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知顾晏被扣在东秦的营地里,张翼遥便知道此事一定是宇文翊使的诡计,他的目的最简单不过了,就是为了将自己从营地里拉出来。
张其华在营中处理军务,同她在一处研究攻城计划的只有张玉良,这位翼遥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对他面上看着十分平常,可内里张翼遥却能感受到他处处都在提防自己,如今北魏虽不处于劣势,可是顾大人这一趟却不得不让他们小心。
“詹王如今可是带着情长剑回了北魏?”
张玉良一愣道:“啊……詹王是有要事回城,并非送剑,一切都是顺路。”他想了一下故意岔开话题道:“如今我们在城里的探子回报,那宇文翊已经从萧谨瑜的手里得到了粮食。”
张翼遥只是哦了一声,并不意外。
“你可有计划?”
“你指的是?”张翼遥故意装出不知道的样子。
“攻城的计划?难不成你以为宇文翊会自己把大梁都城的大门给你打开了。”
张翼遥微微一笑,没有言语,只是翻动着防御地图,他眉头一挑将地图合十,“要攻打京都防卫,以目前的兵力是绝不可能的。”
“我已经飞鸽传书给詹王殿下,让他无论如何也要让王上出兵,我们只要静待时机,一定可以一举将宇文翊拿下。”
张翼遥冷眼看着他,轻声道:“我等不了,顾晏在他手里,我不能在等了。”别说顾晏不能等,想必宇文翊也绝不会等,若是两军交战前,北魏围攻东秦的消息还不能传过来,那宇文翊的二十万大军只要分三路夹击萧兼默和北魏的人马到那时怕是一点也不会剩了。
如今张玉良完全没有主将的骁勇刚健的气概,只是把希望寄托在詹王的身上,便是他这份心境已经未比先输了,张翼遥察觉到则张玉良的慌张,便抬头用温柔的目光打量他,悠然叹道:“你先去睡一会,这边我自然会料理,你我虽然没有什么情谊,可是这军营之内你我总归是战友,凡事我能尽力也绝不会让你担惊受怕。”
“我……还可以坚持。”张玉良有些不好意思道。
张翼遥淡淡一笑,柔声道:“张将军若是强撑的话,那宇文翊来犯时,我们岂不是已经疲乏不堪,失了先机中了他的计策。”
张玉良点点头,“你说的对,实不相瞒此番是我第一次做主将,我已经不想在做一个杀人的影子,只有立下军功我才能真正的在东秦站稳脚跟,翼遥你可明白?”
“那你更要好生休息,时机一到我们才能杀他们措手不及。”
他打开行军地图,眼中盯在一处,心中忽然一惊,“宇文翊你好计谋啊……你当真以为我手上的兵马收拾不了你吗?”
东秦的营地守在京都的外围,除了巡夜的士兵,其他人都安心休息静待指示。
距离上一次北魏和萧兼默的偷袭已经过去了几日,他们几次偷袭却像是在扰敌一般,从未深入只是打了个照面,只是这几次搅扰让东秦的士兵多少有些失了锐气。
好在东秦的兵将自认他们有宇文翊在,便觉得没有打不赢的仗。那宇文翊同兵将同吃同住,出生入死,一个个都对他信服异常,他们从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什么北魏。
宇文翊还未入睡,他穿了一身的便装坐在营房之地,对面正与段益言擒来的顾晏下起棋来。
“你这是什么棋局?”宇文翊不解道。
“七层宝阁,你可要解出来,否则就凭这一手我大哥就能把你杀个片甲不留。”
“你终于肯说,你大哥还活着?”宇文翊微微一笑。
顾晏沉吟片刻道,“我从未说我大哥还活着,只是我心里他从未死去罢了。”
“是吗?”宇文翊轻声道,手中的棋子轻轻一落,便杀了自己一片,转眼就守住了自己的大片领土。“你觉得我和你大哥谁更厉害?“”
“那要问大殿下若是将我大哥擒住你会如何处置了?“顾晏边说,边皱着眉头看着棋局。
“有什么不好处置的?”宇文翊说的十分轻松,没有在意任何事情。他见顾晏故意岔开话题便又问道,“你要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若论这下棋,你和我大哥一样厉害,顾晏都不是你们的对手。可是若大哥真的还活着,若北魏军将甘心被他驱使……我想大殿下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
宇文翊最近轻轻一勾,轻声道:“看来你和翼遥还真没学到什么好东西。”
“大殿下,我想问你一个事儿……你对我大哥是不是真心的。”
顾晏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宇文翊变得有些焦躁,他站起身来踱到帐帘处,一把掀起垂帘,仰头静观天上的明月,呼吸着夜里清冷的空气,渐渐压下心头躁动。
“大哥与四殿下的情深并非大殿下想的那样简单,可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便是最好的例子。”说到这他暗叹自己竟如此不伶俐,竟又被那段益言所骗。
宇文翊转身道,“若是萧谨弈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呢?”
