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父君竟暗中为自己娶了什么侧妃,这件事儿对于眼下的境况十分不利,他回身看着顾凡双,眼下他同那穆之恒有说有笑,此情此景到真是让宇文翊颇有些心里不舒服。
“这段益言平白冒出来,你们要我如何处置,我的府邸可是容不下多余的人?”
“如何处置殿下自然可以决断,用不着问臣下,这是您的家务事?”公子季摆了摆衣袖,冷声道了一句。
“你们塞了一个人进来,却要我来决断,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大殿下,你还有什么需要臣下帮您解释的吗?若是没有我该去接我要接的人了!”公子季伸手指了指那不远处正在说笑的二人,对着宇文翊沉声又道。“君上,命我来接穆先生的。”
“这穆之恒要劳烦你亲自来接吗?”宇文翊不解,父君何时成了儒学信徒,平日都不是以武治天下的吗?
“殿下不会明白的,此番我们力邀穆先生,就是为了向天下儒生证明,我们东秦对天下名士的钦慕之心,对学儒的爱护之心,意在礼贤下士,招揽更多的治国英才。”
宇文翊冷哼了一声,“我想这穆之恒的身份不仅仅是什么儒学大家这么简单。”
“臣下只是奉命行事,旁的是不好多问的。”
“我知道你心底想的是什么,即便我无法成为东秦的太子,也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殿下过滤了,东秦太子的人选君上自有定夺,我们这些人不过是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就是了。”
公子季言下之意已经表明绝不会参与到其中,更不会向东秦皇透露半个字,至于顾凡双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只不过这个看似宇文翊玩物的少年,到底能掀起多少风浪,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毕竟这不是大梁,没有萧兼默和仓越王,而宇文翊未必能成为他的依靠,仅仅靠他肚子里的孩子,真不知他能不能撑到这孩子出生。
“穆先生,久仰大名……我家君上特意命我来接先生,有劳先生了。”
穆之恒下马示意公子季,双手交叠施礼道,“此番在下受邀来访,实在不想叨扰君上,我一个人也不敢享受这功臣的待遇,还劳烦公子季大人特意前来接我,此番你我相见,也算是大人完成了圣谕,接下来在下要去见见东秦的友人,便不与大人同行了。”
穆之恒委婉的拒绝了,顾凡双看的清楚,这东秦皇特意派来显示礼贤下士的公子季看来要扑空了,这穆之恒正如传言的一般不会同任何君主结交,坐而论道只谈雅士之文,不论天下国事。
“适才之恒兄说了一些东秦的风土人情,我也是有些好奇,之恒兄若是不嫌弃凡双是个累赘,不如带我到处看看如何,听过路的人说……大殿下的侧妃在城中设了一个棋局都一个月了,还未有破解,我实在是有些技痒了!”
“既然凡双有这番兴致,为兄就陪你四处看看,晚上我带你去我一个好地方,那里的酒可比头人的更好喝。”
宇文翊刚要伸手去拉顾凡双的手,却被他硬生生的躲开了,“那侧妃一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今日我便回府将此事理清。”
“大殿下此话严重了,凡双这几日会把自己安置在别处,待到最好的时机时我会正大光明的进到殿下的府邸,殿下只需收拾出一件最好的上房便可。”
言罢他便同穆之恒侧马而去,萧瑟的背影竟莫名的让人心生几分怜爱。
公子季想不到许久不见这看似可以在床第之间给人欢愉的少年,竟然出落的如此男子气概,想当初在大梁初见时,他还是一个隐忍不发活的颤颤巍巍的狼崽子,现在已经长成了四脚财狼。
“殿下可知,大梁前几日派了使者递了国书前来,说是要两国修好,互派质子学习。”
质子学习?说的好听……其实不过是将各自的皇子押在对方的手里,以换来短暂的和平,可是一旦战事爆发这人质便只有一个被杀的命运。
“那我们派的是谁?”
“殿下难道不想知道,大梁派的是谁?”
宇文翊想了一下,“难道是萧谨瑜?”
“大殿下高见。”公子季微微一笑。
东秦的街道甚是繁华,比起沿城之景真是天差地别,此处真是人间天堂,街道的酒楼有许多跳舞的胡姬在招揽顾客,他们用身体挑逗着宾客,妩媚多情的眼睛却频频瞥向过路人瞥来。
那千娇百媚的女郎盯着顾凡双像是见到一块新鲜的肉,恨不得一下子扑过来,他挪动着身姿围着顾凡双不停的旋转,顾凡双这一瞬被撩的不知所措,一片红晕竟从脖子红到了耳朵,让人看了甚是可爱。
“姑娘有礼!”
“适才那雄赳赳气昂昂的少年哪儿去了?”
