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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一条条传到耳中,每一条袭来,蕙芷的心中便都宛若翻起了惊涛骇浪。
原本是皇上桌子上的一碗羹,皇帝临时起意将汤羹赏给了柳婕妤。没想到柳婕妤先是在宫外吐了血,又滑了胎,大年初一这天便暴毙而亡。
那碗羹里,也确实被人查出来,有剧毒——碗壁上下着一样药,汤羹里下着另一样药,汤羹同碗壁一碰撞,便成了一碗剧毒。
否则当晚,也不会只有柳婕妤出事了——那碗翡翠碧玉羹,宫里得脸的妃嫔,朝廷重臣勋贵们的桌上,都有一碗。
只不过柳婕妤桌上没有,而皇上又一时起意,想起了她是江南人,这道羹同他在江南用过的,看起来有些像。
若是皇上没有将那碗汤羹赏给柳婕妤,若是皇上自己喝了那碗羹,后果……不堪设想。
消息里还有一条写的细致,太医道柳婕妤因为平素喜食绿豆糕,晚宴前多吃了两个垫了垫肚子,这才没有当场毒发而亡。
江南的绿豆糕,去皮磨的极细,陪着酥酥的皮软糯香甜;而京城的做法,则有些粗粝——也算不上粗粝,带着绿豆皮一起蒸熟压碎,再加上各种御膳房的香料,想来同江南的味道十分不一样。
关于柳婕妤的这些闲话,她也听说过,只是没有想过这么多。
太医这话的意思,是说多亏了柳婕妤多用了两块绿豆糕。绿豆解百毒,因此柳婕妤才在喝完了汤羹之后,只一时觉得不适,才告假回去换衣服;而母体强健,她怀中胎儿尚且没有被诊出来,毒性强烈幼子难捱,到了宫室里,便落了胎。
两月都不足,尚且是一摊血水。
失了一个宠妃,一个孩子。还差点被人要了自己的命,皇帝自然震怒,要彻查此事。
除夕当夜,宴席散场后。广合殿里的众位妃嫔通通被留在大殿之中,所有参与宴席的宫女、太监、侍卫,甚至连打杂给大典的暖炉送热水的粗使太监也全部被幽禁在大殿之中。
直到丑时过了大半个时辰后,众人才渐渐散了。
御膳房上上下下参与制作宫宴的人全被下了内宫的大牢,严刑拷打。
消息称。主持封查大殿的,并不是皇后娘娘,而是…皇上恳请兴隆大长公主留了下来,主持广合殿大局。
屋里只有蕙芷和江采琼。
“皇上难道怀疑是皇后?”蕙芷皱眉,沉吟片刻才略做了然,“也难怪。宫里出了漏子,帝后关系早已貌合神离,皇上信不过她,也说的过去。”
江采琼手里握着一杯茶:“大殿上突然发难,毒死皇上。当着文武百官和后宫妃嫔的面……虽然十分惊险,但若是成功,谁最得利?”
皇上身死,新帝登基,理所当然地,应该是——“太子?”
江采琼轻轻摇摇头,“也说不定。你我能这么想到,自然也会有别人想到。可若不是太子,便只可能是穆王。若是皇上暴毙,穆王极可能指摘太子蓄谋已久。当着众多大臣的面,若是再抖落出什么证据,太子骑虎难下,而皇上一向喜欢的穆王。赢面极大。”
蕙芷细细咀嚼着这几句话。江采琼说了穆王也有动机动手,那孝王呢?
那个好吃成性,却也意欲沾手皇位的孝王,会不会也是心狠手辣的人?
她在心底里摇了摇头。
既然哥哥和裴顾,甚至父亲都愿意接近孝王,以助他一臂之力。想来孝王此人一定会有什么过人之处。
而太子的阴险狠利,实在不堪当做一国储君;穆王的……穆王为人圆滑,可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蕙芷不知。
只知道,也是个将权欲看的极其重要的人。
初二,宫里的消息又传了出来。
皇后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洗清了嫌疑,同兴隆大长公主携手查出了一些证据——证据直指沈贵妃。
皇上大怒,沈贵妃素面披发,在皇极殿外跪了三个时辰,哭诉她身边被查出来那个有异动的小太监,根本不是她平时得用的人选,而是先前在丽嫔宫里瞧见,觉得他手脚灵巧,会做些小玩意,还没说什么话,隔天丽嫔便将那个小太监送到了她的宫里去。
这不过是发生了月余的事情。
皇上面目微微和善了些,叫鲍正平取了贵妃的衣服,送她回了宫。
而被查出不妥的那个小太监,早早的便被人在宫里发现了他的尸体,沉在一口井里,而他身上,包着两包药粉,太医一鉴定,正是害柳婕妤身死的毒药。
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丽嫔苦苦痴缠,只说:“都是臣妾鬼迷了心窍,太子殿下一直污秽不堪,难当储君,而皇上却对太子百般包容——臣妾看不过去,才想到了这办法……此事全是臣妾一人所为,与穆王殿下分毫无关!”
丽嫔甚至当场撞柱以证她所说是实话,被皇上身边的人拦了下来,“朕知道老三不会做这样的混账事。”
从江南回京后,穆王便被皇帝派到了巴蜀巡查,时间相合,穆王并没有什么机会做成这样的事情。
真相似乎就这样大白——前前后后,不过花了三四天的功夫,就查出了幕后真凶,雷厉风行地将该处置的都处置了。
大年初五,处置的旨意一道道宣了出来,沈贵妃降位为嫔,丽嫔赐死。
竟是多年以色侍君的丽嫔杨氏。
御膳房上上下下被处死、施以极刑、流放的人,不下半数。整个后宫,更是被皇后洗刷清点了一遍。
丽嫔娘家哥哥从三品的北地军都督,降职成了从四品的运粮官,皇帝不行连坐,杨家上上下下,都感激不尽。
丽嫔杨氏更是被杨家从家谱中除了名。
柳婕妤则追封柳嫔,以妃位礼下葬。
而穆王虽没有被剥夺封号,却被夺权,命其在府中思过——禁卫军里里外外的把守着,形同幽禁。
蕙芷去竹青苑寻夏纨婳说话,手里吃着从炉子里刚刚烤出来的栗子道,“这可真不是个好年。”
夏纨婳神色有些不同寻常,“丽嫔当真就是幕后真凶?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
蕙芷盯着她瞧了两眼,问:“嫂嫂也这样觉得?”一边说一边丢了一颗栗子进嘴里,“我也觉得哪里怪怪的。”
彻查地太过平稳顺利,并没有什么差池,也没有什么疑点。
而没有疑点,在蕙芷看来,便是最大的疑点。
丽嫔——那个娇小,美貌,骄纵,没什么心机,常年以穆王为傲的,以色侍君的花瓶,真的会蛰伏许久,而做下这样一个局?
蕙芷心里不相信,下意识地去捏了捏随身带着的荷包里,那枚章——看来,要查的还有很多才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