的理由：魔法反制。

所谓魔法就是用精神力牵动魔法媒介，从圣魔海中抽取能量至物质世界。而作比喻说明的话，便可将精神力比作神经线，而魔法媒介就是肌肉。而魔法反制便是通过外力干涉魔法媒介使二者连接受损，轻则神经末梢受损，肌肉控制减弱，重则神经与肌肉完全拉断，魔法天赋彻底废去。

此等根本威胁之下，为了避免猪队友和心怀叵测之人，还是大包大揽地将魔法中所有细节自己完成比较让人放心。联合施法是以难成主流，相关的法阵或魔法更是没人费心思设计开发。

“问你话呢？”焦明思考过久，让艾米丽有些不耐，拍着焦明的肩膀催促。

焦明清清嗓子，整理思路，先是实话实话在法阵设计方面水平有限，给不出好的建议，然后在艾米丽越发不善的目光中讲述鳄鱼领通讯网络的运作模式。“小徒的想法便是将这个合作施法的模式应用进来，您意下如何？”

艾米丽作为八环大师，当然明白联合施法的风险，但其让一环气系魔法师实现超远距离通信的事实也证明了其优越性，利弊权衡之中沉吟不语。

焦明见状自然要为自己的建议添砖加瓦，道：“我家乡的俗谚，人不能害怕噎死就不吃饭。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小徒斗胆猜测未来的道路一定是联合施法以提高魔法威能，我们应该想办法解决遇到的问题，而不是碰到困难便认为此路不通。”

艾米丽微微点头，似是认可，却也不知是认可联合施法的思路还是认可这种迎难而上的钻研精神，短暂的沉默后终于给出了让焦明大喜的答案：“将减少联合施法中的风险作为附属研究课题……听起来是个好主意，那么以此为前提，说说看有什么新思路？”

“大体上来说就是将法阵分层，外层简单，内层复杂，粗浅的部分由低环魔法师操作，核心部分由您亲自出手，如此一来顺利的话，便可以将您宝贵的精神力毫不浪费地用在紧要处，法阵效果更增。”

艾米丽来到书桌边，对昨晚的图纸修修改改，很快便将一份新图纸塞进焦明怀里：“我回去取些实验材料，你先把这个木头箱子搬出去，再将藤蔓布置好。”

焦明微笑道：“小徒得令。”

艾米丽拍拍焦明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同往常一样一个闪烁便消失在房间内。

还真是方便，焦明如此想着，然后开始工作，完成一半的时候，房间内一阵空间波动。

艾米丽扶着一块两米见方的金属板浮在离地十公分，一边拍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声响，一边颇有炫耀意味地说道：“这可是为师的全部家底，失败的话就要等魔法师协会明年划拨的研究材料了。”

焦明眉头一皱，问道：“难道不可以回炉？”

“回炉是啥？”

焦明被反问的一窒，皱眉问出另一个问题：“这些金属怎么使用？”

“当然是用空间裂缝刨切成片并镂空法阵。”艾米丽回答得痛快，但眼神中的疑问并未消失，等待焦明解释回炉。

“镂空下来的废料如何处理？”

“魔法师协会回收，以一半重量兑换新实验材料。”艾米丽说道这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叫到：“差点忘了，你的小女朋友是鳄鱼领少领主，是不是自悟炼金术的那个！？难道回炉是炼金术术语？”

“算是吧。”焦明苦笑着敷衍一句，然后问道：“关于金属的魔法知识，你知道多少？”

“叫师傅！”艾米丽立刻纠正。

焦明其实心中一直对这个称呼有些别扭，稍不注意就会不合礼仪的简单称呼，但过往之中艾米丽只是不甚在意地放过，郑重其事的指出同询问焦明意见一样，都是第一次，这也说明艾米丽对焦明越发重视起来。

待焦明低头认错之后，艾米丽才缓缓道来：“金属是一种布置气系魔法法阵必不可少的材料，对扭曲后的空间有特别的亲和力……”

焦明赶紧出言打断道：“我是问金属本身。”

“很贵……很稀有……”艾米丽翻着眼睛想了想，又补充道：“还很硬。”

“是我问得有毛病。”焦明叹一口气，续道：“师傅知不知道若是把这东西加热，会怎么样？”

艾米丽一愣，盯着焦明的脸试探问道：“会……爆炸？”见焦明表情不对劲又赶紧改口道：“会发光？”

“会熔化。”焦明彻底无语，对艾米丽，也对这个知识封锁严重的世界。

“你唬我？金属怎么可能变成水。”

暗骂一声说实话没人信，焦明细细的将熔化的含义与冰融化成水融化做出区分，感觉就好像用通用语写一篇小作文一样痛苦。最后见艾米丽仍旧将信将疑，只好落到实验上：“这些千真万确，都是炼金术的核心机密，若是不信可以当场验证。”

求知欲与好奇心艾米丽当然不会少，直接拉着焦明出房间。

“去哪里？”焦明莫名其妙。

“当然是去厨房做加热实验。”艾米丽提着魔法灯，光芒伴着轻快的步伐摇晃。“还有，却把那些奴隶叫醒，你不想自己干这些脏活吧？”

“灶台的温度根本不够。”焦明反手用力，轻易拉住了艾米丽的身形。“只有火系魔法师催发的火焰才可以。”

说到这里，焦明再次感叹于这个没有煤炭的世界，同时发现火系魔法师真的从所有方面垄断了金属的生产与回收。

艾米丽听了，就想去把冰莲叫醒，焦明岂肯答应，连番保证今日晚间定会让师尊大人如愿见到金属熔化，这才揭过此事。

回到房间之后，艾米丽按计划开始用空间魔法切割金属板。魔法师协会划拨的实验材料两米见方，厚约十厘米。艾米丽素手挥动间便切下厚度只有一毫米的金属片，然后一边悬浮于空叠放，一边迅速按照图纸镂空操作。

而旁边的焦明则是大开眼界，这种加工精度完全不输给鳄鱼领魔法研究自我院迭代五六次的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