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骨楼主楼天烈之弟楼天炎刚到衡水, 就接到侄儿楼锐的信说保定的丰收粮行已经被人挑了, 震怒之下,正要往北继续赶路, 便在落脚的客栈听见有人压低了嗓子骂什么丧尽天良、碎尸万段。
这世上骂骂咧咧的人很多, 但是楼天炎能听出那压低声音骂人之人虽然刻意压低了音调, 但声音之中中气十足,应该是个习武之人。许是出于直觉,楼天炎放低脚步朝方才传出骂声那个房间走去。
贾琏朝关七手打了撤退的收拾,来不及收拾行李,抄起桌上的窄背刀在手, 就轻轻推开了窗户。
关七手是老江湖, 自然也立刻感觉到了危险靠近,朝贾琏点了点头,贾琏拉着窗帘一荡, 不但不往下跳, 还翻身而上,攀到了窗户上方, 缩着身子隐蔽好。
关七手则是一下跳到了后院, 翻墙而出。
楼天炎脚步轻如鬼魅,但速度极快, 只眨眼功夫,就到了方才贾琏住的房门外。楼天炎伸脚一踢, 咔嚓一声, 门栓即断, 但木门并未被踢得木屑纷飞,可见楼天炎发力控制得极好,已到收发自如的境地。
楼天炎进了房内,见床上一个包袱,桌上茶杯里还有半杯茶,凳子上有余温,看来,客人并未走太久。
楼天炎抄起床上的包袱,单手一抖,只见是几样换洗衣裳和碎银子,并房门钥匙。衣裳都是上等料子,但除此之外,也无别物,瞧不出包袱主人的身份。
楼天炎目光如电的的扫过屋子,见无可藏身之处,又侧耳一听,便知房内无人,看了一眼打开的窗户和还在摆动的窗帘,也一抬脚跃出窗户。
见楼天炎跃出,贾琏轻轻的顺着窗帘滑了下来,窄背刀在窗台角落一划,留下一个标记,丢开窗帘,双手举刀,飞身跃下。
楼天炎跳窗之后还未落地,就听见破空之声。偏偏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也亏得楼天炎功夫了得,半空之中身子一扭,横向滑出三尺,躲开贾琏一击。贾琏也变招极快,窄背刀跟着挥出,亦是直击楼天炎后心。
楼天炎半空之中无处借力,侧向滑开,本就用了自己腰腹之力。感觉到身后袭击之人利器追击自己脑后,楼天炎心中火起,半空中力衰之际,竟然一个瑶子翻身,一掌向贾琏拍来。
楼天炎见贾琏只是个半大小子,略微一愣,就猜到这就是函关先生说的那个荣国公之孙。也是同时,楼天炎更是一股无名火起,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竟然敢偷袭自己!
“臭小子,你找死!”死字还没收住尾音,楼天炎就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袭向自己后心。
关七手是老江湖,对力道的控制比之贾琏强出甚多,贾琏劈出一刀,还有破空之声,关七手一透骨鞭打出,却将破空声隐藏得很好。饶是高手如楼天炎,也是透骨鞭快到后心了,才感觉得到。
楼天炎自负武功高强,除兄长楼天烈外难逢敌手,但是如今无处借力,又腹背受敌,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来不及细想,贾琏的窄背刀已经到了楼天炎面门之上不足一尺距离。千钧一发之际,楼天炎换掌为指,在贾琏窄背刀刀身一弹。贾琏只觉虎口被震得生疼,同时楼天炎借力横向滑出,在窄背刀和透骨鞭的缝隙之中遛了出去。
关七手见楼天炎半空之中突然横向滑开,手腕一抖,鞭子如灵蛇一般朝楼天炎后心卷去。
离开了窄背刀的笼罩范围,楼天炎顿时觉得压力顿减,伸手朝后心格去。关七手的透骨鞭见楼天炎单手抓到,扁尾一卷,朝楼天炎的脉门扫去。
谁知楼天炎徒手抓鞭只是虚招,双腿一绞,借着自身内力在半空中站了起来,稳稳落地。透骨鞭轻盈灵动,一扫一卷,虽然没卷住楼天炎的脉门,也在楼天炎腋下扫了一鞭。
