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来印泥之时,龙傲天再一次打量着朵颜,她的过份平静,给了他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在放下印泥时,突然心内起了明显的变化。
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或是即将发生,这样不好的感觉让他倍感不适,于是他又恶言道:“快点按吧。”
素手轻轻按上那血红的印泥,抬手之时,朵颜反手看了看自己的指上沾上的红汁,冷冷的笑,又凝上嘴角,她斜瞟了一眼龙傲天,而后,豪不犹豫的在那认罪书上按下了指印。
龙傲天看着到手的认罪书,心里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看向云详,却见他只是认真的替秋歌在做着治疗,甚至就没有一点阻止朵颜的动作。
云详的内心在挣扎着,却狠下心让自己不看向朵颜,躺在地上的秋歌默默的流着泪,对云详说:“三公子,不用治…我了,如果…小姐必须要死,秋歌也不…活了,我要陪…着小姐…一起,就算是…阴曹地府,我也…要去侍候…小姐。”
摇摇头,云详却用了另一种眼神看着秋歌,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能开口。
朵颜已经走回了他们二人身边,她抚上秋歌的脸,坚定道:“秋歌,你忘记我的话了吗?相信我,我一定能活着出去的。”
言罢,她又看向云详,问道:“是吗?三哥?”
云详收回放在秋歌腕间的手指,淡淡一笑,肯定道:“当然。”
当然,这两个字听在龙傲天耳中,此时却是再讽刺不过的事。他分明已拿到了认罪书,可在他眼前的两人,却在讨论着如何离开这天牢。
“真是自信啊!不过,本官现在没时间跟你们废话,本官将这认罪书送到皇上手中之时,看你们还敢不敢说能出去。哼!”
“龙大人,是要去面见皇上吗?那倒也好,一起去吧,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对皇上禀报。”
云详面带笑意,十分淡然的说着,还一边从药箱里取出一些药膏涂在朵颜的十指上。
朵颜疼得直咧嘴,却倔强的不喊一声疼。
听完云详的话,龙傲天心中一惊,猜不懂云详是何用意,他冷着一张脸:“上官太医若是想向皇上告我用大刑的话,本官劝你还是不要费那个唇舌了。”
“龙大人放心,我又怎会去做那吃理不讨好的事情呢?不过,我要说的事真的十分重要,不知,龙大人可有兴趣一听?”
云详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若无其事的说着,那话语意的意思,十分明显。
龙傲天当然有兴趣听听了,只是,他又不好意思真的发问,云详暗暗笑着,双眼弯弯快眯成一条缝儿了。
朵颜见云详一直看自己,也十分的好奇,她从来就知道这个三哥不简单,所以他的话,一定别有深意,于是她静默不语,只等云详接下来的说词。
“如果上官太医想说,本官自是不会介意随便听听的。”
龙傲天还是没能沉住气,他并不是愚蠢之人,所以,他也听出云详的话里有话,可是凭义气用事,没有事先得知,到时候见了皇上,怕是来不及做出反应的。
“其实就算龙大人不想听,我也会告诉你的,因为,此事还得靠龙大人好好安排。”
言罢,云详好笑的看着龙傲天青白相交的脸,不待他再发难,云详便一字一句道:“龙大人,贤妃娘娘有喜了。”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均是面露讶色,可是最为吃惊的那个人却是朵颜自己。
她几乎站不稳脚步,慌乱的问道:“三哥,你说什么?”
“朵儿,刚才我为你上药之时,顺手为你号了一下脉,不想竟发现是滑脉,朵儿,你有了皇上的龙脉了。”
云详扶了一把几乎站不住脚的朵颜,眸中闪闪,朵颜虚晃了几下,终于站定。
因为,她在云详的眸中读懂了另一层深意。
“真的吗?三哥?”
朵颜的转变,几乎只在瞬间,她刻意挑高的声线,和脸上惊喜的红润,无不向外人展示着她的喜悦。
可唯一有一人,却是最为狂燥不安的,那便是龙傲天,他看着朵颜与云详,心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中计了。
是的,如果他不同意上云详进来,便不会有现在的这些发生。
可现在,云详说出的这个事实,足以让他手中的认罪书,等同于一张白纸,他所有的心思都因此而白费了。
他终天爆发了,狂燥的喝道:“上官云详,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龙大人,想必你听得很清楚了,如果龙大人还有什么异议的话,待我禀报皇上之后,皇上自有定夺。”
言罢,云详将一瓶治手的药膏交给朵颜,微笑道:“朵儿,我得先走了,你好好保重身体,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朵颜挤出几滴泪,接过那药膏,不舍道:“三哥,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是故意的,她就是要气得龙傲天发狂。
而龙傲天在听了朵颜的这番话,当真是连肠子都悔青了,这两人怎么可能只这么见了一面,就将整个局面完全扭转?
