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的资质不得不令冯雪心惊，饶是法老王阿图姆的神官马哈德，召唤出的精灵也是没有任何自我意识的幻想魔术师，只有在他将灵魂与之相合后才成为了所谓的黑魔导师。

黑魔导女孩的本体玛娜也是一样，在灵魂出窍之后，黑魔导女孩才会拥有自己的脸与记忆。

但桔梗不同，她所剩下的仅仅只是执念，却依然维持着自己生前的姿态，看她身上笼罩着的强烈的净化灵力，显然是连自身的力量也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这是……”桔梗的声音淡然而清澈，即使是如此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她也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

“你的执念被精灵化了，仅此而已。”冯雪一边将桔梗的“尸体”扔出结界一边说道。

那由墓土与骨灰烧制的身体已经完全被瘴气所污染，若是在留在结界之内，恐怕连这块土地也会一并遭殃。

桔梗就这么看着冯雪将她残破的身体扔到河里，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也难怪鬼蜘蛛想要看看这神圣不可侵犯的脸上露出慌乱的样子呢！

因为冯雪也想啊！

惊慌失措的桔梗会是什么样子呢？

想想都有趣啊！

“你，在想什么……”桔梗并没有问精灵是什么东西，而是出乎意料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冯雪忽然有种做坏事被逮住的感觉，脸上不由得一窘，倒不是说他心理素质就这么差，只不过桔梗身上总是有着一种神圣的意味，那是无论什么人在她身边时都会不由自主的感到自惭形秽的奇特气质。

见冯雪不答话，桔梗只好把话挑明——“你身上，有邪气冒出来了。”

“那只是情绪而已。”冯雪摇了摇头，就这么坐在结界边缘，他可没忘记当白领山崩塌后那铺天盖地的妖怪与瘴气，虽然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但要是万一让自己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瓜苗染上瘴气，那可就真是欲哭无泪了。

“……”桔梗沉默了片刻，忽然朝着冯雪走了过来，从她身上逸散出来的净化灵力刺的冯雪眉心有些发痛，“如果不能克制自己的邪气，容易被妖物所乘！”

“不会。”冯雪摇了摇头，加厚了自己身边的AT立场，靠近的桔梗便立刻感觉到了这股气息。

“是这样吗。”桔梗的语气淡漠，听不出到底是在发问，还是在陈述，但冯雪还是下意识的回答道：“是这样的。”

赤小白看着两人的对话，脑门上布满了黑线，索性不再听下去，转身拿出零食嚼了起来。

冯雪也是相当的无奈，桔梗这种高冷型的女角色就是这么一种说话方式，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冯雪在瓜苗下撒了一把金坷垃，一副“你随意”的表情。

桔梗皱了皱眉头，虽然精灵化后与生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她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如今“身体”的缺陷，似乎是考虑了一下，才终于问出了冯雪想让她问的那个问题——

“精灵，是什么？”

“意志，意念，灵魂，执念，爱，恨，不甘，愤怒等一切精神或者灵魂方面的存在经过特殊的转化后所构筑成的灵体，不止能够继承原本拥有的能力，运气好的话还能够获得新的，独属于精灵的力量，比起你以前那个骨灰和墓土凝聚的身体要好上太多了。”冯雪大言不惭的说道。（继承记忆就像是马哈德变成黑魔导一样，虽然是凡骨卡，但实际上他还能使用生前懂得的魔法，而独属于精灵的力量指的是怪兽效果）

“灵体……”桔梗略微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你是灵媒师吗？”

“确实是做过一段时间的通灵人。”冯雪点点头，桔梗不愧是桔梗，这么快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问题。

“那么，能把你的身体借给我使用吗？”虽然是有些失礼的请求，但在桔梗那冷漠的声线下却变得理所当然一般。

桔梗会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精灵说白了，还是灵体，如果不转化成超越灵魂的话，恐怕也只有借由凭依合体的手段才能够干涉到物质界了。

这一点冯雪早在第一次使用千年神器时就已经发现了，因为千年神器本身就是所有精灵实体化的媒介，换句话说，决斗怪兽，说白了就是以千年神器、卡片又或者是石板乃至于自己的身体作为媒介的超越灵魂（只不过古埃及用黑魔法代替了巫力而已，不过黑魔法本身也是灵魂魔法，所以和巫力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想要身体吗？”冯雪占据了主动权，反倒是不在纠结于谈话方式了，这种高冷的对话，本身就是拥有主动权的一方占据优势。

不过桔梗似乎并没有因为失去了主动权而产生任何焦急、不耐烦之类的心理，仍旧保持着她一贯的口吻：“我还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不，应该说是执念吧。”

“是这样吗？那你能用什么作为代价呢？”冯雪的食指不自觉的点了点，就好像面前有着一个谈判桌一样，“等价交换，你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这是常识吧？”

“……”桔梗沉默了，此刻化身精灵的她早已孑然一身，就连弓也是由灵魂凝聚而成，而且桔梗也并不觉得自己的弓能够作为代价。

“可以作为代价的，唯有此身了吧？”桔梗仍旧是那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就好像谈论的不是卖身一样。

“哦？你打算以自己作为筹码，换一具可以战斗的身体吗？”冯雪摸着下巴，就好像一个趁火打劫的奸商，“可是我并不觉得你会按照约定办事啊，像你这种女人，自己不愿意的话，没人能逼迫你对吧？你能够忘掉自己心里的人吗？”

“……”桔梗的脸上有了些许的不自然，但这并非是她有意识的行为，灵体往往比肉身更加诚实，心中的些许动摇，都有可能直接展露在灵体之上。

“他已经有了归宿。”桔梗的脸很快恢复了平静，非常平淡的说道，没有任何迷茫，也没有任何的哀怨，就好像是在说什么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那么，就来签个约吧！”冯雪从怀里拿出一枚硬币，就听咔嚓一声，赤小白忽然咬碎了手里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