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难得,你没被他那一句‘日后定为后’所收买,甚至没露出一点欢喜的神情。”虽是这样说着,阳寒麝语气中的嘲笑意味可是不轻;想着当时他听到高品轩这般将话传至耳中的时候,可是冷笑了几声呢。
“你不是王,我自然不该是后。”朱雪槿丝毫没有因为阳寒麝的嘲笑而生气,反而这般将话推了回去。
阳寒麝的冷笑僵在脸庞,很快,便冷冷道,“这个王注定是我的,而后,我更加肯定,一定不是你。”
同样的冷笑出现在朱雪槿脸上,她不置可否,只摊摊手,道,“一会儿可是要面对蜀国人了,你是决定先对付我,还是咱们联手,先一致对外?”
“哼。”阳寒麝一拂衣袖,抬脚迈入了南三所的大门。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看着那高高宫墙之上,挂着那巨大的“南三所”三字;薛南烛也不知为什么,看到这般的朱雪槿,她的心倒是也提了起来,弱弱的凑到朱雪槿一旁,小声问道,“姐姐,刚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雪槿再度深深吸了口气,后拉着薛南烛的手,一面迈入了南三所的大门,一面对她说着不久之前,这里发生的那些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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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今儿个一大早的工夫,阳寒麝与朱雪槿尚在习武场之时,朱烈便匆匆踏步而来,此时的他面如死灰般,也不知是否朱雪槿眼花,她甚至觉得朱烈的嘴唇都有些发青了。赶紧将“禽兽阳寒麝”背在背上的工夫,她担心的走到朱烈面前,拉着朱烈的手,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也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不然,朱烈绝不会这般恐惧——对,这种情绪就是恐惧,能够让威震五国的大将军朱烈感到恐惧,朱雪槿很难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槿儿……不,大皇妃,”朱烈死死盯着朱雪槿,甚至都注意不到同时走了过来的阳寒麝,“出大事了。”
“爹,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朱雪槿轻轻帮朱烈捋着背,让他的气稍微顺一些。
“今早,在住着辽国使臣的东所明礼湖上,漂浮起一具已经泡的肿了的尸首,我等派人打捞起来后,跟着我的几个使臣认出,此人是蜀国使臣,似乎还与他们起过争执。”
四国使臣都被安排在夏王宫的南三所居住,其中辽国在东所,卫国与闽国在中所,蜀国在西所。这蜀国使臣的尸首既然在全数都是辽国使臣的东所发现,那么这个凶手,便自然而然的指向了辽国人。也怪不得朱烈竟是这般的恐惧,朱雪槿抿抿嘴唇,还来不及开口,阳寒麝便接过话来,闻其语气,也是大半带了些紧张,“朱将军刚刚说,跟着您的几个使臣已经认出了这个是蜀国使臣,且与他们起过争执?”
见朱烈颔首,重重叹气,阳寒麝与朱雪槿对望,同时道,“是他?!”
“大皇子和大皇妃也见过那人?”朱烈瞪圆了双眼,越来越觉得事情好像快要控制不住了。
朱雪槿同样叹了口气,道,“何止是见过,他们冲突之时,我与阳寒麝就在一旁。”
朱雪槿对之前的一切娓娓道来,而朱烈听其这般叙述完,心当时就凉了,声音也越来越低沉道,“我已经把东所的所有使臣从头问到尾,他们都是辽国的栋梁之才,决计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不过之前有过冲突,如今尸首又在辽国使臣所在的东所发现,所有苗头都指向了我们,怕是我们也说无可说。”
“蜀国几番挑衅,皆是对着辽国而来,”阳寒麝也低了声音,蹙了眉头,又道,“今儿上午我方才听说蜀国一位世子失踪,傍晚时候尸首就在东所被发现……这定是蜀国的奸计,可若说是蜀国的奸计,何以他们要牺牲一个世子?”
