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尚书府的另一处闺阁,女主人却是幸灾乐祸了好几日,甚至天天请求神明庇佑着这流言蜚语越凶越好。

此人自然是楚翊夏的亲妹,楚翊羽。

楚翊羽端坐在贵妃榻上,身后的云霓为她捏着香肩,而她本人则是笑得合不拢嘴。

“解气啊,真是解气!”楚翊夏笑靥如花,一双柳叶眉也是杨得极高。

楚翊夏那贱人害得她的母亲被父亲赶到楚庄,她早已是想将此人千刀万剐,现如今看来,老天果真是开眼的,事先一步狠狠的惩治了楚翊夏一番。

云霓亦是笑着附和道:“是啊小姐,估计这一次的流言蜚语是很难平息了,再这么发展下去,日后那大小姐想要寻一门亲事便是难了。”

“说得好,赏。”楚翊羽高傲的昂起小头颅,犹如一只胜利的公鸡一般。

云霓忙跪下谢恩,“奴婢多谢小姐赏赐。”

过了不久,一丫鬟打扮的女子领着一名面貌俊逸的男子走入。

楚翊羽一见来人,先是一怔,随后便打发着云霓下去。

当闺阁中只剩下她与梁少卿二人后,她便娇笑着上前,“少卿,你可算是来看我了。”

梁少卿忙搂住美人纤腰,宠溺一笑,“羽儿,多日不见,你过得可还好?”

却不料此言一出,楚翊羽当即眼角溢出泪水,她拿起手帕轻轻拭去,“你是不知道,我那大姐有多恨我,她现下掌了家,哪儿会给我好日子过……这段时日,她又克扣我的俸银,又克扣我的食物,你瞧,我都瘦了。”

梁少卿心疼的在她身上打量来打量去,虽说未瞧出楚翊羽哪里瘦了,可面上还是附和着道:“可真是可怜了我的羽儿,那个贱人,迟早我会帮你收拾她。”说着,眼中迸射出一抹凌厉眸光。

楚翊羽这才心满意足地靠在他胸膛上,她笑着道:“少卿,你能这般对我,我真的很高兴……”声音看似娇柔,实则在梁少卿看不见之处,那一张面容已是狰狞可怖,那美如清辉的眸子更是闪烁着仇怨的目光。

楚翊夏啊楚翊夏,你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还没嫁出去呢,你的夫君已经是筹划着该如何折磨你了吧。

都说这男子方才是女子一辈子的依靠,你说就算你在尚书府中耀武扬威,可日后你嫁去了梁府,还不如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时光飞逝,这一转眼便到了秋狩。

秋狩的名单发放下来的时候,楚江既忧愁又欣喜,欣喜的是自家三个闺女,连庶女都在随行之列,忧愁的便是担心家中女儿不懂事,坏了规矩。

可一切也已成定局,他无法改变,只能叮嘱楚翎峰多关照几分。

纵然楚江不叮嘱,楚翎峰自然也是知道的,他会好好关照自家妹妹,不过另外两个人,若是她们不闹事,他也会关照一二。

作为尚书府的嫡长女,且又手握掌家大权的楚翊夏,如同往常的林淑云一般,为家中的女眷置办衣裳。

楚翊夏挑了几件符合秋狩时穿的骑装,吩咐春棉秋画为楚翊羽和楚翊鸢送去。

将府中之事一一处理完毕之后,略显疲乏的楚翊夏便打了个哈欠,吩咐浣溪伺候自己午睡。

与此同时,尚书府一处阁院中,收到新衣裳的楚翊羽早已是怒不可遏,瞧着放置在榻上的骑装,双眼喷着火光,气愤之下,她整个人扑在梳妆台上,将桌面上名贵的首饰发簪扫落在地。

为楚翊羽端来点心的楚翊羽恰好瞧见这一幕,赶紧上前阻拦,“小姐,您为何发这么大的火,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惹得小姐这般动怒?”

楚翊羽看向摆置在榻上的骑装,咬牙切齿道:“那楚翊夏分明便是与我作对,这府中上下谁不知道我楚翊羽最喜欢明艳的牡丹红,可这楚翊夏今年为我送来的骑装居然是什么兰色、鹅黄色……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暗讽我配不上那么高贵的颜色吗?”

