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杖来(1/1)

两年零八个月的时间,再加上最开始的三个月。便等于是说,千尺已经今入黑棋世界中有了接近三年的时间。

这三年中,他日复一日的朝着那座山的方向走,沉默而坚定,而至始至终黑袍神秘人和铁金刚都没有出现。

直到此刻,千尺走到了山脚下,看见了树下了那两人。

但是他现在已经老的不能再老,虽然他抵抗住了时间的侵蚀,让自己的寿命只减去了三年,但一阵黄沙一甲子,实则这座世界内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

他如同一个垂死的老人,佝偻着身子,连身上的衣袍都垂在黄沙上,看上去像是一个矮小的侏儒,披了一件不合身的大衣。

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极为特殊,空气中只有滚烫的热浪,没有一丝天地元气的存在。

千尺身上所携带的晶石在半年前已经消耗一空,在元力入不敷出的情况下,身体的力量也开始了渐渐下降,不复巅峰时期的威能。

这样的千尺,恐怕连一般的主宰境都打不过,更何况是一位铁金刚,再加上一位几乎杀不死的神秘黑袍?

可他不仅走到了山脚下,还抿嘴笑了笑。

然后他抬起头来,让身子也站直了一些。

但是还不够,因为他的浑身上下的肌肉已经萎缩,整个人不够高大。

于是他抬起了右手,朝着身后的方向伸过去,做出一个手掌微张的动作。

这副样子看上去,像是在等有人递给他什么东西,好让他五指合拢,就能轻易握在手中。

整片沙漠荒原中,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能帮他。

所以他唇齿微启,因为牙齿也开始松动的缘故,所以说出来的话很模糊,很快便被风吹散。

用寻常人的肉耳,很难听清这一句话,或者说这两个字。

可庆幸的是,他不是要说给人听。

“杖来。”

千尺轻声说道。

...

杖这个字有很多的含义,比如说老人用的拐杖,厨房里的擀面杖,或者是衙门里用来刑罚犯人的木棍,也是称作杖。

但这些都不是。

千尺口中的杖是禅杖,是九锡禅杖。

话音落下,一道金色的光撕开了头顶上的苍穹,推开重重热浪,穿过狂风,飞入了千尺手中。

禅杖落下的位置不偏不倚,不多不少,正是千尺百年以来每一次握的那个地方,像是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或者说一种默契。

千尺感觉到了禅杖传来的欣喜,于是他脸上因为笑而挤在一起的皱纹更深了一些。

源源不断的力量透过千尺干枯的手,传入了他的体内。

这是一道无比精纯,无比雄厚的力量。

能让拥有者欢喜,迷恋,也让敌人因为恐惧而颤抖。

千尺将视线从禅杖上移开,再望向山顶的那两人。

在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身上的血肉在不断的恢复饱满,额头上的皱纹渐渐舒展开,银白的发根处也长出了黑色。

他佝偻的背也在逐渐挺直,渐渐直成了一道峭壁。

他身体也逐渐变的高大,光是看一眼便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身上华贵的僧袍也与他无半点不和谐,如同理应这样穿一般。

虽然他站在这座山的面前还是让人感觉很渺小,但他此时就是一座山。

手握九锡禅杖,千尺便还是原来那个国师千尺。

山上的高两人一言不发,沉默而专注地望着山下。

千尺与两人对视一眼,便一步迈出,出现在了高台的树下。

靠近了一些看,才得知这是一颗菩提树,树下有一方石桌,桌上有两杯清茶,桌旁有两条石凳。

千尺出现在石桌旁边,伸手朝着其中的一杯茶靠去。

“喝完茶就能出去。”黑袍身形一闪便拦在千尺面前,说道:“但是你不能喝。”

在他身后的铁金刚一言不发,显然是唯黑袍是从。

“你是谁?”千尺笑了笑,开口问道。

黑袍下方传来的声音无比冰冷,说道:“我想国师你快要死了,不应该在意这种小事。”

“这就是说笑了。”千尺摇摇头,说道:“阁下虽然是小人,但不能否认你还是个大人物。”

大人物这种东西自然和性情好坏无关,黑袍没有否认,话锋一转,问道:“国师大人,斗胆问一句,您还能活多久?”

这种问题很不讲理,就算是在寻常和善的老翁家中,再尊贵的客人问出了这个问题也会被扫出房门。

出其意料的是,千尺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只能活一年了。”千尺开口说道:“都说将死之人最大,要不你们让让我,你看如何?”

黑袍没有说话,反倒是身后的铁金刚插口,如实说道:“不行,我们这里有三个人,茶只有两杯,怎么能给你?”

千尺摇头,不知是何意。

听铁金刚这名字便知道是个憨厚的壮汉,而他也确实人如其名,倒是为难了这种直来直去的脑子能修炼到主宰境。

“我看你反正只能活一年了,就好好在这等死吧。”铁金刚说道。

黑袍人依旧站在石桌前,抱拳弯下了腰行礼,诚恳说道:“为了亲眼看见国师您去死,我们两个人也耗费了三年的寿命,还望不要做无畏的挣扎,成全我二人。”

千尺停止摇头的动作,伸出的手指也垂落下来。

但他不是将手落在自己的右侧,而是指着黑袍胸前往下两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在这个地方,若是视线能透过,便能看到手指恰好指的是那两杯清茶。

黑袍的速度很快,在平康城中连千尺都很难伤及,但速度再快,此刻也反应不过来。

等他看出异端的时候,已经晚了。

千尺伸出的手指,朝着前方轻轻一点,便有一道无形却霸道的力量,刺穿了黑袍的身体,落在他身后的石台上。

黑袍下的血肉也是黑色,在受伤后体内又有黑色的浓雾涌出,眨眼间伤口便愈合。

但是破碎的茶杯,和洒在地面上迅速被蒸发的茶水无法复原。

“为什么要走?”千尺开口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