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奥把霍尔柯兹的话回想了很久,直到深夜才上床入睡。
霍尔说的没错,所谓的光明神,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东西。那些愚懦的信徒以为什么教主、圣女的地位权势是神明赐予的。其实恰恰相反,教主、圣女的地位,都是由千千万万的信徒给予的。他们之所以能够高高在上,那是因为有无数的普罗大众,把他们往上举。
而反过来,如果一旦教众不再相信这个圣女是贞洁的,能够侍奉神明,代表神明。那么就算真有个光明神站出来帮蓝玉烟说话,那她的地位也要动摇了。到那个时候,贾拉里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处置蓝玉烟。至于长老院那帮老糊涂,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霍尔柯兹一句话点醒了陈奥。他原先还猜不透贾拉里到底会搞些什么花样,这样看来,贾拉里手中最厉害的一把武器,就是这件事了。到时候不单蓝玉烟要糟,自己恐怕也要背负上一个亵渎圣女的罪名。
陈奥转念又一想,虽说这件事危机重重,但也未必就没有转机。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蓝玉烟这个圣女之位可以因教众的怀疑而动摇,那么也自然可以因教众的信奉而稳如泰山!
第二天一大早,陈奥便带着霍尔柯兹下山进城。这时候的波斯帝国,早已不复昔日荣光。不仅有外族入侵之祸,现在东边崛起的喀拉汗国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不过好在周边民族乃至喀拉汗国都有不少人信奉拜火教,而波斯帝都正是拜火教总坛所在。因此不管仗怎么打,都不会把战火波及到总坛脚下这片净土。
城里十分热闹,各种商铺应有尽有。沿街还能见到不少外国客商,其中就有一些中原来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陈奥见了这些汉商,总要上前攀谈一番。他现在又得到了贾拉里的承认,不缺零花钱,因此每见一个汉人客商,就要买点东西,也不管自己用不用得着。
这样一来,陈奥很快就结实了不少在城里的大商贾。逛了半天,东西也买了不少。霍尔柯兹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颇有些不耐烦。不过他多年来接受训练,已经完全习惯于服从主人的差使,因此也不说什么。
忽然,霍尔柯兹凑到陈奥耳边,小声说道:“陈大人,后面有两个人,跟了我们一路了。”
陈奥面不改色,依然往前走,嘴里却说道:“知道是什么人么?”
“应该是贾拉里的人!”
陈奥点点头,笑道:“不用管他,咱们去找一间酒楼,好好吃一顿。吃饱喝足了,你再去找一家高档的窑子,好好放松放松。别舍不得花钱,老子有的是钱。对了,你手里不是拎了这么多胭脂水粉、衣服首饰么?遇上喜欢的姑娘,就送给人家,千万不能小气!我还有事,你就不用跟着我了。”
霍尔柯兹目瞪口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陈奥拍拍他的肩膀,便背着双手,自己往前走了。那两个跟踪的人一见二人分开,赶忙也分开,一人跟踪一个。
霍尔柯兹终究没有去找姑娘,在回去的必经之路上找了个歇脚的地方坐着,一直等候陈奥。跟踪他的那人也就枯坐了一下午。
至于陈奥,依旧在城里闲逛。跟踪他的那个汉子怎么会想到他到底要看什么?只当陈奥就是普通逛街。
眼看着日薄西山,陈奥带着霍尔柯兹返回神殿。那两个被遛了一天的教徒也随后返回神殿,径直去了教主的寝宫。
贾拉里早已等着他们,见面便问陈奥去向。那两人如实说了。贾拉里沉吟半晌,也想不明白陈奥到底在做什么。
坐在下手一人正是长老米拉。他嘻嘻一笑,说道:“教主不必担心,依我看这个陈奥根本就是个草包。听说东方宋国有不少夸夸其谈之辈,惯会吹牛。这个陈奥自然也是这种人。他哪里能想得到我们的妙计?”
贾拉里叹了口气,道:“他真想不到?听说他可是率领三万人军队的统帅。”
米拉笑道:“宋国军队羸弱,不但被辽国欺压,甚至连夏州的羌人也能欺负他们。这样的三万军队,与三万头绵羊有什么区别?”
“但愿你说得对。”
米拉又道:“教主若是还不放心,那咱们十天后索性连他一起投进火坑。光是亵渎圣女这一条罪状,就够他受火刑之罚了。哼哼,我故意没把他与圣女独处一夜的事情宣扬出去,就是要把这柄利剑送到教主你的手上!到时候,不管什么圣女还是将军,都要化为灰烬!”
贾拉里阴沉地点了点头,道:“嗯,这件事你办得很好。给蓝玉烟验身的侍女,你也要安排好。不管怎么样,蓝玉烟都不能是处子之身!”
米拉小声道:“我明白。我特意安排了我的女儿去做验身的侍女。到时候不论结果如何,她都知道该怎么说的!”
贾拉里脸上的神情这才松弛下来,笑道:“米拉长老,你这件事办得很好。只等蓝玉烟化成了灰烬,你的女儿就会是下一任的圣女。再过一阵,我就把斯梅尔那个老狐狸也除掉,你就是我的首席长老!”
米拉顿时喜笑颜开,起身行礼,谢道:“多谢教主!我一定为教主尽忠尽职!”
他十分激动,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当上了圣女,自己又做了首席长老。从此以后,自己的家族就是拜火教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了。那样的荣耀,顿时让米拉头脑充血,兴奋莫名。
两人又秘密商量了一阵,米拉这才离去。米拉一走,贾拉里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他招招手,帷幕后面居然又闪出一人。
贾拉里轻声道:“法西达,我的儿子,你知道该怎么办了么?等到事情一成,你就要把米拉这个老东西,和他那个女儿除掉。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秘密了。”
法西达一言不发,阴冷的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