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翎羽在林淑云那里拿了钱,又在庄子上受了气,是一刻都不想多呆。晌午一过就嚷嚷着要走。

方才一番闹腾,庄子上的下人都看明白了,跟大小姐楚翎夏想比,这位尚书府的二小姐楚翎羽就是个草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干得过大小姐呢?

看来日后还是要支持大小姐,千万不能站错队。

尤安此行的任务也完成了,因此没有理由多留,顺着楚翎羽的话就准备离开了。

一到楚家,楚翎羽就找到了刚下朝的楚江,如此这般哭诉了一番,说娘亲在庄子上受了虐待,让楚江惩罚楚翎夏。

楚江一听,立时召了楚翎夏过来。

庄子上的事楚翎夏早就都听尤安禀报过,因此此刻不慌不忙:“不知父亲召见女儿,所为何事?”

楚江冷哼一声:“林氏在庄子上,听说被你缩衣减食,吃的还不如府上的下人,可有此事?”

楚翎夏连忙惊讶道:“父亲,怎么可能呢?母亲虽然在尚书府时时为难女儿,但女儿并未记在心上,母亲去了庄子后,因为小产身子虚弱,女儿还特意问了嬷嬷如何将养,给母亲吃的,虽然算不上名贵,却都是滋阴补体的食材啊……”

楚江原本只是想缓和一下父女的关系,虽然极度不愿管这事,但碍于是楚翎羽的亲生母亲,这才随口问起。

此时听到楚翎夏说什么“小产”,顿时又想起林淑云给他戴了个巨大的绿帽子,直觉胸口气血翻涌,一拍桌子:“哼!那个贱女人有什么好滋补的!早日死在庄子上才干净!”

楚翎羽此时已是惊怕不已,哪里还敢再继续说,连忙寻了个由头要走:“父亲息怒。母亲已经受到了惩罚,父亲切莫气坏身子。女儿舟车劳顿,这便回去料理一下,不打扰父亲休息了。”

楚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楚翎羽一走,楚江稍微冷静了一些,看着楚翎夏,冷冷说:“你也不是个省心的,梁家大好的婚事,就被你自己给作没了!你可知梁家如今正是飞黄腾达之时,少了梁家,我们到哪去寻这样的亲家?!”

楚翎夏听到楚江字字句句都是趋炎附势之词,尽是一句关心女儿幸福相关的都没有,心中不禁升起浓浓的悲哀,冷冷说:“父亲,女儿与梁少卿命中相克,乃是京城尽人皆知的事,就算成了亲,恐怕也不能助楚家飞黄腾达,说不定还会害得楚梁两家都不得安宁,女儿请旨退婚,也是万般无奈之举。”

楚江闷不做声,但到底也算接受了这番说辞,脸色稍微好看了点。

楚翎夏话锋一转:“不过,父亲有没有想过,我与梁少卿命中相克,其他人或许并非如此呢?我们楚家,可是有三个女儿呢……”

楚江眼前一亮:“你是说……让羽儿或者鸢儿嫁过去?嗯,鸢儿是庶出,配梁家恐怕身份不够,羽儿却是可以的……”

楚翎夏暗自嘲笑:若是楚翎羽嫁过去,可算是奸夫配淫,妇天造地设。退一步说,楚翎鸢也不是个好东西,嫁给梁少卿,让他们恶人自有恶人磨。她们二人不管最终楚江选中了谁,于她来说都是个划算的买卖……

在楚江心中埋下了这颗种子,楚翎夏就默默退下了。

回到芷兰苑,尤安还在门外候着。

“尤管家还有事情要说?”楚翎夏问。

“大小姐刚才走的急,小的只来得及汇报些小事,却还有件大事没来得及禀报。”

“哦?是何事?”

尤安抬眼看看四周,并未作答。

楚翎夏心中明了,吩咐了一声:“春棉,倒茶来偏厅,尤管家跟我有庄子上的账要查。”

“是。”春棉应下,端茶的时候故意绕了偏厅一圈,确定没有可疑之人在周围徘徊,遂进了偏厅,向楚翎夏点点头。

春棉向来是个稳重的,楚翎夏安心说:“尤管家只管说,这里没有外人。”

尤安这才从怀里掏出封信。

“大小姐请看,这是从那林淑云屋中密室中抄来的。”

“密室?”楚翎夏惊诧不已,“那庄子我也算住了好些年,怎么没发现还有个密室?”

