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连通南北的官道上驻停了一俩马车,天色已晚,在马车的一旁燃起了一堆篝火。
现在已经是深秋,天色有些凉意,大花舒服地卧在篝火旁,闻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肉香觉得很是幸福。
千尺揭开锅盖,舀了一勺滚烫的鸡汤咽入嘴中,不停吧唧着嘴显得极为满意。
“蘑菇的鲜味已经完全融入了汤里面,味道不错。”
千尺将木勺递给贤一,示意他也尝一下。
浓香入口,贤一真诚赞道:“这可是我这辈子喝过的第二好喝的鸡汤。”
千尺对这评论虚心的接受,不是因为他为人有多么谦虚低调,而是他这些吃喝的本事全是在那人身上学得。
“我这技术,有师兄的几成水准?”
“起码九成!”拍马屁这种事情是个技术活,不能太高太低,不能太轻太重,不然惹得烈马感觉不舒服了当心抬起后蹄一脚踢的你口吐白沫。
千尺极为满意,抚着白须得意说道:“纵然只有师兄九成水准,但也足以堪称天下第二了。”
师兄自然是指的柯白梅,唐君墨在一旁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们说的何事,只好悄悄的捏起了锅中的一块鸡腿肉,胡乱嚼动几下觉得如同嚼蜡,很没有味道。
唐君墨大感失望,千尺也大感失望,怒道“蠢货,在唐家当了这么多年的公子没人教你鸡汤里面的肉渣怎么处理?都是用来喂猪的!”
大花愤怒,唐君墨赶紧低头舀了一勺汤,顾不得烫嘴便吞下,不停称赞。
“好喝!”
“太好喝了!”
“天啊!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喝的鸡汤!”
唐君墨在旁边手舞足蹈的恭维,很没有唐家大公子的气度,惹得贤一一阵鄙视。
既然已经享受了小辈们的推崇,接下来自然应该讲解一番自己的心得,介绍一下自己成功的经验。
千尺夹起一块被撕成片的鲜菇,说道:“炖鸡汤火候不能太猛,讲究用小火熬,不然腥味没去足,喝起来便不是这个味道。”
“汤里面不能胡乱放调料,只放盐就可以了。”
千尺再次强调:“只能放盐,这样才能保证鸡汤的原味和鲜美。”
“鸡头和鸡屁股要去掉。”千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鸡爪也要去掉。”
贤一不解,问道:“为什么去掉?鸡爪很好吃啊。”
唐君墨迎合道:“难道是因为...它有脚气?”
“正是。”
唐君墨随口一说,千尺却很认真的回答,欣慰说道:“孺子可教也。”
吃饱喝足后唐君墨负责清洗碗筷,贤一趁着今夜的月光比较亮搭起了帐篷,钻了进去。
此时已经离贤一出山后快整整一年的时间,他由一位站在修行门槛外的凡人到达了通脉中境,又结识的许多朋友,还在师傅的余荫下轻易进了道明寺,受到了许多长辈的庇护。
该来的都在慢慢地赶来,要离开的已经离开,其中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很舒心很快乐,只是唯一的遗憾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柯白梅,不过虽然如此,但在他生活中还是处处留下了师傅的痕迹,时刻提醒着他不要忘记。
从知道师傅去了北海中的神岛以后他便多了个愿望,那便是希望用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他的目标也是那座岛,无论到时候是去接师傅回家还是替师傅报仇。
散向天空的念力回归体内,贤一轻晃脑袋以此来缓解一些识海中的疼痛,然后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贤一和唐君墨在那一战中受了些皮外伤,但因为两人都不是凡人,唐家公子的身上自然不会缺少疗伤的药物,而且这一路上跟着千尺吃了太多的美食。
因为种种的原因,唐君墨身上的密密麻麻伤痕都已经尽数恢复,连一丝疤痕都没有落下,出了右眉中间留下的一道白痕。
“没事,这样也挺好看的。”
贤一发现唐君墨拿着镜子一直在看着自己皱眉,于是开口安慰道。
“哎,只能如此,不然有什么办法。”唐君墨叹气,旋即又自言自语说道:“不过说真的确实不碍事,好像还更好看了一些。”
两人此时手中端着一个大盆,四周放满了冰块,中间是几碗牡丹鱼汤。
几天以前路过一处小城的时候千尺买来了几条鲜鱼和佐料,一路连续用花椒叶喂食了三天,等其肠内脏物吐尽后再抠出苦胆,将鱼斩成块,还去掉鱼刺。
将锅洗净盛清水,下入鱼块,一小时后再放入水豆腐用微火熬上半刻钟头,最后放盐、姜末、葱汁等佐料闷片刻后起锅。
锅中盛满了诱人的鱼汤和白嫩的肉块,但是还不能食用。
千尺凭空一指清水便出现了许多碎冰,冰冷的温度让鱼汤迅速冷却,几个时辰过去后逐渐凝成了让人食欲大动的鱼冻。
“好了好了,快端出来。”
千尺在一旁算计着时间,耗了几天的时间终于大功告成。
鱼冻在碗中轻微的晃抖,上面又被千尺用辣椒面、花椒粉、姜、葱、蒜做成汁浇在上面,愈发惹人喜爱。
大花在一旁焦急地用鼻子供着千尺的小腿,千尺得意说道:“不要急不要急,正好五碗,都有份。”
清爽又滑腻的鱼冻锁住了所有的美味,用木勺舀一团后含入口中,不用嚼动便化成了冰凉的汤汁,比吹在身上秋风还要让人觉得心凉,无疑是一种美好的享受。
和尚不像和尚,国师不像国师,更像是一个骄傲的厨子。
“味道怎么样?”
