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猛然惊醒,瞬间出手,重重的一记耳光,响亮的甩到了雪疡的脸上,几乎将那张面具打落,深吸几口气,朵颜忍住眼泪,咬牙道:“原来,你也是贪生怕死之人,是我错看了你,给我滚,马上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滚呐。”
自凌晔的背叛后,朵颜一直都小心翼翼,可当她重新敞开心扉,接纳了雪疡,却又被他这么轻易的抛弃,她受不了,受不了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
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无力的双脚已支撑不了她的重量,朵颜重重的跌倒在地上,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的站直身体。
“朵儿,不要这样。”
“闭嘴,你没资格这么叫我。”
朵颜的脸上,泪痕交错,她仅有的自尊与骄傲,让她终于站了起来,直视着雪疡的双眼,一字一顿:“从此,你我陌路。”
言罢,她坚强的挺直了腰身,转身离去,雪疡却在同时,伸出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对不起!”
“你不用对不起我,我走到今日这般田地,怨不得别人,要怨,也只能怨自己白长了一双眼。”
赌气的说出了绝情的话语,朵颜用力甩开了雪疡的大手,大步向前走去,将雪疡远远的抛在了背后。
怔愣在原地的雪疡,看着朵颜用力甩上的房门,继而苦笑道:“雪疡啊雪疡,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一个声音,自他背后起:“爷,我是否还能这般叫你。”
“我从未说过不行。”
没有转身,亦没有回头,雪疡如是说。
“可否再求爷你帮我一件事?”云详的声音很轻很轻,又仿佛说得那么小心。
“好,我答应你。”
不假思索,雪疡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云详一愣:“我还未说是何事。”
“你不说,不代表我猜不出。”
“爷,我不放心。”
云详的声音中,透着些哽咽,在知道事情已没有可能改变之时,他心疼,心疼这个一次次爱错了人的妹妹。
“我说过,我会保护她。”
“多久呢?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只怕是到时候,爷腻了,烦了,终归是孤独一生。”他不愿去细想,只怕一想起,就心疼。但,面对着戴着面具的萧君彻,他宁可从现在起,他永远是雪疡。
“一辈子。”
是承诺,亦是真心,这三个字,在此刻越发显得弥足珍贵。云详激动的看着雪疡的背影,动了动唇,竟发不出一个音节。
“爷,谢谢你。”
“不用谢我,因为我不是因为你才这么说,以前你做了什么,我都可以不去计较,但,假若以后,你又犯同一个错误的话,那么,我绝不会再容忍。”是警告,也是最后的通碟,他对此事的放任程度,此刻已是极限。
云详听后,默默点头,也不管背着身子的雪疡看不看得见,却是一直那么不重不轻的点着头。
直到雪疡离开,他呆愣在原地,看着朵颜那扇紧闭的房门,暗自心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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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颜失魂落魄的回到了上官府,上官青止没有责怪她的不辞而别,也没有问她为何又回来,只是对外宣称,朵颜是他们自皇陵接回府上,不入便要入宫。
她本是铭帝的贤妃,铭帝没有死,可朵颜却要再嫁,而且,嫁的还是铭帝的儿子,这样的荒唐事,无疑在整个大周国引起了轩辕大波。
所有人都在谈论着朵颜,或艳羡,或辱骂,朵颜对那些事,只作不闻,她的心已死,再也不会受那些琐事的影响。
看着一天天瘦下去的朵颜,秋歌心疼得不得了,上官青止见状,也并未很快送朵颜进宫,只以朵颜身体报恙,暂不合适侍奉天子,将她暂留家中。
不曾想,这一留便是整个冬日,又到除夕夜,朵颜独坐窗前,她的心,已平静不少,只是仿佛缺失了一角,那是一种在凌晔身上也未曾体验过的痛苦与撕裂。
每每,朵颜都想大哭一场,只可惜,泪似乎已干,心似乎已累,她变得,对什么事都不闻不问,甚至,不哭也不笑。
秋歌终于再忍不住,跑去找云详哭诉,云详听罢,却只是蹙眉不语,末了,只对秋歌道:“你去吧,我明日跟朵儿谈谈。”
得了这话,跟得了圣旨般开心,秋歌安心的去了,只是云详那一晚,那再也睡不着,思及一切,云详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行为,若不是当初自己阻止朵颜与萧君彻亲近,说不定,她先爱上的会是萧君彻,假如是这样,又何来今日的烦恼?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云详终于还是爬了起来,起身穿好衣服,独自一人踏着月色,出了府,朝城东方向而去。
翌日,云详早早就到了朵颜门外敲门,秋歌开门的时候,朵颜还在睡觉,云详蹑手蹑脚的走了几步后,又忽而觉得没有必要,于是上前轻拍朵颜的粉面:“朵儿,起来起来。”
半闭着双眼,朵颜恍惚间看到云详的脸,还以为在做梦,只道:“三哥,你真讨厌,梦里也不让人安生。”
云详要笑不笑的,用力掐了一把朵颜的脸,道:“还不起来?”
