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的阳光照射,院子里厚厚的积雪开始融化。看上去像是浸水破衣里的棉絮。
吃饱喝足后的许龙虎舒服打了个饱嗝,和贤一两人在厨房中洗刷碗筷。
锅碗在水盆中碰撞发出叮当声响。
“贤一...”许龙虎突然开口。
贤一扭过头来一脸疑惑,看着许龙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有事便说,可别憋坏了。”
“明日我想去南天院。”许龙虎终于开口说道。
“南天院...”贤一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说道:“去肯定是要去,那么急?”
许龙虎开口解释,比贤一的模样更认真更诚恳。
“我想早些变厉害,不想被欺负也不能只靠着你保护。”
虽然许龙虎生的一副威严中年男子模样,但终究是十六岁不到的年轻人想的事情比较简单也直接。
有人欺负了我便要欺负回去,打不过别人便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能哭着喊着要别人帮忙,这种事情也太丢人。
贤一想着许龙虎肩上还未好的伤口,硬生生将劝说的话憋回在口中。最后开口说道:“好,明日我便送你去。”
旋即贤一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只是你这师傅也不负责,不知昨日干嘛去了。”这指的是昨日的事从头到尾许龙虎那位镇国将军师傅都未出现过,如若不是那突然冒出来的便宜师叔救了自己两人,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许龙虎摇头,一反常态说道:“不能怪将军,是我自己没用。”
贤一听着许龙虎这话沉默,不再开口,接着埋头清洗池中的碗筷。
许龙虎说的对,若是我再强些便好了。
...
二日清晨,两人一大早便醒来。
来长安不久,来时便只背着个包袱,许龙虎要去院里也没有什么好带着的。
不多时许龙虎便整理好了包裹,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昨日下午新买的一双鞋。
贤一将一叠银票和几两碎银塞进了许龙虎的怀里,看着样子是两人辛苦近一月的大半财产。
“你去院里要花钱的地方比我多,以后都是同窗战友了平日可以买些酒肉拉近一些关系。”贤一制止住了许龙虎的推辞接着开口说道。
“又没有真正上战场,南天院虽是培养帝国军人的地方但终究是学院,想必也不会禁酒。”
“我去了道明寺用不着花银钱,留了这些便够了。反倒是你要在学院跟着张逸将军好好学习,莫要惹他生气。”
贤一看着面前生的高大威猛的许龙虎觉得有些难过,他不喜欢离别的气氛。师傅又去了北方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对这位自己唯一的朋友他很舍不得。
看着许龙虎欲开口说话,贤一打断连忙催促。
“好了我们快些走,学院在城南还要走好长一段路。”
贤一锁好了院门,也锁住了院中掉光了叶子的大榕树和开始融化的落雪。他扭过头来和许龙虎一起朝城南的方向走去。
虽然还是刚过完年初二,但还是有勤劳的店家已经开门营业。在旁边的铺子里一人吃了一张大饼和牛肉汤,擦干净嘴走出了三十九巷。
熟悉的店铺和街道落在身后,两人情绪都有些低落,开始提前为待会的离别伤感。
一路无言。
两人行走在城里错综复杂的巷子街道中,好些天的赌坊赚银子生活倒是让两人记清了不少隐秘复杂的小道,这对两位路痴来说都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一路竟然是没有迷路也没有问别人打听指路过。
两人极有默契,行走的脚步每一步都迈小一些放缓慢一些。但只要还是在走,便总有走到终点的那一刻,等到快正午时分,望见了城南街道尽头的庞然大物,在距离还有百丈时候两人停下了脚步。
那是很大一片的建筑群,被三四人高的围墙圈住,单凭肉眼望去看不清大小。
但能推测出肯定很大。
因为正中央的有一二十余丈高的院门,门也很宽,十丈的距离可以并排行无数人。门不知是何种金属铸成,在阳光下泛着让人觉得寒冷的光,正门上方有三个龙飞凤舞金色大字。
南天院!