关七手练透骨鞭数十年,对敌的时候用来做武器,盗窃的时候亦可作为攀爬绳索。是故,鞭子打上什么,卷上什么,关七手已经能做到心中有数,仿佛自己伸手摸到一般。
眼前这男子不但武功深不可测,关七手只觉鞭子击上对方腋下,仿若打在钢筋铁骨上一般。关七手微微一皱眉,也不知这人除了内力高强,应变神速之外,是不是还练了金钟罩、铁布衫一类的外门横练的功夫,轻易不会受伤。
三人在半空打了一个照面,纷纷出招,只交手一个回合,就分别落在地上,心中对对方的功夫都大致有数。
贾琏知道自己断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刚一站稳身子,就斜刺里窜出,单手一攀,翻出客栈后院围墙,同时右手向后一撩,窄背刀护住后心要害。
楼天炎怎么也想不到传说中极厉害的荣国公孙子竟然是个缩头乌龟,偷袭一招不成,便急忙逃跑。只略一顿,楼天炎就追了出去。
关七手单脚在地上一点,一划,留下一个带尾巴的脚印。普通人看了,只当是后院有人打斗留下的,但若是卫九来,必然识得。留好标记,关七手才提气朝楼天炎追去。
现下已是晚上,方才在客栈后院,还能通过各个窗户透出的灯光瞧个大概,一翻过围墙,入了后巷,可就越来越黑了。
贾琏知道自己和关七手加起来也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是故想也不想的逃入夜幕之中,一来是不想在客栈打斗伤及无辜;二来,也是想趁夜色掩护,兴许还能逃脱。
贾琏发足狂奔,但他的脚程哪里是楼天炎的对手,没跑得几步,就觉脊背发凉,已经感觉到楼天炎近在咫尺。
贾琏一个急转,向右边一条小胡同拐去,连标记都没来得及留下。
“小子,受死吧!”楼天炎化手为爪,向贾琏天灵盖击落。贾琏一矮身,只觉头顶压力顿増,依旧翻过窄背刀,刀尖朝上,向楼天炎的手掌迎去,同时向旁滑开半步,右腿后撤,左腿扫出,以右腿为轴,原地转了半圈,全身要害堪堪出了楼天炎手爪笼罩范围。
楼天炎见贾琏小小年纪,竟然从自己爪底逃过,越发觉得受到挑衅,双爪连环,向贾琏攻来。
移山刀法大开大合,此地颇为空旷,贾琏展开刀法和楼天炎周旋起来。
贾代善说曾祖的师父曾说过‘做个好人,才能发挥刀法的最大威力’,贾琏听候虽然心中略有感触,却体会不深。此刻陡迎强敌,贾琏被逼应战,展开刀法全神贯注和楼天炎展开搏斗。
高手相争,生死一线,若凭武力,贾琏只怕在楼天炎手底走不了几招就会落败。但他积两世经验,对危险有异常敏锐的感知能力,好几次都是提前感受到了下一步楼天炎出手的方向,提前举刀格挡,堪堪避过好几次重击。
楼天炎和贾琏没过几招,就胸中纳闷,这个贾琏看起来年岁不大,功力不深,但是其预判之准确,犹如江湖老手。
越是多过几招,楼天炎越是惊疑不定,前三招还当贾琏挥刀乱挡,只是运气好,恰好猜中自己出招方向;但是五招一过,楼天炎便不禁心中起疑,不知贾琏是当真功夫有限,还是深藏不漏了。
左右贾琏年岁摆在这里,就是有所隐藏,修为也是有限,楼天炎有的是时间试探清楚他的套路,再一击击杀。
实则贾琏能在楼天炎手下走足五招,已是使出浑身解数,哪里还敢藏什么私?贾琏只觉再难支持,多一招自己也撑不过去,心道:我要死了。眼前却想起在滇缅边境缉毒的情景。
自己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因为对一个孩子不忍下杀手,却险些带累全连。当时自己咬牙独自吸引毒贩火力的时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少些战友因为自己的失误而伤亡。
谁知五招之后,贾琏觉得压力顿减,那种令人无法呼吸的压迫感减轻了不少。原来,在贾琏难以支撑的时候,楼天炎自己心中却生了疑,疑心生暗鬼,有鬼便不自信。若是楼天炎坚持自己泰山压顶般的打法多施为几招,便能见成效,楼天炎却因不自信换了招式。这一换,便给了贾琏喘息的机会。