这下朵颜还真是醒了,她捂着脸,坐了起来,却是一点情绪也没有,只问:“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看着朵颜这个样子,云详心如刀绞,若是以前,自己这么折腾她,她必定三倍偿还,可现下,她居然连生气也不会了。
“朵儿,三哥一会儿带你入宫看看可好?”
试探性的问着,更小心的观察着朵颜的面色,却不想,朵颜只是淡淡问道:“今日是大年初一,三哥也要上朝?”
“不是上朝,只是带你去看看你二姐。”如此蹩脚的理由,连云详自己都觉得可笑,却仍旧拿来用了。
朵颜也不反驳,只道:“好。”
“朵儿,你没有别的话要说吗?”云详生怕她不答应,可她这么爽快的答应了,云详又觉得心里难受,她竟真的什么也不在意了吗?
“没有,早去晚去都得去,我又怎么会在意是哪一天去?”
知道朵颜误以为,是要送她入宫为妃,但云详并未解释,他其实只是想带她进宫看看萧君彻,有时候,了解一个人,用说的,都不如用看的,如果要让她真的做到放开心怀,解铃还需系铃人啊。
“那你准备一下吧,一会,把这个戴上。”
看了一眼云详手中的东西,竟然是一张人皮面具,朵颜轻轻接过,嘴上问:“为何还人戴这东西?”
“爹说你重病,你若是入宫,必然不妥,还是换个身份的好。”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朵颜点点头,又问:“这面具是谁?”
“小刀。”
闻言,朵颜却是难得的笑了一下:“是冰笛做的么?他不是去了边关吗?”
“是冰笛做的,但不是现在做的,我这是直接找小刀要来的,她以前贪玩,找冰笛做了不少自己的人皮面具。”朵颜一听,也觉得这也符合云刀的个性,便再不多话,翻身起床,准备梳发。
云详见状,退了出去,只道在前厅等她,朵颜点点头,便再不言语,云详暗叹几声,终于还是移步离开。
第三次进宫,朵颜已分不清心内感觉,只是闭目,一语不发,直到下了车,她才睁开眼,淡眸扫过金壁辉煌的皇家宫殿,只是软软叹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云详听见,却也只能装做不知,他带着朵颜来看朵云,自己的心里又能好受到哪里,但是,为了朵颜的幸福,他也只能忍耐一下了。
“三哥,二姐她,晋位了么?”
一路慢行,朵颜难得先开了口,云详道:“算有也算没有,还是云妃,只不过在妃前面,多了一个贵字,皇上的嫔妃本就只有八位,除了云儿以外,其它的六位仅仅位列九嫔。”
云详说八位嫔妃,却只说了七人,另一人,朵颜心知说的是自己,但却只做未闻,只幽幽幽道:“天子本该有一后,三夫人,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女御,他却只有八位么?”
闻言,云详却纠正道:“皇上嫌多,修改了后宫妃嫔等级制度,所以,以后大周国皇帝最多只有一后,四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女御。”
朵颜算了算,道:“少了四妃,多了一位夫人,不知现在的四夫人,是哪四位?”
许是一路太无聊,许是想要找些话说,朵颜不由得多问了几句,云详很乐意看到朵颜这样,于是很快答道:“现在的四夫人,分别是:贵妃,贵嫔,夫人,贵人四位。”
铭帝的三夫人之位,分别是:花蕊夫人,花冷夫人,和花雨夫人,四妃为贞淑德贤四位,萧君彻却在登基后撤去了五个高位,其想法,唯有朵颜这种在深宫中挣扎过的女子,方能体会。
他怕也是厌倦了后宫之争吧,少一个,就少一个麻烦。
谈笑间,百鸟宫已至,朵颜抬头看着那金灿灿的三个大字,心里想的却是:“没想到,二姐住的竟然是这样,想必,已快要修成正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