院旁和想象中不同,并无身穿盔甲的勇猛士兵执枪镇守,而是有一坐椅,椅上躺着一睡着般的闭眼老人,正像躺在摇篮里一般有规律不停摇摆晃动。
虽然今天晴朗,但终究是大冬天而且还刚下过大雪,也不知老人到底是在吹冷风还是在晒太阳。
贤一打量着南天院,然后扭过头来对着许龙虎说道。
“我只送到你这里了,你自己进去吧。”
贤一不舍许龙虎,许龙虎也不舍贤一。
在父母去世后许龙虎一直吃不饱睡不暖,只有认识贤一到现在的日子才是过的最舒心高兴。
终究都只是十五六岁的青年人,这种离别的情绪确实不太好受。
许龙虎眼中起雾,红了眼眶。
贤一强笑打趣道:“别这幅模样惹人笑话,以后你可是要做大将军。”浑然不知自己的样子也和许龙虎一般好不了多少。
最后许龙虎憋住了没有让眼泪流下,抬袖抹干净了眼中的雾水,给了贤一一个大拥抱。
“你也要保重,有时间我去看你。”
许龙虎说完这句后便松手,提了提背上的包裹转身像南天院的方向走去。
贤一不是个爱哭的人,前日在刘世捷牢中那般模样也没有低头认输求饶,但看着许龙虎离去的背影他终究不再强忍着,任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他冲着许龙虎挥手告别,大喊。
“我有时间也会来看你!”
许龙虎没有回头,背对着贤一也挥挥手,接着向院门的方向走去。
在贤一看不到的地方,他也一行眼泪流下,流入了嘴角添了一下才发现有些苦。
大将军,你怎么也哭了呢?许龙虎心中想道。
...
明威将军府。
大厅内。
“将军,那个和尚和许龙虎今日去了南天院,看模样应该是许龙虎会进院里。”
刘世捷将没喝完的药汤搁下,瓷碗重重的撞击在木桌上快要裂开。
这两日他很愤怒,和尚贤一将他二儿子刘天宣一条腿踢成残废,想着刘天宣后半生只能靠着拐杖轮椅他便想杀人。
他无时无刻都在想杀死那个和尚,就算我儿子平日做些恶事让自己失望操心,但那又怎么能让得着你这该死的秃驴出手教训?
而可恶的是宫里的太监头子柯小树居然是位一念巅峰的强者,他要护着和尚那论势力实力自己都没有办法。那能如何?总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白受了这罪?
听着手下今日告知打探的消息刘世捷大喜,终于有些能让自己顺心的事了。
刘世捷是明威大将军,在院中总能认识许多人,甚至还有自己许多曾经的手下战友在院中学习或者当教习,那许龙虎进了南天院还不是任自己拿捏?
当日醉生楼里发生的事情刘世捷早已调查清楚,虽然许龙虎在从中扮演的是无辜的角色,但那谁又叫你是那和尚的朋友?
“哼!许龙虎,那你可就怪不得我了!”刘世捷阴狠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大厅下方的手下看着自家将军这幅模样,欲言又止最后冒着刘世捷大怒的危险胆颤说道:“将军...据属下打听的消息中...那许龙虎便是前些日子在城中闹出龙虎异象之人,他已经进宫见过陛下,陛下传下旨意让他拜张逸将军为师。”
那人说完后便跪服在地,不敢再抬头看刘世捷。
砰!
一声巨响,木屑四溢。
原来是刘世捷听着这消息动怒,一掌将身前的木桌击成粉碎。
“难不成那个和尚我拿你没办法,这个许龙虎我也奈何不了你?!”刘世捷愤怒咆哮,大声喊道。
屋内寂静,静的只剩下门外院中阳光下的积雪滋滋融化声。
片刻后,跪在下方的手下抬起头来望着刘世捷说道:“属下觉得,只要不闹出人命,将军暗中动些手脚让院中的人为难许龙虎,等他知难而退在院中待不下去,就算退了院也没人说的闲话。”
“而等他退了院,那许龙虎还不是任由将军摆布?”
刘世捷听着手下的话语沉默片刻,然后起身挥手说道。
“备轿!我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