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皮狗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又凑到卢管事身边,小声道:“卢老爷,那件事我做的很干净。这小子在故意吓唬你呢!”
陈奥冷笑一声。由于事情过去很久,自己的确没有办法找到证据,来指认赖皮狗就是杀牛的人,更无法证明卢管事就是始作俑者。赖皮狗脑筋的确转得快,连这一点也想到了。
只是他似乎忘了,这件事现在是卢管事的心病。赖皮狗居然还在不断地提醒卢管事!
果不其然,卢管事听了他的话,没有对陈奥发火,反而回头又抽了赖皮狗一个耳光。赖皮狗这下两边脸颊都肿了起来,恰好对称了。他木然捂着脸,全然想不通今天到底倒了什么霉。
卢管事打完了赖皮狗,恨恨瞪着陈奥,咬着牙道:“小子,你居然敢耍我!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
他说着,就撸起袖子,一副要跟陈奥打一架的模样。
陈奥哑然失笑,想不到这卢管事面黄肌瘦,骨瘦如柴,不是瘾君子,就是纵欲过度。这模样,居然也想打架。
陈奥心道,老子好歹也在土匪窝里住了个把月。老子打不过那些五大三粗的土匪,要是还打不过你这病老鬼,老子跟你姓卢!
卢管事向后一跃,双手一分,摆了个似模似样的架势。
陈奥嘴角一咧,倏地一脚便踹在卢管事小腹,将他踹翻在地。
陈奥打架,可从来不会摆什么架子。既然这卢管事非要装模作样,何必要跟他客气?
卢管事疼得倒抽凉气,指着陈奥道:“你……你不讲规矩……”
陈奥哑然失笑,难道打架还要讲什么规矩么?
他忽然一拍脑门:“哦,对了!你们江湖人物最重要的就是摆架势吧?真不好意思,我还真是不懂规矩啊!你刚才摆的是什么?孔雀开屏?”
周围的人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卢管事眼睛一扫,众人忙掩口躲避,似乎生怕被他看见了自己在笑。
陈奥冷哼一声,一个小小的管事,居然能吓唬住这么多百姓,看来不把这股嚣张的气焰打下去,这些人就要始终被卢管事这样的人压在头上。
就像碧清寨与天马帮之战一样。让碧清寨众人鼓足自信最好的办法,就是结结实实打两个胜仗!
想到这里,陈奥猛地上前,揪住卢管事的衣襟,抡起拳头,边打边道:“卢老爷,你不是会开屏么?你再开一个啊……你不是最喜欢年轻的么?爷这就让你尝尝年轻人的力气!”
卢管事被打了几拳,七荤八素,早就没有了脾气,跟着陈奥的拳头直哼哼:“不……不开屏了……我不要年轻的了……”
陈奥打得浑身燥热,停下来喘了口气。这时候看热闹的人更多了,然而却没有人再嬉笑,甚至都已经捂着嘴不敢说话。他们还没有见过有人敢殴打梁府的人,陈奥的行为,让他们大吃了一惊。
就连吴萍儿祖孙二人,也怔怔地望着陈奥,如同见鬼了一样。陈奥殴打卢管事,他们虽然觉得解气,但更多的还是惊吓。
卢管事歇了口气,伸手颤巍巍指着陈奥:“你……你敢打我……我……我要报官……”
陈奥不怒反笑:“好啊!你最好去报官!实话告诉你,我就是梁城的新任知县陈奥!”
卢管事闻言,一张嘴张成了两张嘴那么大。跟他一样吃惊的,还有围观的百姓。其中最惊愕的,要数赖皮狗了。他战战兢兢,脸色已经变得苍白。
“哼哼,本官断案如神。方才那番鬼神之言,不过是逗你玩罢了。”陈奥摇头晃脑地说道。
神棍摇身一变,变成了断案如神的青天大老爷。今天这场戏,果然没有白看。围观百姓都在心里想。
陈奥虽然解释了一番,然而大多数人还是愿意相信,真是耕牛的冤魂再给陈奥喊冤。在平淡枯燥的事实面前,百姓们更喜欢带点传奇色彩的杜撰故事。
尤其是在陈奥这个敢打梁府管事的传奇人物身上发生的事,怎么会是普通的事?
“本官经过缜密的推断,杀牛的另有其人,与吴老汉无关。至于偷卖牛肉么,这是受人蛊惑,也怪不得他。这件事,本官还要进一步追查下去,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卢管事,你且回去等着吧。只要有了嫌犯的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陈奥装模作样地说了一番场面话。
他虽然没有当过官,但也算见识过当官的样子,说说场面话,虚与委蛇的功夫,可是没有少学。当初大学学生会那些所谓的学生干部,打起官腔来,可是神灵活现,八仙过海!
陈奥虽然厌恶这种人,但现在才发现,打官腔装-逼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爽!
卢管事已经彻底没有了脾气,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青紫的伤口,恨恨瞪了陈奥一眼,转身钻进人群里去了。
而那赖皮狗,早在陈奥公布身份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已经逃之夭夭了。作为嫌犯,他哪里还敢跟陈奥照面?
周围的百姓看向陈奥的眼神,带了一点敬畏。陈奥微微笑着,冲众人拱拱手:“大家都散了吧!啊,散了吧!”
众人无不应允,很快就四散而去。陈奥转身看了看吴家祖孙两人,上前道:“老人家,我给你把事情解决了。这姓卢的被这么一顿揍,想必不敢再来找麻烦了。你不用谢我,我做好事从来不留名!哈哈哈……”
他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谁知那吴老头却直跺脚,带着哭腔,说道:“哎呀,你这个冒失鬼,怎么……怎么把卢老爷给打了……”
吴老汉也是被吓到了,居然忘了陈奥的身份,居然连冒失鬼都骂了出来。陈奥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救了你孙女,不但不谢,居然还来埋怨我了,这是什么道理!
倒是那吴萍儿十分感激,拉住了祖父的袖子,向陈奥鞠了一躬,乖巧地说道:“多谢青天大老爷!大老爷别生气,我爷爷不会说话……”说完抬眼看了陈奥一眼,顿时满脸通红。
陈奥被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一捧,无比受用。尤其是在女人面前逞了英雄,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陈奥哪里还会生气?挠挠头傻笑一阵。笑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的来意,忙问:“对了姑娘,请问县衙怎么走啊?我还得赶去上任呢!”
吴萍儿一愣,用手一指,用细如蚊呐的声音说道:“顺着街道往北直走,就看见了……”
陈奥微微一笑,看来这姑娘生性害羞,连说话都不敢看着别人。
这也难怪,封建时代女子本来地位就比男人低,又受封建礼教的约束。这位吴萍儿姑娘已经算是好的了,还能对陌生男人说两句话。
陈奥也不愿再让对方难堪,眼看已经是下午了,得赶紧去县衙。然而他一回头,却赫然发现,自己骑来的那头驴,不知何时,也已经不见了。
方才他意气风发地给牛验尸,拳打恶霸,全没有注意到那头黑驴。也不知道这么长的功夫,是被谁趁机牵走了。
陈奥气得直跺脚:“谁偷了我的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