“之恒大哥说笑了,这大白天的我……我有点不好意思。”
穆之恒不同于一般的儒生大家,守礼守节却又有十足的烟火气,他自然不能让顾凡双被这女子戏弄却不敢反抗,索性便拉着他进了这酒楼,旁人眼里的他此时不过是一个害羞的少年。
几名舞姬踏着舞步围绕在而着的宾客之间,象牙色的手臂柔媚地缠上他们的腰腹,酥胸磨蹭着后背;偷眼看向旁边,宾客中有一将军摸样的人一把把胡姬拥在怀里。
“那坐着的人原是上官谨的部将,叫曹达。此人风流好色,极为没品,可是东秦皇确十分的看重他,此人的部族也因他风光无限,之前大梁同东秦一战,他并未出战而是留守,东秦战败后此人借此在朝中便同上官谨平分秋色。分庭抗争。”
“你跑什么,你以为你是谁?真当自己是大殿下的侧妃?”曹达微眯了双眼,看着怀里的胡姬笑容亲切。
顾凡双闻言,心中感叹,“想不到这宇文翊的侧妃竟能迷倒这铁汉子?”
忽然阁楼之上竟传出一阵萧声,这萧声竟有缕萧瑟之意,靡靡之乐,拂过傍晚的余晖,丝丝缕缕的沧桑愁绪,渗透在残陽里。混在这酒里,竟然令人心神碎。
“可惜了,这萧虽有音却无琴相伴!若不是我手受伤,实在想要和上一曲。”穆之恒叹了一声道。
“大哥想听?”
“贤弟愿意成全为兄!”
说着穆之恒便命人从马匹的行囊里取了一把五十弦,双手奉至顾凡双的面前。
“那我献丑了!”话一说完,他便拖着琴转身入了一间厢房内,这五十弦不同于其他的琴,它声音浑厚有力是谈天助兴的陪衬之乐,与这萧声和在一处,只会衬托出他的清丽之色。
同样的一曲,可这瑟音一出,竟然透着隐隐的霸气。那原本的萧瑟之意竟聚起漫天黑云,电光火石,狂风呼啸,不久一场巨大的雨隐隐而发,瑟声寒意而出。
萧声承转低回,好似在躲藏,却不知不觉被这五十弦的声音牵引,不得不从了他,虽是委身却也是心甘情愿。
穆之恒没有想到顾凡双的五十弦,竟有如此造诣,他赶忙起身,推开房门,低声道“凡双,好啊!太好了!”
“让大哥见笑了,小弟不才就这么点本事了。大哥可尽兴?”
“你可知这楼上吹萧的人是谁?”穆之恒轻声问道。
顾凡双摇了摇头,“不清楚,但是此人萧吹的甚好。”
“此人是东秦的丞相言寰。”
顾凡双先是一惊,当即便明白了,“多谢之恒兄!”
穆之恒微微一笑,低声道:“不用谢我,,亏你谈的一手好瑟。我原不打算淌这浑水,也许只是机缘巧合,或者是上天注定,竟能有此造化也是万中无一,既然你有幸与这位大人相识我便将他的身份告知你。”
言寰此人在东秦威望颇高,也是东秦皇十分信赖之人,当年若是没有他在皇上即位初期时力挽狂澜,东秦如今也未必是这幅摸样。他是大义之人,若顾凡双想要辅佐宇文翊夺下储位,他必然是顾凡双要结交的之人。
“此人生性孤傲又颇为自负,而且此人信奉的旧礼。”
“大哥的意思是,他希望立长立嫡?”
穆之恒点点头,见顾凡双皱着眉,“他是宇文琦的人?这么说宇文琦在朝中威望也是颇盛?”
“这宇文琦原本就是东秦皇唯一的女儿,宇文翊未现身时,东秦已然是将他算做东秦唯一的储君,只可惜宇文翊的出现打破了如今的局面。”
说话间有侍者敲门,低声道,“二位公子,我家老爷有请,恳请二位公子楼上一聚。”
“我们今儿出来的匆忙,还有事在身若是有缘他日一定可以相见的。”顾凡双出声拒绝道。
穆之恒理不清思绪,便出声问道,“这是多难得的机会,你为何就这么放弃了?”
顾凡双起身道,“之恒兄可知人都有一个毛病?见不得、求不得、才会让人想念。”
此番若是同这言寰相见怕是时机不对,或许会给人攀附之嫌,好在这头开的好,他厌烦不了自己,毕竟以张翼遥的身份在东秦怕是没有一个不想宰了他的,所以保命为先。
想到这顾凡双便在桌案上用酒写下了一个字,转身便和穆之恒离开了这家酒楼。
待到言寰亲自登门拜访时这屋里已然是人去楼空,只是留在桌上的那个字当真是让这位东秦的老臣十分钦慕,左边如行云流水,右边收笔却大气豪迈,仅仅一个‘好’字竟可以看出此人的出身决计不凡。
“你们去查查最近京基之中到底有什么人来了?”
“听闻国学府近日有一场策辩,是不是来了什么儒生?”
言寰经人提醒才想起有这档子事儿,“你去查查凡是在册的儒生、士子都交人提给我,我无论如何要找到此人。”
“属下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