贤一此时心中想着这种享受伟正正无缘了,想着日后伟正正得知此事的遗憾模样便忍不住发笑。
千尺不快,贤一连忙解释说道:“味道自然无可挑剔,我是在笑师叔祖您的手艺如此精湛,我另外一个师弟却无福品尝。”
“是那个叫伟正正的?”
千尺已经对寺里的僧人喝酒吃肉毫不见怪,当然不会去指责,反而有一些得意,大概便是吾道不孤的意思。
“正是。”
千尺摇头,接着吃着碗中的鱼冻,说道:“太可惜了。”
几个月以前道藏在寺中的时候推测送信的使团来回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那时候也正好入冬。
这是往着时间充裕里去计算,但事实上是在桃山耽误时间最多的伟正正最快到达长安,然后是路途最遥远的仁生和苏怡两人。
不论死去的一百羽林军和路途上的战斗,只以结果来看毫无疑问贤一是最完美完成使命,不仅带回了一位有钱的师弟还给寺里带来的百万两白银的额外收入。
明年道明寺召开的孟兰节自然少不得耗费钱财,此时已经入冬一月有余,贤一和唐君墨跟随着千尺一路吃喝,终于视线之中见到了长安城。
车窗外飘着小雪,沿路的山林披上了一层白纱,官道之上满是泥泞,车轮在上面压出两条极深的轨线。
一路吃喝不断,享受不停,但若要论怨言的话肯定是拖车的棕色马匹。
因为车上的人在不停长肉,所以它比起在镇上买来时已经瘦了好大一圈。
在快靠近长安城时,千尺出了马车扬长而去,只留下身上沾满落雪的贤一和唐君墨两人。
“师弟,你以前来过长安城吗?”
无聊闲谈打屁,唐君墨仔细回想一番后点头,说道:“以前小时候跟着父亲来过,但已经记不清什么模样,印象中只觉得城墙很高。”
贤一看着前方视线之中的巨石砌城了城墙,要抬头眯着眼睛很仔细才能看到尽头,感慨说道:“是啊,确实很高。”
过了看门的守卫,马车驶入了城门,两人才发现前方被两人拦住了去路。
许龙虎站在街上,身旁还有一位身穿银色盔甲的女将,容貌清爽英气逼人,让人看着便觉得十分舒适,手中还握着一柄比身子还要高的偃月刀。
“看来在南天院待的不错。”
贤一喃喃自语,唐君墨看着眼前这位浓眉血唇的大汉,问道:“师兄,这个大叔你认识?”
贤一被呛的不轻,好在这句话许龙虎没有听见,要不然定会大打出手,到时候还要让他为难。
贤一连忙低声说道:“这人是我的兄弟,年纪比我还要小上一些,你有什么话可要放在心里。”
话音刚落,还不等唐君墨震惊许龙虎便走了过来,开口说道:“你可算到了,得到消息后我便一直在这等着,都快冻僵了。”
冻僵自然不会冻僵,只不过是埋怨一下自己等的有多么辛苦,接着许龙虎指着贤一说道:“这是我好兄弟贤一,他可是道藏大师的亲传弟子。”
这句话自然是说给唐小佳听,言语中有毫不遮拦的自豪感,接着贤一也学着许龙虎的模样指着身旁说:“我师弟,洛水唐家的大公子。”
唐小佳自然知道洛水唐家,而且跟她这个唐家还有很大渊源,但许龙虎完全不知所以,接着指着唐小佳说道:“南天院的教习,叫唐...”
话还未说完,唐小佳打断说道:“叫我唐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