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这个长长的故事,陈奥默然了许久。蓝玉烟也没有说话,似乎还没有从回忆中走出来。
陈奥暗想,怪不得她养成了这么一个多疑、狠辣的性格,这都是她从小生活的环境和经历决定的啊。
蓝玉烟苦笑了一声,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这下我的秘密你全都知道了。”
陈奥赶忙说道:“你放心,我是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的。其实我也有很多秘密,有空不妨说给你听听。对了,你后来怎么又成了马匪?”
蓝玉烟说道:“我与十几个武功高强的仆人来到葫芦县,依然无处落脚。除了我,其他人都不会汉话。而且如果让官府知道我们是拜火教的,还会惹来麻烦。于是我们只好先在山间落脚。然而却有周围的马匪上门挑衅,不过他们武功低微,反而被我们收拾了。我没有杀那些人,而是让他们归顺了我。我知道,只有不断积蓄实力,我才能面对叔叔的追杀,甚至有一天能回到波斯报仇!”
陈奥叹了口气,说道:“于是你劫杀过往的客商,将自己带着劫来的财货,当起了商人?”
“没错!我与来往东西的商队混了多年,很容易就能找到买家。我通过这种办法,积蓄了几年的财富。这次亲自来葫芦县,就是为了与万叶秋交易。只要我买到了那些精良的武器,就可以回去报仇了!”
陈奥叹了口气,说道:“可是你杀伤了那么多人命,那些人又有什么罪过?”
蓝玉烟冷笑一声,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她嗤笑道:“想不到你还有一副慈悲心肠。我听说你还曾经当过将军,带兵打过仗。难道你就没有杀过人?”
陈奥摇摇头,说道:“那不一样。两军交战,给为其主,杀伤人命也是难免的。而且我从前杀的人,也都是十恶不赦的人,绝不会杀一些无辜之人!”
蓝玉烟嗤道:“你杀的人都是十恶不赦之人。那这些人有没有妻儿老小?他们的妻儿难道也是十恶不赦之人?你杀了这些人,让他们的妻儿没了依靠,没了活路。甚至让这些人失去保护,反被其他人伤害。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罪责?”
陈奥一怔,想不到这个蓝玉烟,汉话说得有些蹩脚,但却是牙尖嘴利。陈奥一时有些痴了,不知该如何反驳。
蓝玉烟又道:“这个世道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你!”
陈奥叹了口气,心知蓝玉烟这话倒也没有说错。自己很久以前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不过他还是摇了摇手,道:“你这是歪理,我不跟你争辩。咱们现在这里躲一躲,赵菱她们肯定已经知道我失踪了,定然会派人来接应的。说不定天一亮,就可以找到我们了。到时候咱们就各走各路,我也不管你,你也再别到我的地盘上作案了!”
蓝玉烟不再言语,转头盯着远方天际。两人枯坐半晌,不觉东方已经露出一点亮白。
这时候,赵菱等人也已经得到了回报,知道出了什么事。冯虎率人与白袍人厮杀了许久,各有死伤。不过白袍人的目标是蓝玉烟,并不想与这些中原高手打斗。因此一知道蓝玉烟去向,便也跟着出了城。冯虎见这些人倏忽来去,自己的人手不足,追过去肯定吃亏。于是他也就不打算逼得太过分。
他这时候当然还不知道陈奥已经先一步出了城,否则说什么也要追过去的。冯虎甚至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些白袍人到底是些什么人,来葫芦县的目的又是什么。他听说陈奥就在福喜楼,便赶紧来到福喜楼。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陈奥与那蓝玉烟一起失踪了。
陈奥失踪,顿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而且陈奥一个护卫也没带,反倒是蓝玉烟的那个贴身护卫霍尔柯兹也不见了,多半是跟在蓝玉烟身边。这下可好,陈奥本来是打算去抄蓝玉烟的底,却把自己搭进去了。
所有人聚到县衙,这些人要么是陈奥的妻子,要么是他的下属。主心骨不见了,剩下的人自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幸好赵菱素来机智,又是冯虎等人原来的主子,此时自然挺身而出,主持大局。
只不过赵菱现在也是心急如焚。宣宁伤势不明,龙青苹还在为她疗伤。陈奥又不知下落,赵菱一个人该如何是好?往日能使出各种毒辣计谋的邪派魔女,此刻居然有些无助。赵菱现在真恨不得将蓝玉烟那个狐狸精千刀万剐!
不过赵菱始终将这些情绪压抑在心里,绝不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来。梁小雅和萧水仙两个人叽叽喳喳,不停地问该怎么办。
赵菱伸手制止她们说话,对冯虎道:“把咱们那支人马召集起来,现在就出城寻找。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伙白袍人的去向,应该就是陈奥去的方向!”
冯虎领命而去。梁小雅立刻就问道:“赵姐姐,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陈奥不见了,我实在坐不住啊!”
赵菱沉声道:“那些人在城里一顿厮杀,留下了不少伤者。我们这就去问问他们,这场动乱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露皱眉道:“听说那些都是胡人,他们肯告诉我们么?”
赵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陈奥这时候也在翘首以盼,希望赵菱的人赶紧找到自己。他甚至想到,是不是该发出一些信号,比如生一堆火,好让自己的人尽快找到这儿来。
不过他立刻就打消了这个想法,万一来的不是自己人,而是那伙白袍人呢?自己的武功是半吊子,蓝玉烟压根就不会什么武功。白袍人真追来了,只能束手就擒。
天边隐隐透出一丝曙光,眼看着天就快亮了。谁都知道,天一亮,再想躲就不是那么容易了。陈奥与蓝玉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呼喊。陈奥只当是自己人找来了,刚要放声大喊。又一声呼喊传来,这声比刚才响亮了许多,显然呼喊的人走近了些。陈奥心往下一沉,原来这人喊的并不是汉话,叽里呱啦的,分明就是胡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