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高歌什么都明白了。
“这些……都是我干的?”高歌轻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懊悔和歉意。
“你是无意识的,我自己也不小心。”暗香依然低着头,竭力想表现出一贯的冷漠模样。
“让我看看,”高歌轻轻用手去抬暗香的下巴。
“不要。”暗香却倔强地低着头,用手指挡着唇上的伤痕。
“不!我要看看。”高歌坚持着托起了暗香的脸,将她的纤纤玉指轻轻地从唇上拉开。
高歌的眼中闪过一丝痛心和爱怜,只见暗香唇上那些受伤的地方有几处都见血了,肿了起来。
“很难看是不是!”暗香忽然语气变得懊恼烦躁,要挣脱高歌的手。
“不!美极了!”高歌的语气炽烈。
暗香听了一愣,不再挣扎,抬头瞥了一眼高歌却又倔强地偏过了头,但她的双眼,却亮得惊人。
这么爱美的女孩,为了救我,什么都豁出去了,多好的女孩啊!
高歌只觉得胸中涌起一股柔情,情不自禁地慢慢凑上前去。
暗香的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眼神时而迷离,时而迟疑,双方的脸庞越来越近,相互都感觉到了对方紊乱的鼻息。
“不!”暗香忽然一声尖叫,一把将高歌推开,逃也似地跳将起来,瞬间隐入了岩石的阴影之中。
“暗……暗香!”迟疑了一会儿,高歌试探着轻声呼唤。
“把今天的事忘了……我不想对不起银月!”暗香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飘飘渺渺地。
“对不起!”冷静下来的高歌感到既羞愧又失落。
整个山洞忽然毫无征兆地轻轻震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山体内苏醒。
紧接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恐怖声浪从那个石狮子后腚的洞口滚滚袭来,充满了滔天的怒意。
“不好,是那条烈炎蜈蚣完成蜕皮了!”高歌一个激灵。
“什么烈炎蜈蚣”!暗香惊问。
“是这个魔虫世界的王,我见到它时它正在蜕皮,所以无法动弹,现在看来是醒了,这下麻烦了。”高歌剑眉紧锁,扫了一眼一旁装在皮囊中的蜈蚣卵。
话音刚落,一片惊人的“悉悉索索”声传来,紧接着,从石狮子的后腚上涌出无穷无尽的低阶魔虫。
魔虫如水银泻地,迅速在不大的山洞里蔓延,眨眼间将高歌和暗香包围住。
高歌和暗香大惊失色,被逼得连连后退,步入池水中,高歌不忘将那个装着蜈蚣卵的皮囊一把抓在手中。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马上得走。”高歌喊道。
“怎么走!”暗香焦急地说着,目光惊惧地看着眼前成片张牙舞爪的蜈蚣、蜘蛛和蝎子。
“潜水出去,跟着我。”高歌一声大喊,将皮囊往背上一抡,断然一个猛子扎进了池中,向池底那个窗口般大的洞口游去。
暗香一咬牙,也深吸一口气,决然紧跟着高歌潜入水中。
池边密集的魔虫一片愤怒的嘶鸣。
紧接着,从石狮后腚上又传来一阵恐怖的声浪。
魔虫们如遇天敌,顿时瑟瑟发抖。
当高歌和暗香的身影刚没入池底的洞中,“轰”一声巨响,那只巨大的石狮炸成了无数的碎石,一只巨大的魔物从地底一头撞了出来。
高昂的铁黑色脑袋,比一辆小轿车还大,大张着的口中火光吞吐,罗列着一对巨剪一般的锯齿状大牙,头上的一对长长的触须,像两条长鞭,在空中挥得“呼呼”响。
而在这个巨大脑袋的后面,是火红色的躯体,鲜艳得危险,一对对密密排列的长足在身体两边促动着。
而在它的背上,有一根根尖刺状的突起,随着它的动作伸缩着,忽长忽短,活物一般。
这只七阶的烈焰蜈蚣,这只虫界之王,一冲出地面,便昂首在空中频频点头,触须四处点探。
片刻,它猛然转过头来,一对灯笼般大的凶目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小水池,口中发出了愤怒可怕的嘶吼。
……
高歌没想到,水底下这个小洞口的后面是如此复杂的地形,三步一岔,五步一分,而且越来越暗,终于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摸索着慢慢向前游。
每逢岔路,高歌便停下身形,细细感受水下的波动,然后迅速找到波动之力传来的方向并向着此方向奋力游去。
一路游游停停,就在一口气快憋不住时,高歌终于发现前方出现了微微的亮光,水流的波动也越来越剧烈了。
终于,眼前一亮,高歌和暗香冲出了水下洞穴。