可后悔已无济于事,他只能眼看着朵颜又寻找到一线生机,他握了握手中的认罪书,不肯服输:“既然上官太医想让皇上裁定,那本官当然不会反对,上官太医请!”
云详背起药箱,很小心的横抱起秋歌,最后再看一眼朵颜,便跟在了龙傲天的身后。
走了才几步,云详又叫了起来:“哎呀!你看我这记性,龙大人,我想请问,贤妃娘娘是否可以不再住水牢了?你知道的,孕妇最受不得寒气侵袭,若是再住水牢,恐怕后果不是大人您担得起的。”
龙傲天眼珠一转,亦听懂了云详这半警告半威胁的话语,他思量一番后不得不忍气道:“谢统领,将贤妃娘娘送去普通牢房。”
闻言,朵颜笑了,而谢彪的脸却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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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天牢的大门,云详将秋歌交给守候在外的药童,便一步步紧跟着龙傲天去了昭和殿面圣。
他当然不能让龙傲天抢了先,否则朵颜可能连翻身的最后一个机会也将失去。
两人依次进入昭和殿,却见铭帝十分悠闲的吃着水果,他的目光,在两人刚进入他的视线之时,已落在了龙傲天的手上,很显然,他更感兴趣的是那张按了手印的纸。
“微臣,参见皇上!”
“微臣,参见皇上!”
两人行礼之后,各不相让,都想先开口,但铭帝依旧亲点了龙傲天先说,云详脸色微微有些发冷,但却只得静立一旁。
“启禀皇上,微臣经过几日的提审,贤妃娘娘对所犯之罪,已供认不讳。”
言罢,龙傲天将手中认罪书高高举起,递于常青之手:“这便是贤妃娘娘按下手印的认罪书,请皇上过。”
铭帝见了那张认罪书,竟然豪不避讳的笑了,夸赞道:“龙爱卿辛苦了。”
龙傲天俯首抱拳道:“为皇上分忧是微臣的荣幸,微臣不苦。”
眼见着铭帝将自己凉在一边许久,云详不免有些浮燥,但一想到朵颜还在天牢受苦,便一再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沉住气,适时的开口,方为上策。
铭帝假意又看了一眼认罪书,一掌拍在龙椅的把手之上,咬牙道:“这贤妃实在太不像话,居然为了这一点小事便出手杀人,实在太狠心,太恶毒。龙爱卿,依大周律法,像贤妃这等行为,该如何处罚?”
示威性的瞟了一眼云详,龙傲天激动道:“皇上,依大周律法,贤妃娘娘当凌迟处死。”
听到这里,云详再忍不住,纵身上前,抱拳道:“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看出云详的用意,铭帝十分的不想理会,但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更想到,朵颜这次再也没机会逃过死罪,便也大方道:“上官爱卿有何事启奏?”
“皇上,微臣想说,贤妃娘娘杀不得,因为,娘娘已有三月身孕。”
言罢,铭帝激动得几乎从龙椅上摔了下来,他不敢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微臣是说,贤妃娘娘有了皇上的骨肉。”
云详不卑不亢的说着,却眼看着铭帝的脸色,由晴转阴,铭帝颤声道:“不可能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一句不可能的,听在云详的耳中特别的刺耳,他心内不爽,却仍旧平心静气道:“若是皇上不信,可令太医院其它太医过去为娘娘诊脉,事关重大,还望皇上早做决定。”
铭帝显然已狂怒,他凌厉的扫过云详:“上官爱卿如何得知贤妃有孕一事?”
“皇上,臣自是为娘娘把过脉才知情。”
“你如何会去天牢?朕有准许过你去看贤妃么?”
铭帝故意找着云详的麻烦,岂料云详早有应对之策,他一指身边的龙傲天:“皇上,是龙大人请微臣过去天牢为一名伤重女犯治伤,恰好遇到贤妃娘娘,微臣便也为贤妃娘娘一并诊了脉。岂料,竟然发现如此大事,微臣十分庆幸,若是在晚几日,贤妃娘娘在天牢呆的时间久了,腹中胎儿恐怕亦难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