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晋很不满意母亲说出的话,男人冷着目光走到李姝面前,李姝亦是望着有些奇怪的儿子。
顿了顿,齐晋忽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开口为纪欧娃辩解的必要,等他收拾完姜美雅再说。
齐晋瞬间撤回目光。
蛋蛋复杂的眼神来来回回在奶奶和爸爸身上流转着。
很快,佣人把饭菜端到桌上,男人拉着脸走到餐厅,李姝同样闷不吭声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蛋蛋去齐老太房间叫她出来用餐,躺了整整一下午的老人有些无精打采的望着餐桌上的饭菜。
“欧娃呢,她怎么没回来?”
李姝瞥了一眼齐晋,对齐老太道:“你去问你孙子。”
齐老太将目光对准齐晋,男人慢条斯理咽了口米饭,这才面无表情的回答:“宋家的老爷子住院了,欧娃代表整个公司去看望老人家。”
“哦……”齐老太了然,随即又皱着眉头追问:“宋振出了什么事?前几天我还在街上瞅见他,气色比从前好了许多,怎么突然间又给病倒了。”
“不知道,可能是被我爸刺激的。”
齐老太登时来了精神,一把抓住齐晋的袖子,“你爸怎么他了?啊?好端端的俩人怎么会碰上呢。”
李姝也放下筷子盯着齐晋,男人望着饭桌上表情各异的两个女人。
李姝的紧张、齐老太的担忧,齐晋尽收眼底。
“他三更半夜去探望宋家老爷子,趁着人家不注意抢走了宋老爷子珍藏多年的老照片儿。宋老爷子说是我爸将他推的。”
“那你爸呢?你爸怎么说!”齐老太更加用力的拽紧齐晋的袖子,眼巴巴的望着他。
“我爸……”齐晋深沉的眼神盯着面前的饭菜,“他不但否认,并且把那些照片全都烧了。”
“有什么仇啊冤啊,为什么要抢人家照片儿呢?没做过,怎么会毁尸灭迹。”齐老太开始愁眉苦脸起来,“宋振比你爸年纪大,身体又不好,你爸这样刺激他,那他还有的活吗?”
“重症监护室。”齐晋道出这五个字。
老太太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松开齐晋的手臂,急切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行,我得去看看那糟老头子。我这心眼儿里不好的很!万一他因此一命呜呼了……我们齐家可就欠宋家的太多了!”
齐晋的眼皮子当下抬起来。
“妈!”李姝放下筷子跑过来,赶紧拉住了即将出门的齐老太,“不能单凭人家的片面之词就能断定事实经过啊!万一是宋振故意要讹齐晟呢?他以前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齐老太杵在客厅里不说话,一张老脸上满是纠结担忧的表情。
李姝拉着她又好心劝解道:“再说重症监护室也不是随便就可以进的,您还是等晚上齐晟回来,看看他怎么说。”
齐老太不得不坐回去。
一顿饭吃的美滋没味,饭桌上的人都揣着个自的心思不说话,齐老太嚼着嘴里的东西如同在嚼蜡,她吃到一半儿就离开了。
齐雨薇在感冒发烧,晚饭都是在卧室的床上解决的,蛋蛋吃好以后跑去关心姑姑,饭桌上只剩下齐晋和李姝母子两个人。
过了很久,一直到桌上的每一道菜都完全凉透,李姝终于忍不住。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这样憋着算怎么回事。”
齐晋背靠着椅子,双腿交叠下,幽深的眸子睇着对面的李姝。
“我想和纪欧娃搬出去住!”
李姝搅动米饭的筷子停了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诧,不过她很快掩饰下去。
“妈不同意。”李姝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朝齐晋道:“我们齐家自是以来都是一大家人住在一起的,没有分家这一说。除非你不想让她做我们齐家的儿媳妇。”
齐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他搁在餐桌上的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妈,你这是同意纪欧娃进门了?”
李姝脸色冷硬的别过头,用余光睇着齐晋。“同不同意,得等证实了她肚里的孩子是不是齐家的血脉再说。”
齐晋的目光如刀,李姝第一次被儿子这样盯着看,她浑身觉得不自在,又听到齐晋一字一顿的对她说道:“你没有权利,决定我的任何事情。”
…
姜卫东和段慧珠正坐在客厅里喝茶看电视,一群穿着制服的刑警忽然撞开门冲进了别墅。
佣人忐忐忑忑的跟在后面,段慧珠吓得瘫软在沙发上,姜卫东一脸惊慌的站起来,随即他很快恢复了淡定。
“你们要做什么!警察也不能私闯民宅!”