贾琏哪里肯错过机会,深吸一口气,舞开移山刀法,挥刀又上。因着刚才想到自己引开毒贩的情景,贾琏对移山刀法又有了新的体会。
那次他独自引开毒贩的火力,因为一心只想着战友少受连累,没有顾忌自己的生死,反而像开挂一般,将成群的毒贩引出好远。而移山刀法,取义自愚公移山,愚公移山是为了自己吗?不是,他也是为了子孙后代。舍己为人的气势暗盒移山刀法的真味,贾琏想通此节之后,顿觉窄背刀在自己手上又自如了许多,招招直指楼天炎要害。
楼天炎怀疑贾琏藏私,因为太过小心,将猛攻招式换成进可攻退可守的招式。给了贾琏喘息之机之后,只见贾琏一把窄背刀舞得越发严密,而且刀尖如生了眼睛一般,不离自己身上要害。自己刚一避开腰眼,刀剑又指向自己气海。
楼天炎心道:这小子果然藏私!越发小心应付。
贾琏刚体会到移山刀法一重真味,好比渴人遇清泉,酒鬼闻酒香,立刻展开招式和楼天炎缠斗起来。贾琏悟性本来就高,若是寻常习武,就算天资出众,师父讲解精要之后,或是师父喂招,或是同门喂招,都是点到即止,领会得再快,也不如贾琏此刻有武功远胜于自己的楼天炎喂招。而且因为两人是敌对关系,楼天炎可不会讲什么手下留情、点到即止。同样的天赋,模拟实战和真实实战终究不同,贾琏通过这一战,也是进展神速。
关七手在贾琏翻墙出去之后,只略在客栈后院留了个记号,便追了出来。
因为天黑,又因为贾琏和楼天炎都奔得极快,关七手追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关七手听声追人,偏偏楼天炎横练外功,与人交手,仅凭一双肉掌,关七手练兵刃相交的声音都听不见,硬是驻足细听片刻,才认定贾琏逃走的方向。
关七手赶到的时候,贾琏已经闪电般的和楼天炎过了二十多招。
贾琏虽然对移山刀法又了更深的体会,但是力道上相较楼天炎差了太多。楼天炎刚开始是犯了疑心病,才给了贾琏喘息的机会,后来五招之后贾琏果然功夫大增,楼天炎疑心更甚。再试探十来招,贾琏已经到了极限,楼天炎正欲使出杀招,只听身后破空之声响起,关七手的透骨鞭又至。
刀硬鞭软,刀刚鞭柔,这一刚一柔之间,颇为互补,单论功夫,贾琏和关七手都相差楼天炎甚远。三人相斗,也是楼天炎占尽上风,偏偏关七手加入战团之后,一时半刻不能将两人一举击杀。
夜色之中,三人过招全靠直觉。贾琏因对危险有非同寻常的敏锐,不但避开楼天炎多次杀招;关七手以盗窃见长,虽然不能夜中视物犹如白昼,夜视能力却也比一般人强得多,接着贾琏窄背刀的刀光,便能分出敌友。
楼天炎武功虽高,却是普通人的夜视能力,在交手中颇为吃亏。他一手伸出,抓住关七手的透骨鞭往前一拽,关七手只觉站立不稳,向前滑了一小步。
贾琏忙挥刀砍上,沿着透骨鞭一刀滑过,直削关七手手指。楼天炎听到钢刀和透骨鞭的摩擦声,依旧猛然一拽,关七手忙双足用力,稳住桩子。紧接着楼天炎一松手,关七手因着和楼天炎角力的惯性,向后退了两步。
关七手人往后倒,鞭子却往前递,灵蛇一般卷向楼天炎。击向楼天炎探向贾琏的手爪。同时,也站桩拿稳,上前两步,展开招式又战。
贾琏险而又险的避开一击,也是被楼天炎的掌风扫得脸上生疼。
关七手舞开透骨鞭,只攻不守,竟是拼命的打法。因为关七手已经察觉自己和贾琏两人合力也不是楼天炎的对手,若是久战下去,两人都要交代在这里,不如自己拼命缠住楼天炎,让贾琏先逃。
“二公子,你快走!”关七手声嘶力竭的喊道。
贾琏情知自己一走,关七手多半交代在这里。一言不发的刷刷两刀直取楼天炎膻中、巨阙。楼天炎侧身避过,手上不减,口中道:“今日你们谁也休走。”
贾琏咬矮身牙将窄背刀刀尖上扬,指向楼天炎气海,楼天炎后撤半步,手掌前探,向贾琏头顶罩来。贾琏将重心撤到左足,右足在地上一蹬,横向滑开,向楼天炎背后一抬眼,喊道:“如影随形!”
