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没有君上的旨意,不能昭告天下,宇文翊依旧在筹备他同顾凡双的大婚之礼,顾凡双从穆之恒那得知方涵凭借着国学馆改制一事获得了宇文拓的大加赞赏,从牢里被人放了出来,如今暂代国学馆的馆印。
如今的顾凡双彻底的闲了下来,不让出门,不让见任何人,只能在房中正经危坐,听十二给他讲府里的规矩,一桩一件件,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要讲清楚。
“时间不早了,我想休息一会。”顾凡双听的有些烦了。他最近是越发的心烦,有些记不起的身影,还有没见过的容颜,竟然忽然出现在面前,甚至有种企图想将他同宇文翊分开。
“顾公子,这是大殿下的吩咐,既然入了大殿下的府邸,就应该遵循这里的规矩。”
十二的态度很强硬,似乎并没有想要放过他。
“十二,你也太多严苛,凡双一下子怎么能记住这么多东西。”
顾凡双侧目,见段益言端了许多吃的进屋,这几日只要宇文翊不在,段益言都会过来,不是送吃的,就是送喝的,殷勤的很。
“妃殿这几日为凡双忙前忙后,我实在是感激不尽。”说着顾凡双躬身礼道。
身在异乡,仅仅凭一点点温情就可以放松警惕,想象这人该有多软弱。
“顾公子,客气了……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大殿下,我嫁给大殿下只是为了寻求一个庇护,殿下与我并非两情相悦。所以你不必与我拘泥。”段益言答的十分坦然。
顾凡双的微微一笑,伸手将他让到坐位,“说实话妃殿如今俊秀的摸样,比女人还娇俏几分,若是大殿下动心了,我也不觉得奇怪。”
“十二,昨儿大殿下从穆先生那带了一把琴回来,说是给顾公子解闷的,你去取来。”
十二应道,转身便退了出去。
“我想公子应该知道我是大梁人?”段益言假意试探的问。
顾凡双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这么说你我是故人?”
“郡王,我原是四殿下萧谨奕身边的人,一直被安排在梁皇的身边为他传递宫中消息,直到几年前四殿下失踪……我这才为了寻他而来,我只知道他最后是出现在东秦,所以我才拿了情长剑来投靠东秦,只是求希望能救回四殿下。”
顾凡双将信将疑,他轻声问道,“你同我说这些事情,难道你就不怕我告诉大殿下?”
段益言装出一副吃惊的摸样,“难道郡王不是为了四殿下才来东秦的吗?还是说郡王已然忘了四殿下与你情深意长?”
“情深意长?”
难不成真如萧谨瑜说的那般,自己同萧谨奕是同生共死的情分?可是如今自己都依然是不记得了。
“四殿下为了郡王不惜搭上性命被人掳到东秦,生死不知,难道郡王竟就这么忘了吗?”段益言义愤填膺,原本俊秀的容颜因怒意变的骇人,他冷声笑道,“怪不得你怀了那宇文翊的孩子,想必你也是贪图他大殿下的身份,想着假如有一日能够成为东秦的帝后?”
“不满你说,我确实不记得了很多东西,只是脑子里确实有一个叫萧谨奕的人,时常出现,我看不清他的脸。”
段益言直身来微微觉得诧异,但是却也是清楚,四殿下与张翼遥的情谊,若不是今日的局面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
“这么说郡王是想不起来,还是说……有人不想郡王想起来?”段益言转身端了一碗汤水送到顾凡双的面前,又道,“这府里都是大殿下的眼线,郡王还是小心,此人心机颇深。”
“可是我觉得宇文翊待我好的很!”
“也许吧……郡王还是不要多想,你若是早点记起来,怕是什么都解决了。”
顾凡双彻底被拉进了迷雾,他不清楚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宇文翊,他糊涂了。他明明待自己很好,平日里的吃食,都由他亲手做出来,即便进了府,他也从未将自己的食物假手他人,若是说这样的宇文翊是待自己不好,怕是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
他们正说着,忽然门外的下人急匆匆的道,“大殿下回来了。”
段益言一瞬间变的很是谨慎,他赶忙起身想要出去,却一只脚刚踏进门外却被宇文翊一脚踢了回去。
顾凡双吓了一跳,他从未见宇文翊发过这么大的火……
“宇文翊你这干什么?”
“我有没有说过,任何不得接近顾凡双,你是听不懂还是不记得了?”他怒吼道,段益言吓的连忙跪倒在地,不敢吭声。
“他只是看我学规矩累了,给我拿点吃的。”
顾凡双上前扶住了段益言,见段益言捂着肚子,便知道这一脚踢的极重。他仰起脸看着宇文翊,这几日他慌的厉害,连半夜他会被惊醒,一只手紧紧的抓着顾凡双才能入睡。
“来人,把所有的东西都丢出去,若是侧妃想吃你们就喂他,只是不要把这些别有用心的送到这儿来!”
