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柯兹没有理会陈奥脸上惊愕的神情，但他显然明白了陈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也意识到有可能是自己弄巧成拙，把追兵引来了。他忽然不知从哪里牵过来一匹无主的马。他焦急地对蓝玉烟道：“圣女，他们追来了，您快骑马出城吧！”

蓝玉烟慌不迭地爬上马背。陈奥惊道：“那我呢？”

蓝玉烟总算有点义气，朝他一伸手。陈奥抓住蓝玉烟的手，翻身上马，坐在蓝玉烟身后。霍尔柯兹忽地紧紧抓住陈奥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照顾好圣女！否则我死也不饶你！”

陈奥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点头答应。霍尔柯兹一掌拍在马屁股上，那马惊嘶一声，发了狂似的往前奔跑。霍尔柯兹反身朝白袍追兵迎过去。

“霍尔——”蓝玉烟回头大喊一声，眼眶中竟然隐现泪水。但她并没有停下来，紧紧抓着缰绳，操控着奔马径直跑出了西门。

陈奥很久没有骑过这么快的马了，而且还是头一回无法掌控坐骑的情况下。他紧紧抱着蓝玉烟的腰，生怕被飞奔的马给颠下来。两人一出西门，跑了一阵，便看不见什么人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四野黑黢黢一片。身后葫芦县城的火光，更显得郊外的静谧。蓝玉烟受惊不小，双腿仍然用力夹着马腹，催促马儿快跑。

这匹马本来就是一阵风的逃兵骑着跑回葫芦县的，还没休息多久，就又载着人飞速奔跑。而且这一回是载了两个人，更加吃力。这马并不是什么千里马，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又跑了一阵，便开始口吐白沫。

陈奥听着马喘息急促，知道不对劲，忙对蓝玉烟说道：“别跑了，马受不了了！”

蓝玉烟一心想要跑得远远的，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陈奥只得大声地又喊了一遍。蓝玉烟这才听见了，但还有些恍恍惚惚的。陈奥猛地抱住她，伸手夺过她手里紧紧抓着的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两人跳下马背，那马前腿一软，便倒在了地上。陈奥看着倒在地上，已经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马，有些不忍。不过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虽然两人已经出城很远，但那伙白袍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抓到蓝玉烟不可。他们知道两人逃跑的方向，保不齐已经往这边追过来了。

两人手牵着手，没了马，就只能靠两条腿往前跑。他们知道不能走空旷的大路，便直接往山里奔。那里有树林，有荆棘，应该能够隐藏行踪。

跑了许久，两人都气喘吁吁，汗流浃背。陈奥越想越觉得不对，那伙白袍人分明是冲着蓝玉烟来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莫名其妙就卷进了这潭浑水，更莫名其妙地救了蓝玉烟。自己原来跟她不是对头么？

他脚步一顿，便将蓝玉烟也拉停了下来。喘了口气，陈奥摇摇手道：“不跑了……不跑了……可累死老子了！”

蓝玉烟惶急道：“不行，他们肯定很快就能追来的。你不知道那几个长老，十分了得……”

陈奥看她这副模样，又有些不忍，叹了口气，只好跟着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个把时辰，两人已经进入了山林深处。两人都分不清方向，这下反而不能再继续走了。万一在这漆黑的林子里找错了方向，又走回去了，岂不是正撞进了对头的怀里？

两人在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陈奥一屁股坐在水边岩石上，掬水喝了一大口。溪水清凉，让他精神一爽。蓝玉烟也喝了两口，忽然想到陈奥在自己脸上抹了两把灰，赶忙舀水清洗。

陈奥从侧面看着她，见她脸颊瘦削，显得颧骨和下巴更加突出。想来她生活得不好，营养不良，这才如此清瘦。如果她能丰腴一点，那就能完美地展现出自己的优良基因了。那样的话，她也算是一个大美人，与自己的几个美女妻子不遑多让了。而且蓝玉烟由于是异族人，更有一种异域风情。

陈奥心里暗暗想着。蓝玉烟侧脸也仿佛长了眼睛一样，洗完脸猛然回头，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陈奥赶忙转过头，嘁了一声，道：“我好歹救了你一命，连看一眼都不让么？”

蓝玉烟现在没有头巾遮脸，无可奈何。她冷哼了一声，说道：“如果在波斯，你这样盯着我看，肯定会被挖掉双眼！”

陈奥满不在乎，反正现在又不是在波斯。他忍不住取笑道：“哼，还不让人看？你以为自己长得多漂亮么？整天拿个头巾遮着脸，难道你是信***的？”

蓝玉烟先是有些气愤，听到最后又有些惊奇：“你居然知道***教？”

陈奥当然不能告诉她自己的来历，嗤笑：“难不成你还真是***？”

蓝玉烟摇摇头，道：“我并不信***教。不过我们帝国有许多人信这个教。我戴面纱，只是贵族女子的通行做法。”

她这还是头一回老老实实地对陈奥说话。陈奥心想，也许是刚才她受的惊吓不小，居然将少女的性格都激发出来了。

他忍不住问道：“那些白袍人到底是什么人？我记得你先前跟我说过，你的叔父杀了你父亲，谋夺了家族的地位。那些人总不会是你叔父派出来杀你的吧？我看这些人可不像是一个家族的人啊。长得一点都不想嘛！”

蓝玉烟默然不语。陈奥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一个自己还不知道的巨大的秘密。如果现在不趁热打铁，问个明白，等到脱离危险以后再想问蓝玉烟，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他想了想，又问：“刚才霍尔柯兹叫你什么圣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蓝玉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我好歹也救了你一命，你总不能把我蒙在鼓里吧？”

蓝玉烟叹了口气，说道：“陈大人，从你今天决定救我，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从前我有些事情对不起你，多谢你不计前嫌。不过……”

陈奥把手一抬，道：“别说不过。你也别叫我什么大人，如果还知道欠我的情，就老老实实给我交代清楚！”

蓝玉烟犹豫了一阵，这才开口道：“并非我想欺骗你。只不过你是宋帝国的官，却是不能容下我们这些人的。实话告诉你吧，我、霍尔、我手下那些波斯人，还有那些白袍人，都是波斯圣教的人。我们的教会，也叫做拜火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