为首的是一名年轻帅气的生面孔,应该是刚上任的小警司,衣服上一杠三星,有种出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他上前一步对面色难堪的姜卫东亮出自己的证件,“是姜先生对吧?有人举报你女儿蓄意杀人,麻烦您把她叫来下跟我们走一趟!”
面对这个年轻警察凌厉的目光,姜卫东不可抑制的往后退了一步。
哆嗦着道:“是谁举报的?”
小警官简单道出三个字:“齐先生。”
“污蔑!”姜卫东忽然恼羞成怒一拍茶几道。
十几名警官将整个客厅层层包围,为首的小警官一身正气的站那里。
段慧珠见这些警察并不是来逮捕姜昊天的,一颗提着的心瞬间安抚下来。
“我……我去叫美雅下来。”
段慧珠说着就要上楼,姜卫东立刻开口将她喊住:“慢着!”
段慧珠脚步顿珠,姜卫东猩红着老眼怒视着客厅里这些铁面无私的警察,“等有了证据再来抓我女儿问话,否则我不可能让你们带她走!”
“您这是在妨碍公务!”小警司轻蔑的瞥了一眼姜卫东,面无表情的朝身后的警察勾勾手,“去上面把姜小姐带下来!谁若是再敢妨碍公务,带进局子,依法处置!”
“是,头儿!”
姜卫东清楚女儿做的那些事,这些警察哪里是带到警局去审问,分明是来抓人的。他知道女儿一旦被带走,很有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于是奋不顾身的去阻拦那些要上楼执法的刑警。
“你们不能带她走!你们不能带她走!”
姜卫东像疯了一般要冲上楼去,小警官如坚硬不摧的钢铁一样挡在他面前,“你这样阻拦是没有用的。如果姜小姐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们自然会放她出来。”
楼上传来姜美雅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姜卫东仿佛听到了这些人对女儿动手的声音,他哆哆嗦嗦的抹着沙发到处找电话,脸色苍白的段慧珠赶紧将他搀扶住。
“我的手机呢……我,我我我……我要给李木生打电话!快给木生打电话!”
“没用的,姜老先生。”小警官背着手站在灯底下,一副秉公执法的态度,“这件案子是从省厅直接拨下来的,而李木生不过是个市级的公安分队队长,连指手画脚的权力都没有!甚至包括市长,都无权干涉!”
姜卫东面如死灰的跌坐在沙发上,段慧珠扶着他哭出来。
姜美雅被两名警察挟持着从二楼走下来,她穿着睡衣,头发蓬乱的从手持武器的两列刑警中间穿过,疯狂的叫声几乎要穿透整个屋顶。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我要见齐晋!我要亲自和他问个清楚,他不会冤枉我的!”
姜卫东老泪纵横的望着被警察带到客厅的女儿,段慧珠也陪着他在一旁抹眼泪。
姜美雅回过头,从乱糟糟的头发中间露出一双惶恐无助的眼睛,“爸,你一定要救我啊!”
小警司冷冰冰的瞥了如遭灭顶的姜氏夫妻一眼,利索的对着一众刑警勾下手,“带走!”
“爸——”
姜美雅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划破漆黑的苍穹,姜卫东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感觉自己这样没用。
警车鸣笛的声音越来越远,客厅里又回复如初,只有那些残存着的冷空气,代表着刚才有警察开门来过。
段慧珠哭了一会儿,她生怕姜美雅在警局里撑不住,连姜昊天一起供出来,连忙擦干眼泪又朝发呆的姜卫东问道:“现在该怎么办?美雅被带进警局了,原告是齐晋,会不会凶多吉少?”
“齐晋……这是恨极了美雅呀!”姜卫东唉声叹气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我早就说过,强行争夺的感情是不会有好下场的!齐晋本来要娶的人就是宋小鱼,美雅偏偏要将两个人拆散。这些年她为齐晋付出了多少,那个男人何曾给过她半丝怜悯?到如今落得个锒铛入狱的下场……作孽啊,作孽。”
姜卫东佝偻的身躯像是一瞬间老了二十多岁,段慧珠见他往电话旁边走,不禁出口问道:“你去给谁打电话?”
姜卫东已经开始拨号,“齐晟!再不济,他也是在S市呼风唤雨的人物,美雅从前是他瞧上的儿媳妇,再凭着我们俩多年的交情,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可是,”段慧珠风韵犹存的脸上浮现出紧张,“刚才那个小警官说是省级拨下来的案子,齐晟他能管这件事吗?”