“他……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使臣,竟是个世子?!”朱烈这会儿可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了,大臣就已经很难办了,死的竟是个王爷的子嗣,这可当真不好说了。
“爹,先别急……”朱雪槿也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就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蜀国人为了挑拨夏辽的关系,竟然愿意牺牲一个世子,这件事情一定有内幕,而她,就必须抓住这个内幕,方才能找到突破的办法;略微思索了会子,朱雪槿再度开口,道,“爹,那尸首如今在何处?”
“发现尸首的第一时间,我们便将情况告知了夏王,夏王亲自前来时,我们那几个使臣已经认出他来自蜀国。夏王锁着眉头要我赶紧来寻你,之后的事情,我便不清楚了。”朱烈唉声叹气的说着,感觉人都老了十岁。
朱雪槿思慕着,看来夏王是要将这个包袱抛给她,看她有没有办法解决了;咬咬下唇的工夫,她开了口,又道,“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蜀国使臣定会要求父王将尸首归还,且不让我等有任何触碰。但若我等怀疑此事有疑问的话,这具尸首我们就必须占有主动权,甚至必要时候,我们需要验尸。这件事情要争取到,可能有些困难。阳寒麝,这里或许需要你的帮忙了。”
朱雪槿说着,回头望向了阳寒麝;阳寒麝冷漠着脸色,却点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朱烈此时可是七上八下的,完全没了主意,唯有被朱雪槿带着往前走了。几人也没往别的地方去,直直的就奔着蜀国使臣所在的西所,疾行而去。
朱雪槿所猜不错,如今所有人,包括夏王,都在西所。而才一入西所大门,已经是有着铺天盖地的哭声,听得朱雪槿汗毛倒立;与阳寒麝、朱烈进入西所后,发现这里已经被夏王以重兵围住,层层的侍卫之内,是哭天抢地的几个蜀国使臣,跪在夏王面前一直磕头,直磕的额头上的血印都出了来,口中还说着,“请夏王为我们做主,严惩辽国使臣,不能让我们世子白白送了性命,我们世子死的真惨啊……”
这一句句的话,就像是催命符一般;夏王也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直到看见朱雪槿、阳寒麝、朱烈三个进来,便使劲的蹙了眉头,对着三位来者道,“事情究竟如何,你们讲给孤听!”
没想到的是,还不待朱雪槿几个开口,已经有一个蜀国使臣对着他们就扑了过来;阳寒麝眼尖,一把将朱雪槿向后拉了过去,尽管朱雪槿险些一个踉跄摔倒,不过那使臣手中的刀子可是反射着寒光。他见此事不成,立即将刀子指向自己的脖颈,一面接着对夏王又哭又闹道,“夏王,当日与我国世子起争执的,还有这位辽国嫁入夏国的皇妃,我等怀着真心实意来恭贺,她却一心站在辽国使臣那方,对我等几番侮辱。微臣一条命,死不足惜,还望能够换得夏王您的一个英明决断!”
这使臣说着,就要将刀子插入自己的脖颈;阳寒麝见了,手中寒光一闪,已经是宝剑出鞘;剑尖刚好打在了刀背上,改变了那刀的方向,而后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打在了使臣的手腕上,使臣吃痛,松开了手,那刀也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夏王那颗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暂时落回了肚里,如若这个使臣真的死了,那事情可就越来越说不清了。阳寒麝一脚将那刀踢到一侧,后俯视着那使臣,开口间,语气寒冷的让他忍不住打颤,“当日情景究竟如何,你心中清楚;我的皇妃并未对辽国使臣多说一句好话,反而是你们,句句紧逼,哪里有一点前来恭贺的意思,倒像是来挑事的。”
“大皇子,如今我国世子已逝,尸首就在这里,大皇子竟血口喷人,说我等是挑事的?”那使臣贼心不死,哭的是满脸泪痕,又跪着到了夏王跟前,哭诉道,“夏王一定还我们个公道,不然,其他几国一定会觉得夏王您仗着国大欺人,且过于袒护辽国!”
