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翎夏眼睛眯了眯,这月荷口口声声说她并不聪明,可在楚翎夏看来,这月荷实在是聪明。
她能清楚地洞察到自己现在需要的是什么,咬紧牙关用仅有的筹码来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惜了,这样聪明的人,在这件事情之后恐怕没有生还的机会。
“好,我答应你,但是。”楚翎夏的眼神同月荷对峙了片刻之后,转过身轻声说道:“王上只给了我三天时间,在这三天时间里,我会竭尽所能去找你的弟弟,但是若没找到,你也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
月荷轻轻抿着唇,还有些犹豫。
这是她最后的筹码,一旦都交了出去,她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就算你不按照我说的去做,三天之后,我被王上处死,你也会被羽妃派来的人处死。”楚翎夏眸子微微冷了冷,她抬起头,从上而下俾睨着月荷,说道:“但若你帮了我,我立誓,日后一定会帮你找寻你的弟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月荷皱着眉头,没有思索很久,忽然抬起头,坚定的对着楚翎夏说道:“若我死后,郡主找到了弟弟的尸首,还请您为我弟弟找一个好一些的墓地,这便是我最后的心愿了。”
月荷心里也知道,她都死了,她弟弟生还的可能性也很少,与其让楚翎羽依旧逍遥法外,不如借用楚翎夏的手来将楚翎羽扳倒,这样也算是……为她自己报了仇吧。
楚翎夏将月荷身上的绳子解了开来,转身对着浣溪吩咐道:“你去为她找件衣服吧。”
浣溪连声应下来,带着月荷转身就进了内室。
那暗卫在楚翎夏和月荷对峙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人影,楚翎夏吹动了暗哨,立刻便有人从窗子那边钻了进来,悄无声息的跪在地上,等着楚翎夏的吩咐。
“你去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家主子,让他加派人手,等月荷镇定下来之后,就将画像拿去寻找她的弟弟。”
那暗卫抱拳点了点头,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
楚翎夏又拿出怀里那玉佩,玉佩上的花纹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清晰,整块玉料都显得晶莹剔透起来。
楚翎夏又将玉佩收拾起来,放进怀里,她走向月荷休息的那件内室,月荷是西夏国人,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月荷换了衣服,又吃了一些糕点垫了垫肚子,这才镇定下来,她刚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就看见楚翎夏慢慢走了过来,她连忙迎了过去,对着楚翎夏盈盈行了个礼。
“见过郡主。”月荷脱去了方才那满身血污的模样,这才露出几分颜色来,她鹅蛋脸略微有些消瘦,那双眼睛生的极为好看,黑白分明又满是灵动。
“不必多礼。”楚翎夏立刻将月荷扶了起来,说道:“你一会儿便将你弟弟的模样稍加描述,我制成画像,便让人去寻。”
月荷那双亮晶晶的眼里又渗出丝丝晶莹来,她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作势便又准备跪下,却被楚翎夏拦住了。
“你说你弟弟是被羽妃的外祖父家接了去,你可知她外祖父家是谁?”楚翎夏扶着月荷,她按住月荷的肩膀,让月荷安稳的坐了下来,这才问道。
月荷摇了摇头,神情有些黯然:“羽妃只说她外祖父家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所以她才能顺利在这后宫站稳脚跟。”
楚翎夏略加思索,心中有个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
楚翎羽的外祖父家,必定就是林淑云的父母家,再结合之前林淑云和西夏国那隐秘的联系,楚翎夏几乎可以断定,这外祖父一定存在着。
还能将楚翎羽送进宫里来保护着,那楚翎羽的外祖父定然也是有不小的权力。
这么想着,楚翎夏忽然伸出手,从怀里掏出玉佩,问道:“你可知道这是哪里的玉佩?”
月荷将玉佩接了过来,她拿在手中摩挲片刻,双手忽然就颤抖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玉佩递了回去,说道:“这是长威侯府的标志。”
楚翎夏见她面色有异,眉头轻轻皱了皱,又问道:“长威侯府?我刚来西夏国,对这里也不甚了解,不知可否解释一二?”
