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肯定是要救,不过这件事情也给大花身心造成了巨大的阴影,直到下午时分师兄弟几人在后山林中燃起了一堆篝火,大花都像逃窜一般从进了灌木丛里,不敢靠近。
新的地榜已经出来了,不知道伟正正是如何得到了消息,一脸羡慕和崇拜的表情,说道:“师兄师弟,你们两个真厉害。”
唐君墨做出理所当然的模样,因为在他看来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堂堂唐家大少爷,出一些风头也不过分吧?
贤一存心想安慰上几句,但实在不知从何下口,最后只能切下一大块烤熟的肥牛肉递了过去,说道:“这个牛肉很不错,火候早一分太嫩晚一分太老,你快尝尝。”
这是蹩脚的转移话题的手段,但对伟正正出奇的管用,只见他接过去后狼吞虎咽,浑然忘我。
场间有些沉默,贤一喝下一大口酒,突然说道:“明日的祭天仪式上,我会继承那个位置,你们两个人可要过来看。”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这种事情,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听闻这个消息后两人也吃了一惊,伟正正也十分高兴,只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唐君墨微微皱眉,将手中的酒碗放下,看着贤一说道:“这是好事,但来的太快了一点。”
贤一点头,说道:“是来的很突然,因为出了一点意外。”
“什么事?”唐君墨问道。
抛开千尺的其他身份不说,就算他是个不能修行的凡人也肯定是一位伟大的美食家,偶尔教贤一喝酒吃肉,又或者在中间夹杂着一些非常深奥的哲理性的话题。
这样的千尺很不像如神明一般的国师,但贤一很喜欢。
贤一突然间很不想说话,便没有说话。
唐君墨也没有再问,伟正正还在一旁比划着上任国师这个位置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感慨以后不用愁银子的事情,又想起来自从唐君墨进了寺里后,好像再也没有缺过。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灰褐色的身影从林中缓缓走了出来,钻进了贤一的怀里。
初春气候还很冷,这种季节吃烧烤是一件能让人感觉很幸福的事情,更何况烈酒最好驱寒。
贤一伸手抚摸着小狮子脖间的毛发,手感无比柔顺光滑,说道:“好久没看见你了,去哪里了?”
小狮子能听懂他的话也无法开口回答,旁边的唐君墨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书籍扔向伟正正。
“小心点别弄坏了,要是被那前辈知道,我们都要倒大霉。”伟正正埋怨说道。
贤一用锋利的刀片割下一块烤肉喂给了小狮子,抬头问道:“这是什么?”
伟正正连忙将书籍收入了怀中,摆手说道:“不能说不能说,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没过多久后两斤烤牛肉被吃入了肚子里面,贤一又带着大花抓了几只刚过完冬的野兽,吃饱喝足,众人才擦干净嘴旁边的油渍,回到了寺里面。
“师傅来了。”伟正正看着在屋旁的道藏,缩了缩脖子说道。
“我先过去。”
贤一将大花放下,朝前走去。
道明寺山顶,尤其是内寺,因为阵法的缘故而这里一年四季都如春天一般,不会感到燥热也不会感到寒冷。
路旁的野花已经从杂草堆里钻了出来,不知道为何,贤一看见道藏这幅模样还是有些担心。
“师傅。”贤一合十行礼,说道:“外面的风大,要不去屋里歇着?”
纵使道藏智慧通天,也不能改变他是不会修行的凡人的事实,只见他眼角的皱纹舒展了几分,隐约有笑意。
贤一落后半步,两人往屋内走去,关紧房门。
“您找弟子有事?”
“也没有大事,只是叮嘱两句。”道藏抬手示意,说道:“坐。”
贤一老实入座,余光瞟见了道藏下颚的几根白须又赶紧低下头,说道:“弟子谨记。”
“明日城外祭坛处会举行祭天仪式,是为了新皇登基,到时候三长老也会宣布消息,你将成为大南有史以来的第二任国师。这是荣誉也是责任,你莫要辜负。”道藏说道。
贤一说道:“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但就怕我年龄小,实力不足,会有人不服。”
“年龄与实力都不能算是理由,你可知道,新皇只是一个九岁的孩童?”道藏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国师是天下信徒心中的神明,这个位置本来就应该属于你。但你不要问,时间到了自然会知晓一切。”
“是。”贤一应下。
“有人不服气也是正常,但至少四位红衣大主教不会刁难于你,其他的人我希望你能自己解决,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道明寺不会出手,你明白吗?”
