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依觉得阿九真心像个孩子,明明腰间挂着玉佩什么的,却把在山涧中发现的一颗心形石子,上面有天然纹路极像一个草书的“九”字,以红丝线缠绕当作宝贝一样送给她。

看出她眼底的不解,对方却是淡淡一笑,说那些金啊玉的送给她未免太俗气,这块石头可是集了山野的灵气,配她正好!

“娜依,如果可以,我倒是情愿当山里一块石头,或者一草一木,陪着你不问世事,该是何等自在?”他将石头挂上她的脖子,低低叹息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等阿娜依带着阿九将南越半面迦逻山差不多转了个遍,满山桃花已经悄然谢去。

阿九要走了!两个劲装打扮,戴面具的黑衣人找到他,送来家中的书信,说老父病危,让他速归。

临行前,阿九连夜为娜依作了一幅绢画。

画中是一个背着药篓的山野少女,一袭再简单不过的葛衫,长发随意挽起。就那样站在山谷之中,衣袂飘飘,手握着一把长生花,笑得那样灿烂,那样纯洁无邪。

整个山谷为之失色,犹如不小心落入人间的精灵。

画者笔法太过细致传神,透过薄薄的宣纸,不但看到了少女脸颊上的浅浅红晕,就连对方胸襟处露出用来擦汗的葛帕一角上的绣花也历历在目。

旁边题有“晨曦长生春晖暖,愿此芬芳入梦来。”两句诗,落款“苏九”。

“我……我真有这么好看?”阿娜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画儿上美人儿一定不是自己。

阿九却轻轻一笑,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啄一记,说她比画儿上还要好看一千倍,一万倍。

“小主子,快走吧!再晚就……”看他们难分难舍,黑衣人催促道。

今日,阿九换了一身深蓝劲装,腰挎青锋剑。阿娜依忽然觉得,今日他的气度与以往不同。

可是哪里不同呢?

眉宇间多了些许坚毅冷峻,身姿矫健,多了几分傲然。总之,与平日桃花树下淡笑安静的阿九截然不同。

“娜依,等我回来!”阿九将画儿小心收进怀里,然后一跃上马,回头招了手,缓缓驱马前行。

等对方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山路的尽头,那一刻,阿娜依觉得心不但再次空了,并且还多了丝丝疼痛。

人明明刚刚走,却想得差点无法呼吸。

总觉得阿九无处不在,仿佛一回头,他就在身后,然后变戏法似的将一朵野花插在她的发间。

知道阿九是西秦人,她利用上街卖草药无时无刻关注起西秦国传来的所有信息。

听说西秦国皇后病逝才不久,没想到帝君也随之而去,国丧和太子登基大典同时举行,现在国内正乱成一团,阿娜依心里隐有不安。

随即又有些好笑——

看阿九的举止排场,虽然可能是西秦王宫贵族。但他并没有说起娘亲过世啊!再说了,西秦国姓为赵,我的阿九可是姓苏呢!

如此一想心绪大定,安安心心采药卖药,继续着之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尽管如此,阿婆还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见她再没有之前的欢笑,一有空就跑到屋后的山上朝远处张望,阿婆暗暗叹气,抚着她的头:“小娜依,忘了吧!他不会再回来了。”

“不,他答应了的!我相信他。”阿娜依喃喃低语,低头怔怔看着手中的那枚心形石头,随即抬头冲阿婆灿然一笑。

之所以她回答得这样笃定,是有原因的——

那几个坏人每次见到她,明明恨得直咬牙,却又绕着走;屋后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柴火,以及自己每次从山里挖药回来晚了,总会有两个砍柴人不远不近跟着。

还有一次,她下山不小心摔倒,对方还帮她把药篓拎下山,给她上药。

她可是从小跟随药婆婆长大的,这样昂贵的跌打药哪里是一个砍柴人会有的?虽然阿九离开时什么也没有说,但聪明如她,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嘻嘻,阿九一直记挂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