赖尚荣不知道卫九是谁,却一口道出如影随形的来历,可见化骨楼对如影随形既了解又恐惧。贾琏不知眼前这人和化骨楼有什么联系,不过是权且一赌。果然楼天炎听到如影随形几字,心中突了一下,手上攻击也暂缓。当然,楼天炎只是手上缓了刹那就听出并无人靠近,越发手上加紧施为。
关七手原是用上搏命的打法,想独自缠住楼天炎,让贾琏先撤退。此刻见贾琏非但不走,还跟对方唱上了空城计。不但唱上了,还有些凑效。
关七手虽然是以盗术见长,功夫也不弱,经验更是丰富,岂能放过这样大好时机,手上透骨鞭一甩,贾琏瞅准时机也上前夹攻,封住楼天炎的退路。
啪的一声,鞭子甩在楼天炎的胳膊上,楼天炎浑然不觉,顺势一挽,倒将透骨鞭挽在手臂上,用力一拽。关七手要么撒手,要么必被楼天炎拽到跟前。鞭子已灵动见长,关七手不擅长近身肉搏,若是离了鞭子,在楼天炎手上走不了十招。
贾琏见楼天炎受了透骨鞭一鞭子,手上动作并未放缓,也猜到此人乃是横练外功,忙道:“你是化骨楼主……”
楼天炎一声冷哼,手上并未放缓,眼看关七手又被拽向前三尺。
“的替身!”
楼天炎听了这三个字,仿佛受了刺激,回身向贾琏抓来。贾琏忙举刀一招横扫千军切过,同时,楼天炎抓住关七手的鞭子也略松。
关七手手上一抖,一带,鞭子从楼天炎的掌中像泥鳅一样滑了出来。
“你说什么,小子!”楼天炎怒不可遏。
关七手撤退鞭子,挥鞭又上。贾琏好容易一句话诈完楼天炎,已经被楼天炎一双肉掌压迫得说不出话来,那边关七手夺回武器,上来夹攻,贾琏感觉压力减轻不少,深吸一口气道:“横练外功,刀枪不入,不过是关键时候替人去死,血肉之躯哪有什么刀枪不入!”
所谓横练外功,实则条件苛刻,除了反复摔打增加肌肉抗压性之外,还要练习操控肌肉强度的技巧,便是所谓的运气。就是普通人,弯曲手臂,握拳用力的时候,肱二头肌的抗击打能力也会大大增加,而像关七手这样的外门高手,无论练的金钟罩还是铁布衫,其实都是将全身的肌肉都练得像普通人的肱二头肌一样,可以通过控制肌肉发力增加其抗击打强度。但是人体有些小肌肉群是非常难练的,这些地方,也就是武侠小说形容的气门。
后世西南部分少数民族地区,现在还传承者山刀山的民族技艺,就是用竹子搭成高架,用长刀做踏步,会上刀山的人一步一步沿这刀锋搭建的梯子爬上去。当然,后世的上刀山技艺已经成了一种杂技表演。而且他们上刀山的时候,若是调节不好,也会受伤,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刀枪不入。
像楼天炎这样把抗击打能力练到如此地步的,除了他本身受过非常严苛的肌肉群训练之外,恐怕如赖尚荣所说,从小药浴,喝药,吃了不少苦。有些作用于神经系统的药物是可以麻痹人体痛感的,贾琏怀疑楼天炎就吃了这样的药。所以关七手的鞭子打到他,他不是不会受伤,而是感觉不到疼。这样的人,从小就当工具养的,绝不可能是继承人。
果然贾琏一猜就对,楼天炎听了这句话,越发暴怒。一双肉掌上下翻飞,饶是贾琏和关七手全力施为,也是步步后退,很快就只有招架之功。
“等你药效退了,身上每一处伤口都会加倍疼痛,恢复的时候,犹如千虫万蚁啃噬!”