“这位使臣,帽子可不是这么扣的,”朱雪槿终于开了口,此时此刻,她已经恢复了素日里的淡定,几步上前,对着夏王福了福身子,道,“父王,当时情况如何,我等各执一词,父王也不好评判。不过雪槿希望父王给雪槿几日时间,将此事查清楚;若是辽国使臣所为,雪槿定不会轻饶,给蜀国一个满意的交代。可若发现有其他问题……”朱雪槿这一次,转向了地上几个依旧跪着不肯起来的蜀国使臣,倒是微微低沉了语气,道,“也别以为我夏国会被蒙蔽双眼,对这一切什么都不知晓;有些事情,我们彼此,心知肚明。”
“好,”夏王答应的倒是爽快,他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蜀国这几十使臣总这样跪着哭闹着,弄得他心烦意乱;好在他刚刚聪明,让朱烈去搬了朱雪槿过来,这个以谋略著称的姑娘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三五下便能够让他脱身——对,是至少让他脱身了,“雪槿,这里便先交给你和寒麝来处理,孤回去会书信一封给蜀王,交代这里的情况。”
“还有一事。”朱雪槿说着,目光落在了屋内榻上铺着白布的尸首,后继续对着夏王拱手道,“父王,为了追查真相,还望蜀国使臣能够将世子的尸首交由雪槿亲自检查……”
“这万万不可!万万可不呀!”才刚刚有了一点点收敛的蜀国使臣们,听闻朱雪槿这般言辞,立即又开始哭天喊地了,一个个口中皆是“世子人已经死了,你们还连他的尸首都不放过吗”一类的话。朱雪槿听闻,略蹙了蹙眉头,也大了声音,对着一群人道,“你们若想知道世子究竟是何原因而亡,也想要我们一个交代,更想要一个真相,便必须将世子尸首交由我等仔细巡查才是。当日之事已经无从查起,我们唯有从世子身上……”
“我们世子身体一向康健,有何可查?”
“我们世子人都死在东所,而东所只有辽国使臣方可进入,这明摆着的事实,还要查什么?”
“大皇妃不过是在耽误时间,是在拖延!”
朱雪槿这话一出,蜀国使臣立即七七八八的接上,而且一个说的比一个有理,一个说的比一个横;朱雪槿当真是快要被气的爆炸了,蓦地,一个想法忽然从她脑海中冒出,好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样,她再度开了口,这一次,可是自信满满了,“饶是我等不去触碰世子的尸首,世子尸首因被水浸泡过,会加快腐烂的速度,怕是捱不过三日,便要腐烂发臭。不过雪槿身边有一女薛南烛,正是神医薛明世之女,深谙保尸之术,几位若是爱护世子,想要他全身而葬,不如交给我们来保护更是妥当;再给雪槿三日时间,三日一到,雪槿若交不出真正杀害世子的凶手,雪槿愿与几位一道回到蜀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亦同去。”阳寒麝站在了朱雪槿身边,高高的身影直接遮住了她。
夏王已经不知道事情怎会如此发展了,唯有将目光望向一侧的朱烈,当看到同样目瞪口呆的朱烈时,他便清楚,这件事情朱烈也完全不知情,是两个孩子的自我决断。夏王不知如何回答才是,不过蜀国使臣可是派了个代表,也就是刚刚杀朱雪槿不成反要自杀、然后自杀也没成功的那一位,抹着眼泪对朱雪槿道,“你若能请的来,我们便同意。只是还望届时尔等说的话要算数才是!”
“雪槿与大皇子的话,是当着父王的面儿说的,自然算数。”对于闹事的蜀国使臣们这么快就答应了,朱雪槿倒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要请薛南烛过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吗?想想之前,自己与丽嫔的那些对话……朱雪槿绞尽脑汁,最近总是想太多事情,好像脑子都有些不灵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