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山见小女孩没事，又一次笑了起来：“起来……，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大虎兄弟，你得请我喝酒，否则我把此事告诉小夏…….”

方大虎顿时慌了神：“说不得！她知道了，定会告诉夫人，夫人知道了，那事情就大了！”

“咦，这事怪了，你到底是怕小夏还是怕夫人？”

“这个…….”方大虎有些语噻，他虽说和马夏已有情定，但其实接触还不算多，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是怕，但见到何涴婧心就虚，连带着见到马夏也会心虚。

那杨耀林虽说被按在地上，可听着二人对话，隐隐觉得不对，瞅见刚刚因事情发生，有些惊吓的儿子被方大虎抱起来放在腿上，细细一想方大虎说的话，好像明白了些。

见上面二人又说着话有些偏，那夫人不知所措，“两位老爷…….”

周林山指了指方大虎，笑着转头：“罢了，还是先解决你等之事吧，放他起来。”

等杨耀林起身，周林山道：“杨县令，你不知我破虏军，想岔了没关系，我这兄弟，刚才是和你说笑，说的是你这小儿子，和你女儿可没关系，你倒好，自己亲生闺女，都要下如此狠手。”

杨耀林闻言，心里一松，低着头道：“在下该死，得罪两位将军…….，在下…..”

“罢了，不用再解释。”周林山打断他道：“不过你刚才敢骂我二人，还想掐死自己的闺女，看得出也是有些骨气的，如今潍县已归我破虏军，你那朝廷命官的身份，也就没了，照我家大王的规矩，你等一家人，都要送往泰安，你现在去收拾一下，有多少东西要带，要几辆大车，一并算清楚。”

“这位将军，在下不明白……”杨耀林困惑了。

周林山笑了，自家大王这一招真厉害，先从搬东西让这些清廷官员自己报，数量多的，定然不是什么好官，到了泰安，也就充公了，等王府派人核实，十有八九不会冤枉，到时候看罪定夺。

“这有何不明白的？杀不杀头，我二人皆说了不算，得我家大王说。”

从这话，杨耀林听不出自己一家人的命运会如何，泰安就泰安吧，他弯腰抱拳道：“两位将军，在下没什么值钱的家当，只有贱内陪嫁的一些首饰，些许衣物，一些杂物，不要大车。还有百十两银子，将军尽可拿去。”

看样子不是坏官，周林山笑道：“真如此，我到可以告诉你，你这家眷是不用担心的，至于你，就看大王如何处置了。”

杨耀林眼睛有了些光彩：“将军不骗我？”

周林山瞪了他一眼：“骗你作甚？一刀杀了你，还用得着和你啰嗦？”

“多谢……”

虽说有了言语上的保证，不过杨耀林心还是不踏实，草草收拾东西，等待天亮，儿子年幼，回到屋里不多时便睡了，妻女不敢睡，熬了会昏昏沉沉的靠在一边，只有他坐在那里发呆。

到了卯时，窗外公鸡打鸣，天色微亮，杨耀林双眼通红，只是没人来叫他，一直到了巳时太阳都升起老高，才有士兵来敲门，叫他们走。出得门，没见到昨夜两位将军，杨耀林心里不安，“敢问小哥，昨日两位将军呢？”

“周、方两位将军已去昌邑，周将军吩咐我护送你们去泰安。”

“昌邑？昌邑城破了？”杨耀林惊讶。

“问那么多做什么？快走快走！”

上了马车，杨耀林心事重重，他夫人一开始还老老实实抱着儿子坐着，不多时，便开始偷偷从闪动的车窗朝外看，看了会，低声道：“老爷，这城内好平静…..”

闻言，杨耀林从另一头往出去，果如他夫人所言，街上零星有人，店铺也未开张，没有想象中的满街血污，也没有冒烟的房屋，不像刚刚被外人攻占的城池，到有些像清晨的街道。

“兰婧王…..”杨耀林低声说了句。

他夫人没听清楚，问道：“老爷说什么？”

“没什么……”杨耀林闭上双眼往后靠，他突然有种可以放松下来，好好睡一觉的感觉。

青州府到济南的官道上，疾驰的马匹像闪电般掠过，这不是一匹两匹，而是至多一两个时辰，便有快马飞驰而过，山野打柴，田间劳作，路上往来之人看到此景，总是会驻足，或者停下手里伙计，议论一番。