关七手知道与人对战且占下风的时候,最忌开口与人斗嘴,是故一言不发,一条鞭子挥舞得像游鱼、像灵蛇。贾琏说过楼天炎回去之后伤口会加倍疼痛,关七手知道自家二公子料事如神,越发生出一股悍勇之气,心道:今日就是死在你手上,也叫你受些活罪。
楼天炎被贾琏说中心事,心中又怒又怕,怒自然是因为恼羞成怒,怕则是不知道贾琏到底有几分深浅,为何连这样的机密事都清楚。
因为有那村民作证封楼粮行的掌柜死于鬼魂索命,卫九出城很是顺利,路上也丝毫没有耽搁。买了马匹之后,卫九一路南奔,每半个时辰飞身换马。除了途中歇息饮马,自己也吃几口干粮,不曾停歇。赶到衡水城外,依旧迟了会子,城门已经锁了。
卫九原本打算就在城外驿站歇息一夜,想着明日就能赶上贾琏和关七手。但是在路上的时候,卫九碰到好几波身怀武艺的人乔装改扮之后一路朝北赶,担心贾琏在路上遇到这些人,起了冲突。在城外歇息半个时辰,卫九依然设法越过城墙入城。
因是夜里,卫九点了火把细寻贾琏和关七手留下的标记。待得卫九寻到二人下榻的客栈时,已隐隐听见打斗之声。
贾琏和关七手就算以二敌一,又诓又篇,终究绝对实力不如楼天炎,楼天炎一掌压下,贾琏只觉有泰山压顶之势,眼看躲避不及,贾琏拼劲全力一刀递出,直指楼天炎关元穴。
楼天炎见一掌就要拍上贾琏的天灵盖,若是贾琏生受这一掌,必死无疑,因而虽然贾琏的窄背刀递到,楼天炎也并未后退。
贾琏不过半大少年,人在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是惜命的,因而楼天炎断定贾琏这一刀是虚招。自己手掌继续下拍,贾琏必然收势躲避。
正在此时,一支火把飞来,正中楼天炎手掌。
贾琏只觉眼前陡然一亮,依旧挺刀前刺。楼天炎只觉手上一股大力打来,准头一歪,同时脚步一挫,避开贾琏的一刀。只贾琏的刀尖近在咫尺,那那么容易避开?不过是略略侧身避开了关元穴。
贾琏见一击不中,应变神速,刀锋顺势下扫,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楼天炎下|体一片血红。
同时,楼天炎手掌下压,贾琏侧身避开天灵盖,依旧被打中左肩。贾琏向下便倒,卸去大部分的掌力,依旧觉得肩膀剧痛,似是脱臼。
单看楼天炎的下|体,贾琏就知道自己没吃亏,这楼天炎可以去跟戴权作伴了。只是自己虽然是百忙之中,随机应变,但真的削中的时候,贾琏还是觉得自己的招式猥琐,太猥琐了!同时也证明,这种横练外功的功夫,果然不是每块肌肉都能练到。
卫九扔出火把的同时,已经飞身上前。如影随形的功夫,犹如不见全牛,卫九此刻眼中只有楼天炎的咽喉。
转瞬间,卫九的匕首已经抵上楼天炎的脖子,噗的一声。
“如影……”因为被割断颈部动脉和气管,随行两个字已经被汩汩的流血声和拉风箱一般的喘气声所取代。
卫九只觉眼前这人的脖子似乎比常人更硬一些,手上加了半分的力道,却不知道正是因为贾琏一刀削中楼天炎的下|体,楼天炎来不及运气,他下手时候,顺利了很多。否则,只怕要加七八分力气,才能一刀要了楼天炎的命。
咽喉乃人身要害,每一个横练外功的人,咽喉的强度都非常人能够比拟,甚至不少只练了皮毛功夫的杂耍艺人,也能用咽喉硬抗红缨枪。楼天炎是外门高手,普通人的薄弱要害咽喉,对楼天炎而言,却是一个刀枪难入的位置。甚至是个引人下手的陷阱。
楼天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是死在被人一刀割喉上。
掉在地上的火把比楼天炎更坚强,还在倔强的燃烧着。卫九见贾琏左手软软的垂下来,拉住贾琏的胳膊道:“二公子忍一忍。”
贾琏咬牙撇头,只觉卫九拉着自己的手一摇一送,咔的一声轻响,脱臼关节归了位。
“回去敷上金疮药,这几日左臂莫要用力,当无大碍。”卫九道。
贾琏却突然转身对卫九道:“卫先生,请您快些回去相助祖父。”
卫九想到一路上自己遇到那些会武艺的人:“二公子是说,他们会对国公爷不利?”
贾琏摇了摇头:“赖尚荣没见过化骨楼主,我见此人和赖尚荣招供之人有几分相似,但我方才刺探,此人乃是化骨楼主的替身。既是化骨楼主有一个替身,便有十个百个。卫先生在保定城做了大事,甄函关之前无论是否知晓咱们识破了他的换粮种大计,保定城的事一传开,他必然知道。
现在有如此大事,甄函关还调如此武艺高强的人入京,只怕是做了换粮种失败的打算,只怕不日京城就有大事发生。若是祖父知晓,必不会坐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