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许茂向陈奥坦白一切的时候,裴师孔也已经赶到了梁府。
他对县衙的后堂,简直比自己家还熟悉,自然不难找到关押赖皮狗的地方。虽然他不知道陈奥怎么会抓到赖皮狗,更不知道陈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他知道,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
因此,裴师孔没有细问,便急急赶来了梁府。
杜成将裴师孔领进了大堂。堂上,梁思之端坐上位,下手有一个年轻公子,正大口喝着茶,不时还冲梁思之抱怨两句,正是梁小雅的未婚夫婿魏吉。
裴师孔一时没有敢说话。梁思之抬眼瞟了一眼,淡淡问道:“裴师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裴师孔连忙打躬作揖,陪笑道:“不敢不敢,在下是来向少主通报陈知县的动向的……”
梁思之微微一笑,道:“陈奥?他有什么动向?我听说他居然要跟一个死人成亲?咱们这位知县,可当真是非同凡响,行为惊人啊!哈哈……”
杜成也觉得好笑,跟着笑了起来。原本还以为陈奥是个什么高人,想不到行事却是如此的不着边际。
魏吉也想嘲讽两句,说那死人还是个被他弄过的女子。可他转念一想,自己与梁思之的妹妹还有婚约。如此行径,万一让梁思之生了气,岂不是坏事?因此,他干笑两声,便笑不下去了。
裴师孔心里虽然有些急,却不敢不陪着笑。等梁思之笑完了,裴师孔才道:“少主,小的并不是说这件事。而是……陈奥他……他把赖皮狗悄悄抓回了县衙!”
梁思之愣了愣,他并不认得什么赖皮狗。这样的二流子,根本不可能进入他的法眼。
杜成却是有些熟悉,问道:“是那吴老汉隔壁邻居赖皮狗?”
裴师孔点头称是。谁知魏吉忽然“噌”地站起身,茫然道:“怎么……那间屋子有人住的?”
梁思之见他忽然如此模样,顿时心中疑窦暗生。他问道:“魏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魏吉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他干笑两声,但这笑容却十分难看。
裴师孔接着道:“小的觉得陈奥举止有些怪异,恐怕他对少主不利,因此这才来向少主通报。”
梁思之点点头,道:“嗯,你做得很好。不过……这件事,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吧?陈奥现在在做什么?”
裴师孔忙答道:“回少主的话,陈奥现在正带着人,去红门楼抓捕害死吴萍儿的凶犯去了!”
魏吉闻言,手一哆嗦,手边的茶杯便翻倒过来,茶水洒了一桌子。今天他与许茂、谢宁约好在红门楼见面的。那陈奥去红门楼,难道真是冲着这两人去的?
梁思之这下子终于意识到魏吉肯定有问题。还不等他开口问,就听大堂外面传来一声娇叱。
梁小雅的声音传进来:“滚开!我在自己的家,还要通传?”
话音未落,就见梁小雅气冲冲往大厅里闯进来。两个仆从都拦不住。
梁思之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人退下,笑着问道:“是谁又惹咱们的大小姐生气了?告诉我,我一定重重惩罚他!”
梁小雅一眼就瞥见堂上坐着的魏吉,伸手一指,大声道:“就是他!”
梁思之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今日魏吉一早便到了这里,并没有与梁小雅见面,如何会惹恼了她?
梁小雅冷冷说道:“魏吉,从前我只以为你这人十分无趣,对你有些厌恶。谁知道你竟是这么个人面兽心的禽兽!你居然……居然害死了萍儿姐姐!”
她终究脸皮薄,没好意思将先奸后杀的话说出来。不过堂上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梁思之一双眸子,闪电般看向了魏吉。他终于明白,方才裴师孔说话时候,魏吉的奇怪表现是怎么回事了,这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梁思之心里的火气越来越旺盛。在他看来,弄死一个贫家女子,并不算什么。可是魏吉做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还能瞒着自己,这才是令梁思之最为光火的。
何况魏吉身为梁府的未婚女婿,却做出这种龌龊事情,实在有些令人不齿。梁思之望着这个精虫上脑,眼里只有女人的家伙,暗暗叹了口气。他心道,这种人,最后一定是死在女人手上!
然而恨归恨,梁思之却也在心里掂量了一番。魏吉是岭南武馆魏长天的公子。岭南武馆在梁城势力不小,梁思之的父亲当年定下这桩亲事,就是为了拉拢魏长天。梁思之可不敢轻易破坏了两家的关系。
厅堂里没有人敢说话。梁小雅兀自气恼不平,梁思之只得微笑道:“小妹,你这说的什么话?魏公子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梁小雅大声道:“怎么不是?他的两个同伙,都已经被抓起来了,他还想逃么?”
梁思之笑道:“哦?既然知县大人已经开始抓人了,为何不见他来抓魏公子呢?想必这其中必有误会。小妹,你可别冤枉了好人啊!”
魏吉见梁思之为自己撑腰,胆气顿时壮了许多。他笑道:“梁兄说得对啊!小雅,你千万别听信别人的谣言。那个姓陈的,最会蛊惑人心,花言巧语,专门骗你们这种不懂世事的小姑娘。以后啊,可得离他远一点!”
梁小雅如何能信他?她见自己的大哥都不帮自己说话,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了几下,也不知该说什么。旁边杜成见势,也帮着劝她,帮魏吉说话。
梁小雅满腔的火气,正没处发泄,见杜成凑上来,巴掌猛地扬起,“啪”地一声,杜成脸上顿时现出五个红红的指印。
梁小雅怒视魏吉,道:“你这禽兽,我梁小雅怎么会与你有亲事?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嫁给你!”说完,一扭头气冲冲走了。
厅堂上十分尴尬,众人半天也没有说话。魏吉干笑两声,不知所措:“这……这……”
梁思之瞪了他一眼,对他奸杀女子的罪行,一点都不怀疑。他回身坐了下来,拳头重重在桌面上砸了一拳,发泄心中的火气。
魏吉不知如何是好,求助地望向了杜成。杜成知道梁思之的脾气,若是真要收拾魏吉,早就开口了。如此沉默,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梁思之并不想与魏吉搞僵。
他上前小声道:“少主,事已至此,唯有想办法度过这一次的危机才好啊!”
魏吉也忙道:“是啊是啊,梁兄,你看我该怎么办呢?”
梁思之沉默了一阵,恨恨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去投案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