贤一更加恭谨弯下了身,说道:“是,弟子明白。”
屋内的木桌是用木板简陋拼成,已经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岁,原本粗糙的表面早已经被历代的主人用手磨平的光滑。
道藏的手放在桌子上,手背上的皮肤竟然看上去更加苍老不堪,也没有半点力量。
可纵使这样,还是没有人敢轻视他,因为这寻常又难看的一双手,只要五指掐动便能知天下事,比战场上万人斩的屠刀还要更加恐怖。
“你这件黄色的僧袍要一直穿着,关键时刻能保你安危。”道藏说道:“还有,你明日之后一举一动都会落在无数人眼中,除了在山上以外,切记不能使用踏天步。”
“知道了。”
“南宫天圣依旧会待在宫里面,你不要和他有接触,虽然他也是无法修行的凡人,但大长老有时能感受到皇宫内有一股强大的气息,不得不提防。”道藏说道。
话音落下,房门被推开,是伟正正端着两杯热茶走了进来。
茶水上升起热气如同浓雾一般,漂浮像空中后便缓缓消散,道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起身朝外走去。
“这段日子你就留在宫里面,安心跟着三长老学习,我要你去做的那件事情时候到了自然会去通知你。”
贤一合十行礼目送道藏离开在了视线之中,又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时间很快过去,眨眼便是一天以后。
这天清晨,城东四十七巷巷尾卖胡辣汤的大婶解下了身上肮脏的围裙,换上去年过年时候买的一身新衣裳,拖着醉宿的丈夫往南边城外走去。
因为离目的地有些远的缘故,所以他们两人一大早便起了床,但此时此刻街道上仍然有很多身影。
“都怪你这死鬼,要你别喝酒早点睡,你偏偏不听。待会要是抢不到好的位置,你半年都别想上老娘的床。”
丈夫面露苦色,仿佛这种惩罚对他来说是最大的极刑,连忙好言求饶。
伟正正与唐君墨从道明山下来,身后还跟着仁生与苏怡。他们也要去城南,沿途想买一些早点填填肚子,却只看见大大小小的铺子外都挂上了休业的牌子,无论是酒楼客栈都像商量好了一般,尽数暂停营业。
街道上随处可见人影,无论贩夫走卒,都换上了自己认为最体面的衣裳,甚至都连夜将身上的污渍清洗干净。
若是存心刁难,仍然能从他们身上指出毛病,但这却已经是这些人能做到的最好。
今天是个大日子,满城的人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像是朝圣一般。
伟正正也感觉脸上沾了荣光,但正因为两者太过熟悉,才不会表现出那种狂热。
两者之间并不冲突,甚至他还有些不满,埋怨说道:“这些人是疯了不成?都不做生意了?”
唐君墨点点头,犹有同感说道:“我看就是疯了。”
“让让,让让!”伟正正还未说话,身后传来几道豪迈的叫喊声,还不待扭过头去便有一个人与他插肩而过,横冲直撞往前跑去。
那人满身横肉,身材高大,体形比伟正正还要大上一圈。伟正正是修行者,虽说无恙,但还是被撞了一个踉跄。
唐君墨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前方说道:“你看,又疯了一个。”
仁生牵着苏怡的手跟了上来,说道:“走吧,靠近一点看的清楚。”
伟正正摆手,说道:“不急不急,我打听过了,祭天仪式结束后是新皇登基,最后才轮到二师兄。”
话虽如此,几人还是继续朝着城南走去,脚步看上去不急不缓,但事实上速度并不慢。
“你这体形要抢个好位置还有些麻烦。”唐君墨调侃了一句,又接着说道:“那个九岁的小皇帝叫什么来着?南宫顺仪?”
伟正正说道:“好像是这个名字,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就不怕另外两位皇子打起来?”
两人的声音刻意压低,唐君墨说道:“不会,若只是立了太子,其余两人还能争一争,但现在陛下直接将龙椅传给三皇子,等于是已成定局,支持另外两位的那些大臣不是蠢货,一定会立刻表明立场。这样一来,还怎么争?”
两人时而聊着国家大事,下一刻又将话题转到中午去哪吃饭,不用多时,终于是望见了那座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