月荷镇定了一会儿,这才将她所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长威侯府在西夏积威多年,当年老侯爷便随着先皇征战四方,先皇驾崩之后,王上也十分器重长威侯府,特许侯爵之位可以世袭,如今老侯爷已经退位,新侯爷上任也没多久。”
月荷面色苍白,她双眼无神,喃喃说道:“羽妃进宫时,无人知道她的底细,却不想……竟然是长威侯府的人……”
从月荷的描述里,楚翎夏能察觉到长威侯府在西夏国积威已深,这么说来……如果林淑云是西夏贵女的话,楚翎羽现在能在这宫里过得风生水起有理由了。
楚翎夏收好玉佩,让浣溪好生照顾月荷,便走了出去。
她再次找来暗卫,叮嘱着他们去长威侯府找找月荷的弟弟。
月荷将长威侯府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按照她所说的,长威侯府守备十分严,也不知能不能找到。
但……总归是努力了的。
三天时间稍纵即逝,暗卫虽然还是没能找到月荷的弟弟,然而楚翎夏已经没有时间再继续耗下去。
容硕这几天都没有办法和她沟通,暗卫传过来的消息少之又少,她已经被困在这狭窄的寝宫里许久,也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
月荷知道,楚翎夏没有时间了,她也知道自己唯一的地方只能在楚翎夏身上,若是楚翎夏活着,她弟弟说不定还能留下一命,但若是楚翎夏死了,她和她弟弟的下场一定都不会多好。
是夜。
月荷执意要楚翎夏同她一起去拿那藏好了的证据,楚翎夏想着拿到证据就可以直接告诉西夏王真相。
“浣溪。”这么想着,楚翎夏将浣溪喊了过来。
这段时间里,她虽然没有行动自由,但是浣溪还是可以借故出去打水,拿吃食。
“奴婢在。”浣溪对着楚翎夏福了福身子,她垂着头,等待着楚翎夏的吩咐。
“你一会儿穿上我的衣服,我扮作你的样子,和月荷一同出去。”楚翎夏垂着眸子,眸中泛着冷光,她低声吩咐着。
浣溪有些怔楞,她瞪大眼睛看着楚翎夏,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小姐,这……”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楚翎夏斩钉截铁的下了结果:“就这么决定了,去换衣服吧,很快就能查明真相了。”
浣溪听出楚翎夏话语之中毋庸置疑的味道,她只能应了下来,又行了个礼,满是担忧的转向内室去换衣服。
这次也算得上是孤注一掷,若是证据不充足,只怕楚翎夏会十分危险。
两个丫鬟一起提着木桶走了出去,楚翎夏穿着浣溪的衣服,强行镇定了下来,死死垂着头,走出去的时候脊背都冒着冷汗。
“慢着!”
两人刚走出两步,身后的侍卫却忽然喊住了二人,楚翎夏心中一惊,她顿了顿脚步,僵硬的转过头,还没说话,就听见那侍卫说道:“怎么瞧你有些眼生?”
夜色深沉,楚翎夏抿着唇,她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这才冷静下来,勾着唇露出笑容说道:“郡主今日想要沐浴,吩咐我二人去打些热水。”
或许是夜色太深,楚翎夏又用头发遮挡了些许面容,那侍卫居然真的没认出来她,他只是摆摆手,皱着眉头严肃的说道:“这种事情吩咐我等去做便可以。”
要沐浴的话用的水一定也不少,这两个丫鬟都看着瘦瘦弱弱的,打水估计要太久。
“放肆!”楚翎夏转了转眼睛,忽然高声喝道:“郡主洗澡的水可是要搬进去的,难不成你还要伺候郡主沐浴不成?”
那侍卫本也没多想,听见楚翎夏这么说,便觉得也有些道理,他沉着脸,沉默片刻,挥了挥手,说道:“既然这样,你们去吧,此处向右直行,便有一个热水房。”
楚翎夏立刻应了下来,她道了声谢,捏住木桶的手指隐约有些发白,转过身来,她这才从了一口气,发觉自己的额头已经隐约渗出汗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