一出水面,两人大口大口地喘气,耳朵边是如滚雷般的巨响,正是瀑布倾入潭水中的轰鸣,只见眼前是一片白练,原来,他们现在正处于瀑布和石壁之间,这才是真正的水帘洞呢。
定下神来后,高歌对暗香做了一个手势,请她跟着自己,便又深吸一口气,潜入了水底,打算从水下越过瀑布,进入外面的水潭中。
水下暗流涌动,从上面冲下来的成吨的水流,挟带着巨大的能量,与水下犬牙交错的巨石一碰撞,便形成了各种暗流,毫无规律可寻,一不小心便会被困其中。
虽然水下险象环生,但高歌早有准备,他潜得很深,然后再往前游,终于顺利地越过了瀑布,进入到外面的潭水中。
进入潭中后,高歌感觉到身上的压力一轻,便向水面浮了上去。
还没浮上水面,高歌却忽然撞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他仔细一看,不由得大骇。
这是一具尸首,尚有余温,没有头颅的尸首。
而且,高歌看到,在自己的附近,还有好几具这样的尸首正在水中翻滚着。
水中满是浓浓的血腥气,水面上,还传来了点点火光。
高歌瞬间明白了,看来自己这趟进洞,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现在,刚好已到狼族人以人为祭的时候了。
高歌悄无声息地将头伸出了水面,在一池子随着水流起伏翻滚的尸首的掩护下,无人注意到他。
果然,潭子四周围满了蛮人,火把照得通亮。
往高高的主祭台上一看,高歌却是大吃一惊,浑身的血液都似乎要瞬间冻住了。
铁蝰、卓拉纳马和文森特三人,正被押到了台上,强行按跪在地,在他们的身后,那位瘦高个的图腾勇士舞兴正酣,随着祷告的歌声手舞足蹈,刀光闪闪。
随着无数蛮人山崩地裂般的一声齐呼,跪在铁蝰前面的那名中原人的脑袋被一刀削去,远远飞出,落在水中。
下一个,便要轮到铁蝰了。
形势紧急到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可以施展巧妙计谋的时间了。
“哗啦”一声,高歌猛然从水中跃出,境界全力发动,手中高举着寒光闪闪的唐样斩。
“腾”一声,高歌稳稳落在由松木搭成的祭台上,面对着十几个目瞪口呆的蛮族头目。
还没等众人对横空出世的高歌做出任何反应,剧变陡生。
“轰!”
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将所有在场的数千名蛮人吓得一个激灵。
高达百米的瀑布后似乎发生了可怕的爆炸,将整条瀑布掀向空中,散作漫天的暴雨,暴雨中夹杂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呼啸着向四面八方飞射。
离瀑布不过数十步的主祭台首当其冲,蛮人们也顾不上高歌了,纷纷惊叫着躲闪。
躲闪不及者,便被这些密集的飞石击中,骨断筋折,惨嚎着摔倒在地。
一块飞石子弹一样正好射向高歌,眼见已躲闪不过,高歌断然一挥手将其凌空拍飞,顿觉一阵刺痛,手掌上已是血流如注,开了一道口子。
伴随着这阵可怕的爆炸,从瀑布后冲出一条巨大的魔虫,铁黑色的脑袋,火红的虫身,巨长的体量,涛天的魔气,似乎是来自魔界的死神。
“是烈焰蜈蚣!是虫界之王!”有人惊呼。
“守护祖灵遗物的虫界之王出现了!”有人喜惧参半地大呼。
“祈祷起作用了,遗物肯定会重现人间,我们黑水狼族将再次成为莽林的主宰!”又有人跟着喊。
高歌顾不上理会这些,他抢上一步,挥刀砍断了三名部下身上的绳索。
“妹夫!”
“城主!”
“男爵大人!”
在死亡边缘骤然重获自由的铁蝰、卓拉纳马和文森特一脸惊喜,纷纷跳起身来。
铁蝰一把将一根深深钉入他胸口蝰蛇图腾头部的木刺拨出,这是一种特殊的能抑制图腾战士能力的秘术。
烈焰蜈蚣的头一冲出瀑布,不待全身从地下爬出,口中便是一声嘶吼,从中喷出一股炽热的火龙。
这条火龙所到之处,草木皆化为焦灰,连岩石都燃烧了起来,热浪灼人。
拥在水潭四周的蛮人们躲闪不及,被火龙席卷,惨叫着在地上打着滚,想扑灭一身的大火。
但是,这些火就像凝固汽油一样,一旦沾上,绝不能滚灭,不过眨眼间,这些不幸者便化为了一具具焦尸。
而在这些火气中,显然还含有剧毒,许多蛮人战士躲过了明火,但被热浪一扑,便纷纷脸色发青,口吐白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嘶!”
伴随着一声可怕的低沉嘶叫,烈焰蜈蚣已经全部从瀑布后冲撞出来,它一出来,一对凶目便盯住了祭台上的高歌,更精确地说,是盯住了高歌背上那个皮囊中所装的蜈蚣卵。
紧随着烈焰蜈蚣的身后,无数大小魔虫如一股黑色的洪流,从地底世界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