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真是亲生的么(1/1)

坐在床边的条凳上,晃着脚丫子,一丝儿一丝儿扯着饼子,一口饼子一口水,慢条斯理若品尝美味佳肴。

吃了三分之一不到,就听见英子哭泣的声音。

她将饼子搁在新编的竹匾上,耳朵贴在门缝儿。

家里啥都没有,钱大猛编的篮子、篓子和大大小小的匾刚好派上了用场。

“你衣服上的柿子汁儿怎么来的?怎么就这么心大呢?要是被爹知道,丑丫被打就算了,连带着你和我,还有你小女儿都会遭殃的,你不知道吗?到底是谁给的你胆子?以前家里的豆子你都不敢多拿一颗,现在竟然,竟然......”

不知是被钱大猛捂住嘴还是怎么滴,后面含含糊糊听不太清楚。

丑丫冷笑两声,忍不住怀疑这具身子真是从英子身上掉下来的肉么?

钱大猛一连串重复无力的保证,丑丫已经不想听下去,回到条凳上继续吃硬得刺拉喉咙的玉米饼。

这地儿,有山有水,虽然没有走远,但附近农户家门口都有小扁舟,这和江南水乡的地理环境很像,生活再怎么过,也不会每天连口咸菜都吃不上嘴。

还是说,只有自家人才吃得如此简陋?

丑丫决定,等老实爹过来,好好问一下。

她不过清醒了一两日,光是做完钱氏吩咐的事情都已经忙得脚不沾地,更别说偷空去灶台看家里每日的伙食。

但有一点能肯定,老崔氏每天都炒菜了,扑鼻的香味儿骗不了人。

脑子里正天马行空,钱大猛已经推门进来了,至于敲门,他能想起来的时候很少。

这时候,丑丫也不想去提醒。

面对前一刻刚被媳妇儿骂得狗血淋头,后一刻嘿嘿傻笑站在自己面前的老实爹,丑丫实在开不了口。

“丑丫吃完了吗?吃饱了没?爹这里还有半块饼,给。”

丑丫摇摇头,推回至钱大猛嘴边,示意他自己吃。

然后跑到床底下扒拉出竹篓子,示意钱大猛看,“晚上咱们煮好吃的。”

里面有三个不大的红薯,五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洋芋,四颗红枣,再加上刚才钱大猛捂烂了的柿子。

“哇~丑丫竟然有这么多宝贝了?”

钱大猛也很惊奇,他成亲以后,手里从未有过这么多粮食,而且还是属于他们这个小家的。

当然,成亲前,也没有一粒粮食是他的。

丑丫不做声,亮晶晶地眼睛显露出她的心情也很好,示意他赶紧把饼吃了。

钱大猛这才三两口塞进嘴里,噎的直抻脖子,正努力混着口水下咽时,嘴边多了一抹湿意,是一只装了温水的竹筒。

饼子虽然难吃,可钱大猛心情极好,“嘿嘿,还是我闺女贴心。”

放下竹筒,搓着手问,“闺女,你打算今晚怎么吃?”

丑丫抿嘴不言,到是眼睛眯成一条缝,手里还往他嘴里塞了颗甜枣。

见她不说话,钱大猛也不催,嘴里心里也跟着甜滋滋的,即便相顾无言,氛围也是温馨美好的。

“妹妹还好么?”

妹妹?

想起那个瘦的连哭都没力气的小娃,嘴里的甜都开始泛出苦涩,钱大猛忍不住叹气,“不好。”

听后,丑丫也没说话,粗糙的小手慢慢搓着竹筒,水在筒壁上撞击的声音很清脆。

不说,不知道说什么。

唉~暂时她也没有很好的办法能解决,就只能默默祈祷小孩的命再硬一点,多挺几天,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从竹篓里把红枣捡出来递给老实爹,“给娘吃。”

钱大猛捧在手里,短短两天,他已经习惯了听女儿的话。

“好,那我先回去了,待会儿你爷爷又要叫了。”

丑丫点点头,将柿子一分为二,一半塞进钱大猛嘴里,另一半自己小口抿着,将竹篓再次塞回床底下。

“甜。”钱大猛砸吧嘴,吃完还觉得不尽兴,嘴边又添了一遍,看得丑丫好笑又心酸。

眯着眼睛,跟着点点头,“好吃。”

整个下午的忙乱,终于将清水棉丝处理出来,等直起来腰来时,才发现天已经快黑透了。

冬天越来越近,白昼越来越短。

女人的活永远做不完,等院子里的丝绵收起来,要开始晒柿饼,这都是丑丫和英子的活儿,钱氏、崔氏和如萍要赶着织丝绵了。

天黑透,饿得头晕眼花,挪着两条灌铅的腿回到低矮潮湿又冰冷的屋子,只想静静地躺一会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整个脑袋都是木的。

“丑丫,我回来了。”依旧是熟悉的声音,可黑暗中的她只能扯扯嘴角,太累了。

为省钱,农家点油灯的时间有规定,丑丫这一家子却是连用灯芯都没有,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

“快来泡泡脚,肯定冻坏了吧?”

“有热水?”

床上摊成的大字终于有了反应。

“嗯,太奶奶给你留的,你先泡泡脚,我去给你拿吃的。”说完,人影又出去了。

全家洗脸洗澡共用的一个盆儿,为此,丑丫每天早上都是去池塘边洗脸,顺便勘察一下周边环境。

外面比屋内要亮,因为有月亮和星星。

丑丫只能通过声音分辨,好在这个家,家徒四壁,也不担心被小偷惦记。

水边的秋意甚凉,皮肤咋一接触热水,像针扎似的痛,可那股暖意却让人咬着牙也不愿离开,顺着脚底板,蔓延至全身。

长长舒出一口浊气,丑丫暗暗发誓,一定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盆儿,用来睡前泡脚。

身上暖了,胃里稍微有点垫吧,人再次活了过来。

等英子和孩子睡了,父女俩蹑手蹑脚地钻进竹林,“来,我背你。”

丑丫摇摇头,随即反应过来老实爹看不见,“不,我自己走。”

一大一下两道黑影,深一脚浅一脚,借着月光,找到白日里偷闲垒起来的灶台。

“爹去打水,我生火。”

等水烧开,将竹蜂在水里滚了一遍,身上的寒意也差不多驱尽了。

“这真的能吃么?”

“能,对爹身子好。”

一听说女儿是为了自己,钱大猛的嘴巴又裂开了,别的什么都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