云霓瞧向摆置在榻上的三套骑装,一套是兰色、一套是鹅黄色、一套是湘妃色,还真是没了平日小姐最喜爱的牡丹红。

云霓忙哄着道:“小姐,许是您多想了,那大小姐哪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您。”

楚翊羽面露委屈之色,声音带着一丝嗝咽,“我恨她,若是换做往年娘亲掌家,定是会为我备上我最爱的牡丹红,可如今,娘亲却让那贱人赶去了楚庄。”一想起当初不堪的过往,楚翊羽便是一阵怒火攻心。

她推开身侧的云霓,顺手便拿起一旁梨花木桌上放置着的綉篓旁的剪子,朝着那榻上的骑装便是一通胡乱剪,不到三两下,三间骑装皆是面目可怖,那精致的绣样也是被楚翊羽剪得支离破碎。

云霓想要阻拦却已是来不及了,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毁了这一件件绣功精美的骑装,“小姐啊,您这样,只怕会惹得老爷生气。”

剪坏了骑装的楚翊羽也是稍稍恢复了理智,她起先心下是有些慌乱,可过了一阵后便渐渐平复下来。

她殷红的唇瓣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诡谲的笑,“谁说这骑装是我剪得?”

“啊?”云霓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心下腹诽自家小姐莫不是气坏了脑子。

楚翊羽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美眸隐隐掠过一道暗芒,却迅速被她掩下,“你记着,这骑装分明是送来的时候便是这副模样!”

宁香苑

古色古香的闺阁中,横梁以贵重的紫檀木所制,白玉瓦砖铺地,镌刻着栩栩如生的青莲,近看才知,那青莲竟是由上等翡翠玉所制。珠帘玉幕之后,一女子卧在榻上,正安详熟睡。

倏然,一道轻盈的步伐声响起,听其声响隐约可辩是女子走动而发出的响声。

守在一旁的秋画闻言,柳叶眉不安的蹙起,她担忧来人打搅了自家主子午睡,便轻轻推开门扉,低声喝斥道:“毛手毛脚作甚,不知小姐此刻正在午睡?”

那丫鬟闻言一个瑟缩,随后压低着声音在秋画耳边说道:“秋画姐姐,此事非同小可。”

秋画闻言,面上略显疑惑,“究竟是何事?”

“大小姐吩咐送去给二小姐的骑装竟不知因何缘故破碎不堪,二小姐现如今已是一状上告到老爷那儿去,说是小姐故意派人送去被剪碎了的骑装,只怕待会儿老爷便来拿人了。”丫鬟将她所知一一道来。

秋画面露惊慌,她忙摆手令丫鬟退下。

秋画此刻也顾不得自家小姐还在午睡,来至床榻边轻轻唤了几声,见楚翊夏悠悠转醒,秋画这心里头才略松了一口气。

还未来得及楚翊夏训斥,秋画便将先前丫鬟对她所言一一道出。

“小姐,您可得千万小心着才是,此番那二小姐是有备而来。”

楚翊夏不慌不乱,她伸手揉了揉朦胧睡眼,妖冶凤眸凝着一道犀利眸光,“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走,随我去会会那楚翊羽。”

秋画先是一怔,随后便面露喜色,“小姐,您这是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楚翊夏笑而不语,然而那眉心却隐隐透着一抹睿智。

——

书房,

楚翊羽跪倒在大理石桌案前,而高坐在大理石桌案后太师椅上的中年男子,正是楚江。

瞧着身前梨花带雨的女儿,楚江又是心疼又是烦躁,最近几日本就因着秋狩之事心烦意乱,如今回到府上,这内院之事也是不叫人省心。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不就是一件骑装么?父亲再给你做一套你喜欢的便是。”楚江长声一叹,起身来至桌案前将跪在地上的人儿扶了起来,他终究是心疼他这个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

楚翊羽抽抽噎噎,美眸下垂,为她本就柔美娇弱的面容平添一抹楚楚动人,“女儿多谢父亲为女儿做主,女儿并非想要一套新的骑装,女儿只是心痛,姐姐竟是这般待我,连一套新的骑装也不愿给我。”

楚江亦是面露愤懑,刀裁般的剑眉紧拧,眉心的褶皱好似能夹死一只蚊蝇,“若此事真如你所言,那楚翊夏刻意将一件破骑装送与你,我定是不会轻饶她。”

楚翊羽微抬眼帘,氤氲雾气的眸子望着自家父亲,她恳求道:“也怪不得姐姐恨我,许是姐姐记着先前与母亲的恩怨,这才将气撒在我身上。”如今这一番言辞,便是坐实了楚翊夏的罪名。

楚江闻言,心也不由得软了几分,他自小疼宠着长大的女儿是何品性他自是清楚不过,楚翊羽心地善良,性子柔弱,现如今林淑云一走,她少不了被人欺负。

“哟,这大老远便听见了二妹的哭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呢。”一道如娇莺初啭般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人未到,声便已是传入书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