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之恒接到使馆的消息,苍樾连夜要从京基之地逃离,他心中一沉,便清楚此番若是苍樾逃了,那么萧谨瑜就靠不住了,此人决计不能留下,若是他死了,萧谨瑜这条命他还可以暂时让他活下去。
“主上,用不用我暗中派人跟着苍樾若是那萧谨瑜稍有异动,我们便将他们二人一同除掉。”公子季躬身施礼请示道。
“萧谨瑜暂时还不能除掉,此人还有大用处!”穆之恒微微皱眉,心中一沉。
“可是萧谨瑜对张翼遥的感情我怕他会坏了主上的大事儿!”公子季不免心中有些担忧。
穆之恒也很清楚,不过他更清楚,萧谨瑜是个爱自己多过爱别人的人,若是他的生命受到威胁,别说是张翼遥了,任何人他都可以出卖。
“这几日翼遥都会府院内走动,你同他本就有些过节,所以尽量不要住在府里。”穆之恒望向公子季,轻轻点点头。
“属下明白,如今都是为了主上的宏图大业,只待时机成熟,主上便可借张翼遥坐拥天下之主,匡扶柔然的基业。”
“我们要尽快为东秦制造更多的麻烦,好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让张翼遥替柔然征战沙场,两军阵前,我要看宇文家输的一败涂地,我要替那些死在他们手上的柔然百姓报仇雪恨。”
鬼面曾经暗暗发下过毒誓,发誓一定会让东秦覆灭,柔然复国,夺回原本属于柔然的一切。
曾经柔然是一个无拘无束的国度,人民牧马牛羊,追逐着草原的太阳,虽然柔然人野性难驯,可是却天生热爱自然中的一切,鬼面是柔然的先知是智者,他活了尽百年,一直默默的守护着柔然的子民,直到宇文家的出现,善良的柔然人为了帮助这落魄的氏族,为他们建立起属于自己的部落,他们原以为可以和平共处,善良可以化解一切,可是最后这一切都被宇文一族的野心全部毁掉。
宇文一族霸占了柔然人赖以生存的草原,杀光了他们的子民,抢夺了他们的牛羊,善良的柔然人被逼的走投无路,死伤无数。
终于有一天,鬼面算出来了黑龙现世,麒麟之重生的时机,一个可以挽救柔然一族,向宇文一族复仇的时机终于来临了,这个机会可以改变柔然人的命运,所以他千方百计的希望这两股势力可以杀死对方,东秦和大梁一战,鬼面本以为可以完成他的夙愿,可是他发现宇文翊和张翼遥又一次旧情复燃,所以他的希望又一次破灭,这一次无论如何他绝不会在允许有人破坏他的计划。
穆之恒茫然的看着院落里潺潺的流水,忽然一只许愿灯从从前面缓缓而来,微风拂过它歪了一下却又停住了,突然许愿灯翻了,燃烧的火焰顷刻间毁掉了吞噬了许愿灯,火焰把流水映的通红。
穆之恒刚想怒斥,只见不远处的翼遥一声叹息,白色的衣摆在风里忽然扬起,忽而落下。俊逸潇洒。
“你不在房里休息,怎么跑出来了。”
张翼遥微微抬起头,“一个人闷的厉害,就扎了个纸灯玩玩,我想我也叨扰的许久是不是该走了。”
穆之恒神色一变道,“你不是要寻那萧谨奕吗?就这么走了?”
“到也不是,这几日我观察了这府邸,却是觉得你我都好像是借住在此,你并非是此府邸的主人,我想就不要打扰,还害的这家主人东躲西藏。”张翼遥是何等的聪明,这府院来回走动几次,心里便已经有数。
“既然你看出我也不想瞒你,此府的主人与那宇文翊是死对头,他收留你是看在与我的交情上,如今这东秦的天下是宇文翊的,若是他发现你住在这,岂不是给人家惹祸上身。”
穆之恒暗暗观察他的变化,东秦和大梁一战,张翼遥的脑子里剩下的就是拼死弑杀,至于他如何跳的崖,如何获得救怕是他如何也想不起了。自然穆之恒便是想如何说,便如何说。
“先生说的是,那我便更不应该留在此处。”
“遥郡王,我听闻京基之中来了一位质子,不知你可认识此人?”
“你是指如今东秦和大梁两国交好,甚至派了质子到东秦?”
穆之恒点点头,便道,“质子是大梁的瑜王,送他来的使馆是大梁的苍樾王!”