破虏军的服饰实在太特别了，这些骑快马的士兵，十有八九是信使，如此频繁，那意味着破虏军有大动作。

百姓猜得不错，济南城元帅府门口更是热闹，信使往来如此频繁，让城中百姓都来此议论纷纷，而府中，孙万林正提着毛笔，在地图上画来画去。

战局出人意料的顺利，而年轻的破虏军正展现出超凡的战力，这种超凡战力，不是两军对决时的那种，而是令行禁止，不折不扣，绝无拖延。

这对指挥全面战役的大将来说，是最需要的，此刻孙万林根本不用去想手下能不能行，而是可不可行。

神风和亲兵卫配合，一夜两城，破城如此轻松，让最具变数的东部战线瞬间成了定局。

不管登莱青道、登莱青兵备道、莱州府大小官员如何做，都已经改变不了莱州一线的计划，要想守住掖县，胶州必然只有放弃。

更让孙万林感到放心的，是玄武在博平打出经典一战，章高元以两营兵马故作疑兵，困住博平城内的德克吉纳兵马，让其紧闭城门严加防范后，集中两团兵力，在博平西南二十里设下埋伏，一举击溃从聊城外回援博平的乐福和戴宗骞大军。

这在后世，是典型的围点打援，章高元能有此想，就在于他志不在博平，而是瞄着戴宗骞的绥巩军，乐福其实是附带伤害。

中此埋伏，七营步军，一营炮队的绥巩军几乎被抹了名号，戴宗骞只带了不到五百人突围逃脱，炮队彻底交代了。

从聊城到博平，不过四十里，皆是平地，一望无际，戴宗骞和乐福联军要说人数，也是上万的，只算绥巩军，加上辅兵，也是四千出头，这些人马，打得苏万柄三万守军不敢出城。

章高元不来聊城，直扑博平，这让戴宗骞和乐福都以为章高元兵少，不敢来捋胡须，采取围魏救赵的把戏，只要回兵，自然能迫使章高元逃离博平，如果动作快些，或许可以将其合围在博平城下。

四十里路，能出什么问题？在戴宗骞的催促下，绥巩军反而加速前进，一头撞进了章高元的伏击圈。

兵者，诡道也，别人能想到的，就不算什么计谋了，章高元在兵抵博平后，就盘算着伏击戴宗骞，两地相距太近，且都是平原，确实有难度，不过章高元计划的是击败，给戴宗骞当头一棒就可以了，他那里想到戴宗骞小觑了他。

借助道路两边的庄稼地，章高元摆出的其实有些类似一字长蛇阵，只不过他已经固定了让戴宗骞打他的腰，他以一营兵马硬顶正面，做出阻击的架势，让戴宗骞以为他阻击的目的，不外乎是攻城或者逃跑。

戴宗骞果然上当，见正面阻击的破虏军人数不多，更是加紧攻击，想一举击穿章高元的防线，迫使其来不及逃离，决战在博平城下。

这一次，也体现出破虏军的不同，哪怕是投降加入的嵩武军、襄武军士兵，也在这种完全不同的氛围中有巨大改变，负责阻击的副千总张海只想带着手下证明自己无愧于玄武这个称号，死在壕沟里是唯一的口号。

当戴宗骞投入绝大部分兵力轮番冲击时，李仁党和刘步青两个团作为长蛇阵的收尾，如鞭子一般从左右两翼甩了过来，直接将绥巩军两个侧翼打得七零八落，号称战力强悍的关外防军招架不住李仁党和刘步青的拼死攻击，此刻，正面阻击的张海带着伤亡过半的一个营发动了致命的反冲锋，成了压垮绥巩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见过不要命的，但没见过这么多不要命的，戴宗骞见状心胆具裂，朝后急退，却被后续上来的乐福部队堵住了后路，那些绿营、勇营兵勇帮章高元完成了合围绥巩军的任务。

杀到性头上的李仁党和刘步青见状，亲自带队冲击，旷野里到处是枪声、喊杀声、惨叫声，三千多破虏军将士，硬是打出了上万兵勇的气势，横冲直撞，所向无敌！

好惨，到处乱跑的清兵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如无头苍蝇一般，连逃都不知道往那里逃，没有章高元命令，手下将士却非常坚决的执行着他在广平镇不要俘虏的做法，上一次几百人便尸横遍野，这次真是堆积如山，如此杀法，直接把清兵的抵抗之心打到十八层地狱，绥巩军几乎团灭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太阳落山之时，戴宗骞和乐福联军已经溃败得无影无踪，玄武士兵开始兴高采烈地打扫战场，搜刮弹丸、火枪和值钱之物，毫不在意自己那一脸一身的血污。

要说战果，此役已经超过了青龙白虎伏击杨寿山那一次，李仁党和刘步青兴奋的和章高元说着此战，被认为战力最弱的玄武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被人小瞧。

“将军，李千总来报，那德克吉纳逃离博平，他已经进占博平城！”

还未回复平静的章高元又接到好消息，他放声大笑，平日威风凛凛的青州副都统定是吓得半死，居然带着几千人不战而逃。

“传令下去，大军进城，今夜咱们在博平好好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