“宇文翊,你这是怎么了?这几日你把我关在屋子里,不许我出去,不许我见人,我都依你了,好不容易有个能说话的,你却又如此大发雷霆,我不懂啊……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顾凡双一声声质问,换来的却是宇文翊的沉默。
“你想出去?去哪儿!去见谁?”
顾凡双被问的一愣,反问道:“殿下觉得我该去哪儿,去见谁?”
“宫里最近事忙,来了别国的使臣,我不能陪你,待过几日你想去哪儿我都不拦你。”宇文翊的声音软了下来,如今仓樾特意送萧谨瑜入东秦是为何,旁人不清楚,他难道还不知道吗?
整个东秦潜伏的大梁‘鸽子‘已经开始四处搜寻顾凡双,火麒麟的那一声嘶吼已经让仓樾起了疑心,这就是这几日宇文翊将顾凡双关在府里的最主要的原因。
“很快你我就会大婚,到那时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也不会拦着你。”
段益言咬着牙暗恨,无论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他都已经做好准备了,无论如何他不都不会让宇文翊娶他。
“殿下,这几日顾公子一直嚷着头疼,是不是寻个大夫给他瞧瞧。”
“我的痛哪儿里重要,你如今才该找个大夫看看。”顾凡双关切的问道,他蹬了一眼宇文翊。
宇文翊一手将他拉了过来,低声道,“我说过你不需进这个屋子,这是最后一次,你自己去领罚吧!”
段益言轻轻一拜,转身便一瘸一拐的出去了,外面的下人见妃殿受了伤,一个个心里都记恨,他们自然不敢怪宇文翊,这仇都算在了顾凡双的身上。
“妃殿待他多好,一定是他在殿下面前说是非,害的妃殿受了苦,实在可恶……”
“我们一定要为妃殿出气。”
下人们一个个忠心护主,顾凡双还不清楚自己陷入了一个怎样的境地,即便有宇文翊护着,他终究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青娘,沙参将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好了?”段益言冷着脸,低声道。
“妃殿放心,已经用了几日了,这香混了顾凡双吃下的安胎药,会让他生了幻觉,不时的会为他唤起他同萧谨奕的过往,慢慢的大殿下就会知道,那顾凡双的心里从来没有他,用不了多久大殿下就会回到你的身边。而顾凡双会在那家别院里凄凉癫狂的死去。”
段益言露出欣喜之色,仿佛宇文翊正抱着自己、爱着自己,他不知觉的抿嘴微笑。可是忽然他回过头来对青娘说,“那孩子会不会被影响?”
青娘暗道,“他还有心思为旁的担心,实在是有些愚蠢。”
“妃殿放心,这孩子你会为大殿下生的不是吗?”
段益言竟然笑着点点头,“你说的对,将来我会为大殿下生下子嗣的,旁人肮脏的血脉不留也罢。”
漆黑、清冷的夜里,顾凡双竟被奇怪的声音惊醒,他忽然赶紧身子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不能动弹。睡意昏沉,顾凡双拼命的、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挣扎着起身。
他慢慢的出了房门,远远的月光之下有一个男子,他墨发如漆垂至肩头,白衣锦缎映着月光盈盈余辉,散发着谜一样的光芒,他精致的面庞竟让人一时间忘了敌意,月夜下他的璀璨星目,竟多了一份水气迷离,高挺的鼻梁就好似山脉,微风而过,发丝轻舞眉宇间的杀气竟然为他平添了一份神采,霸气彰显。
只是忽然他不笑的摸样,看着竟有些凄苦,甚至有些怨怼。
“你是何人?”顾凡双开口道。
“翼遥,我是萧谨奕……”
他轻轻的捏着顾凡双的下巴,只是一吻,萧谨奕看他的神情竟同宇文翊如此相像。顾凡双环视周围,看见了父亲、顾晏、还有好多叫不出名字的人。
“萧谨奕……”顾凡双轻声唤着。
忽然一只手将拉着他,将他从虚幻的梦境里拽了出来,一个声音低吼道:“凡双!”
顾凡双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的一只脚已经入了院子里的池塘,半个身子都浸了水。
他回过身来看着拉着他的宇文翊低声道,“我看见萧谨奕了。”
“你睡糊涂了,那个人早就不在了。”萧谨奕锥心的疼,他把顾凡双抱在怀里,他已经快忍不了了,他日日想着这个人,要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