张翼遥真是惊喜,此番他最想见的正是这苍樾,想必他亲自送萧谨瑜过来,一定是得知自己在东秦的消息,宇文翊千算万算也想不到自己会在他的东秦内,这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还真是最安全的。
“恳请先生带我要去找苍樾。”
“找是可以,可是那宇文翊诡计多端,使馆内外更是严防死守,你要进去可是要费上一番功夫。”
穆之恒暗中叫人保护张翼遥,巧妙的躲开了守在使馆的侍卫,悄悄潜入了使馆内。
“今夜我们务必要动手,决不能让苍樾离开东秦。”使馆内一个奇诡的声音响起,这一句话便是激的张翼遥心惊胆战。
“只要我们替大殿下抓住那苍樾就等于替他在君上那立下功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逼那大梁的萧兼默出兵,同我们一起围攻柔然。”
“只是……此事……”
“参军,不可在犹豫。”
张翼遥蹲在墙根底下听见的话,确实让他意外,看来这柔然军队的厉害并非东秦一个人可以动的了的,他想借兵大梁,试想一下如今大梁刚刚脱离困境,哪儿有能力同他一起出兵,他们想要扣下苍樾。
他刚起身想要出去,却见一个人伸手将他拦下,张翼遥身子一躲,整个人便跳了出去。
“萧谨瑜?”
“你当真还活着?”
张翼遥见萧谨瑜一副喜出望外的摸样甚是吃惊,他哪儿知这萧谨瑜说的是他死而复生,他还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三年前。
“你当然是希望我死了,可惜即便我死了大梁如今也萧兼默的了。”
“翼遥,从始至终我都希望你是活着的,我没有想过要逼死你,只是如今……”
张翼遥见他如今的摸样也深知他无法在兴风作浪,便出声道,“念你我一场……。“他的这句旧情实在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转而道,“既然你做错了就该弥补,你好歹是大梁的子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大梁置于险境不是吗?宇文翊如此对待大梁,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萧谨瑜?无论如何他都是治世良才,只是太过醉心权利,如今只要稍稍磨平了他身上的棱角,让他学会认命,此人不是不能留在大梁。
“多说无益,如今应该尽快安排苍樾逃走,此地他不可久留。”萧谨瑜霎时间眉头紧锁,眼若镜湖封冻,暗里波涛翻涌,滚滚如潮。
忽然天地间苍茫一片,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使馆内的轻骑兵全部出发,眼前的情景张翼遥心里断定苍樾已经逃跑了。
萧谨瑜很是谨慎,转身便将张翼遥掩进一个柴房里,“你不要出来,若是苍樾真的逃走,他们必然会全力追捕,而你活着的事儿,还不能让人知道。”
相比较张翼遥而言,萧谨瑜太过沉着冷静,却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他看着轻骑兵的队长,沉声说道:“既然人没了还不去追。”
“来人,看着瑜王!”
队长回头吩咐了一声,立刻就有人将萧谨瑜看管起来,他临走前看了一眼那柴房的门,黑漆漆的屋子里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他心中窃喜,即便这样也好,好歹翼遥是活着的,一瞬间所有的难过伤神,都烟消云散。
宇文琦亲自带队,一身紫色貂裘,衣衫华贵,他冷眼看着使馆里的骑兵大声道,“谁能抓住苍樾,本公主重重有赏。”
张翼遥心中忽然打起鼓来,这苍樾应该没有跑太远,不行……无论如何自己要赶在他们前面将苍樾救出来。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宇文琦手中的骑兵是精锐之师对东秦的地形十分熟悉,张翼遥却是个瞎眼的苍蝇来回乱串,待到找到苍樾时,宇文琦已经将他制住,只听见苍樾背后宇文翊的声音响起,带着满不在乎的笑声,“公主殿下真是厉害,当真是一举将苍樾等人活抓了。”
“大殿下过奖了,这差一点就让他跑了。”
“你们宇文家诡计多端,我们东秦与你互结兄弟之盟,你们竟然如此待我们。便是我死也绝不会让你们拿我去威胁萧兼默。”
大雪纷飞,苍樾被宇文翊拖得远了,马蹄声犹自在风里回荡。宇文翊站在风雪中,脸若寒霜,渐渐被拢上了一层风雪。
“宇文翊你这是干什么?杀了苍樾,父君不会放过你的。”宇文琦惊恐的说道。
“把剑给我!”宇文翊眼梢一瞟,看着属下腰间的佩剑道。“既然他要死,我就成全他。”
血染红了山路,张翼遥看着自己的好友命丧在宇文翊的手上,他满手的鲜血,竟都是属于自己的亲人,挚友还有大梁的百姓。
张翼遥却只能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他的手不停的在发抖,瞪大了眼睛,冷然决绝道,“宇文翊,我不灭你东秦,我势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