“不能偷天换日,总能暗中使力。最起码能帮助美雅减轻一些刑事。”
…
审讯室。
小警司邢子泰坐在姜美雅对面记录了嫌疑人相关问题,姜美雅都比较配合,安安静静的戴着手铐坐在那里一一回答。
就在问到有关于她和齐晋的感情问题上,姜美雅和邢子泰终于发生了正面冲突。
“我没做过!人不是我杀的!宋小鱼出车祸死的谁都知道!”姜美雅面部抽搐着尖叫起来。
邢子泰示意一旁的记录人员开始做记录。
“我有对你说过,你杀的人是宋小鱼吗?”邢子泰眯眼反问姜美雅。
姜美雅愣了一下,面部正在流淌的眼泪嘎然而止。
邢子泰观察着她脸部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你这么激动的急于否认,是不是代表你对宋小鱼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姜美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喉结哽咽一下,嘴硬道:“宋小鱼和齐晋有过很深厚
的感情,你们突然来我家里抓人,又说是齐晋举报我,我能联想到的,当然是齐晋恢复记忆,认为是我谋杀宋小鱼!”
“谋杀?”这个词相当于不打自招,邢子泰看待姜美雅的目光犀利起来,“宋小姐不是死于偶然车祸吗,为什么你说她是被谋杀,齐先生恢复记忆为什么会第一个怀疑到你?!”
“……”姜美雅现在不管说什么都能被对面这个小警察找出漏洞,她只能痛苦的揪住头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邢子泰不慌不忙的等着她安定下来,姜美雅掩面哭泣着,昔日风光的女人看上去格外的狼狈。
案子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齐晋只是说姜美雅五年前曾经蓄意伤害他,和姜昊天联手砸伤了他的脑袋,导致他失忆,可并没有提及宋小鱼之死。没想到,姜美雅主动把这个惊天的秘密暴露了来。
邢子泰慢慢的把姜美雅引进圈套,他故意混搅姜美雅的思路。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不小心致人死亡’和‘故意杀人’,有着什么样的刑事区别。”
“可能……”姜美雅流着眼泪含糊道:“故意杀人我就会被处死刑,而过失杀人,只会坐牢。”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犯了故意杀人罪,而这个人没死,罪犯认错态度良好,你只会过几年的牢狱生活就会被放出来。”
“跟我没关系,我没有杀人!”姜美雅痛苦的想,她也希望宋小鱼没有死。
邢子泰给一旁的录入员使个眼色,录入员会意,不动声色的将房间里的灯光调暗。
邢子泰拿过来一张纸和笔,在姜美雅面前还原当年宋小鱼的车祸现场。
“你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宋小鱼是不是在桥上被一辆酒驾车撞出去的?”
姜美雅脑子有些模糊,可她尽力使自己镇定,望着邢子泰在白纸上勾勾画画的那些图案,她终于明白这个小警察在给她设下圈套,立刻否认道:“我不知道,当时我并不在车祸现场,我不记得!”
“可五年前警局上有记录,宋小鱼看到你和齐晋在山坡上,吃醋跑下了山,你和齐晋一起追了出去。”邢子泰指着白纸上画出来的“山”,对姜美雅说道:“齐晋跌下了山崖,具体人为还是意外并不清楚。紧接着,你就开着另一辆车去追宋小鱼,有人说……。看到你出现在南关大桥的桥头?”
邢子泰指着白纸上那座“桥”。
“不可能!”姜美雅歇斯底里的尖叫,“我当时只顾着把受伤的齐晋送去医院,根本没有去追宋小鱼!”
“可是谁又能证明你不在案发现场呢。”
“姜昊天!昊天当时和我在一起,他能证明我不在案发现场!”
姜美雅说完这句话猛然觉得不对劲,她缓缓的扭过头去,只见邢子泰正丢了手中的圆珠笔,冷冰冰的盯着她。“五年前你可是对警察说,山上除了齐晋和宋小鱼,只有你一个人。”
姜美雅几乎要被折磨的崩溃了,不管她怎么回答都会漏洞百出。
这个房间阴暗封闭的环境快叫她窒息,她的理智已经完全崩塌。
“警官,我求求你,你让我见昊天一面好不好?”姜美雅忽然哭着用恳求渴望的眼神望着邢子泰,“只要你让我见他一面,我什么都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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