尤安说:“我也是在外面跟踪林淑云才发现的,她屋中有一处书架,其中一本书便是打开密室的机关。”

“如此隐秘的机关,难怪我没发现。”

“我进了密室时间紧迫,只在匆忙中抄了这些,还有没抄完的,我派人暗中盯着了,保证还在密室中。”

楚翎夏点头:“你做的很好。”

说完,才聚精会神看起那张纸。尤安抄得急,字迹非常潦草,楚翎夏仔细辨认着,却是越看越心惊,看到最后,手都有些发抖了!

“这……这……”

楚翎夏“蹭”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竟是惊得话都说不利索。

“大小姐莫急,此事还需仔细查明,不能妄下断言。”尤安安慰她。

楚翎夏稍微镇定心神,说:“开国以来,中原与西夏通商之路都是有官府严格掌控,书信往来更是明令禁止,林淑云居然敢于西夏人传递消息!原本我以为她只是狠毒败家,没想到竟有如此狼子野心!”

春棉在旁,闻言也震惊不已:“小姐,这是真的?与西夏来往书信可是叛国通敌的大罪,是要诛九族的!”

楚翎夏彻底冷静下来,只觉得浑身上下刺骨的寒意:“现在看来,想处置林淑云却要缓一缓了,她手中秘密太多,万一临死之前胡言乱语,楚家可就万劫不复了!我作为楚家的嫡长女,是万死难辞其究。”

尤安点头:“正是这个理,大小姐能明白,小的也就放心了。”

楚翎夏又想了想:“若是林淑云一人所为,尚算好办。怕就怕此事背后还有人指使,那可就棘手了。”

“此事仍需从长计议,林淑云背后若是有人,这么多年定然藏得十分审,大小姐若想一网打尽,恐怕还要放长线钓大鱼。”尤安说。

楚翎夏深以为然:“此事就我们三人知道,不可告诉更多人了。连秋画、浣溪也不能说,她们二人不如你稳重,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春棉点头:“放心吧大小姐,春棉知道。”

楚翎夏自从得了林淑云暗通西夏人的消息,就整日愁眉不展,思索此事,对楚翎羽的关注也就降低了。

却说趁着楚翎夏心事重重的这些天,楚翎羽也没闲着。

一从庄子里回来,楚翎羽就着手布置起来。她把房门紧闭,吩咐云霓对外声她称身子不舒服需要休养,其实暗中在房里准备了笔墨纸砚,日日写情书、做情诗,一封一封地往五皇子府上送。

女子私下送情书可算十分不检点的了,传出去整个楚家所有的女儿都会被连带说成有辱妇德。可惜楚翎羽的肚子等不了多久了,眼看再过一个月肚子就要打起来,那时候想什么办法都来不及了。

因此楚翎羽心急不已,吩咐云霓所有书信不能假他人之手,由云霓带着趁外出采买的时候亲自送到五皇子府中。

这一日,云霓又从外面回来。

楚翎羽连忙上前问:“怎么样?五皇子有回信吗?”

云霓失望地摇摇头:“我拿钱买通了小厮,那小厮向我保证,每回都趁打扫的时候把信夹在五皇子的书中,可惜却是一点回音都没有。”

“那就说明,他看到了,装作没看到。连府中的小厮被收买了他都不管,可见对此事是彻底没有兴趣。”楚翎羽脸色十分难看。

“难道是小姐太过心急,让五皇子误会了?”云霓出主意道,“小姐声明在外,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只怕是这几日太过急切,显得不够矜持了。不如小姐换个办法,绣个香囊送给五皇子呢?”

楚翎羽眼前一亮:“没错,这倒可以一试,快去拿上好的丝绢过来!算了,还是我亲自去挑吧。”

云霓连忙跟上前:“小姐您慢点,当心身……”她顿了一下,低声接着说,“当心身子。”

楚翎羽冷哼一声:“若不是怕疼,我早就拿药解决了这个孽种!”

云霓连忙奉承说:“小姐金贵之躯,受不得这个苦,等到小姐与五皇子成了好事,这孩子就是皇家血脉,说不定还有继承大统的一日。”

楚翎羽听了轻飘飘地,好像已经当上了太后一般,极其高兴:“就你会说话,赏你的!”

说罢扔出几块碎银——若是让她娘林淑云看到了,只怕要肉疼死。

云霓连忙接住,人更殷勤了:“小姐,我们院子里没什么顶好的料子,若说好东西,还得去大小姐那里寻。”

楚翎羽趾高气昂,早已被刚才奉承的话捧得轻飘飘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说:“走,去芷兰苑!我要让那个小贱人把好东西都给本小姐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