顾晏听到此话犹如晴天霹雳,吓的半天才道,“烦请殿下决不可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哥,我想当初四殿下离开,也是这个目的,生离好过死别,时间会替所有人抹去。”
“可是如今我却觉得翼遥有权知道这一切,人死不能复生,他要从新选择属于他的生活。”
顾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他,可是一瞬间竟觉得眼前的大殿下宇文翊实在是与萧谨亦像的很,他想着张翼遥时的眼神竟和四殿下一模一样。
“殿下,听闻你之前因为意外失去了记忆?你有没有想过萧谨亦的消失与你或许有点关系呢?”顾晏大胆的猜测。
宇文翊一惊,“你指的是?”
“萧谨弈消失被公子季带走,而你同时被东秦国主找到带回王宫,这里面你不觉得有些太巧合了吗?”顾晏没有多想,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们正说着话,上官谨突然来报:“大殿下不好了,张翼遥带着北魏兵马伏击了上路的军地上路兵马已经全军覆没!”
“此话当真?”
“殿下,快做决策否则我们怕是要腹背受敌了!”
“看来你在我营中的事儿,你这个大哥已经知道了,段益言说到不错,若说张翼遥此人还有什么弱点的话,便是你了。”宇文翊冷声道。
“可是殿下此事做的实在不够光明磊落,使下这样的计策不免有损大殿下的威名!称不上英雄!好在大哥机警……”顾晏微微笑道,像是一早就知道一样。
原是顾晏以为段益言有难,被东秦的人抓住了,他当下带了几个人想要把段先生救出来,当然除了要救他性命,也要同他问个清楚。说到底他并不相信是段先生害的张翼遥从琴台上跳下来,可是直到他被擒,那段益言看着自己的眼神,他真的相信了。
“兵不厌诈,若是用你可以生擒张翼遥,我自然不会在意什么威名,如今已经引的他出来,便是一个最好的开始。”
“你……”
顾晏的话还未说完,只见宇文翊便急匆匆的骑上马带兵追击敌方人马。他看着宇文翊的背影越来越觉得他像极了萧谨弈,他心中暗叹这世上竟真的有两个如此相像的人?
宇文翊心中果然没有想错,张翼遥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想必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了。
东秦的上路军驻守在峡谷之入口处,此处只进不出,只有一条路可走,封了出口便只能困在里面可是此处是攻击东秦后方的必经之路。只要有人想要断掉东秦后方,便会被困死在这个峡谷之中。
张翼遥从行军图中见到此处,心中想着怪不得东秦的后方极为薄弱,他们想要诱敌深入,他与萧兼默通了气,想要彻底断掉他们的后路,便要在峡谷处的人马尽数除掉。
东秦在峡谷外驻守,静待张翼遥他们进入,一举可以生擒他们。可是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大梁以驭兽闻名,在萧兼默的营中有一人就是以养杀人蜂而见长,此人手中有瓷瓶,里面盛着不知名的液体,只要将这液体喷洒在沿途,或者敌军的衣服上,那杀人蜂便会跟着气味群起而攻,不出一刻这峡谷外的伏兵便会死在杀人蜂的手上。
“翼遥,你这办法有几分把握?”萧兼默低声问道。
“杀人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要把宇文翊逼进峡谷,此处将他生擒我要救顾晏!”
张翼遥神色一变,他原以为自己会因为识破宇文翊的计谋而兴奋,怔怔片刻,他只是挤出一丝凄怆的笑颜,“这毒蜂的计策若是不能把宇文翊引出来,便按原计划将他们后方围住。一句话挡我者死!”
“按理东秦不应该这个时候出兵,他们如今对付北魏都有些吃力,若是逼得我们两国联合,他实在是得不偿失,难道东秦的君上不懂这个道理?”
张翼遥道:“若我没猜错,宇文翊如今实在一意孤行,所以只要北魏出兵将东秦围起来,那围秦救梁的计划就一定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