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绝望,是巨大而可怕的,瞬间击垮于尘的情绪。
于尘嚎啕大哭,即将死去一般倒在地上。
于尘妈妈赶紧扶她,于尘不起来,挣扎着跪好,给于尘妈妈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哭泣着。
“妈妈,我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我不想离开你。”于尘哭着说。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我的孩子……”于尘妈妈动了情,扶着于尘,抱进怀里,“你怎么会离开妈妈呢?妈妈还想多陪你几年,我的乖尘尘。”
于尘扑抱在妈妈怀里,痛的不能自己。
“妈妈,我想喝水。”过了好一阵子,她说。
于尘妈妈慌忙说好,扶她起来,两个人就近去了一家院子。
这是一户邻居的院子,住着一个老妇人,刚好起床做饭的时候,厨房里热气腾腾的,厨房门口摆着一盆脏水。
于尘第一眼看见,就想去喝那盆脏水。
好像这是一种惩罚。
老妇人赶紧拦住于尘。
“乖孩子,那水脏,不能喝。”老妇人说,领着于尘进屋子,舀了干净水给于尘,于尘心里顿时一种被原谅的温暖感动。
于尘喝水,于尘妈妈和老妇人说话,问老妇人还信不信基督。
“哈哈,基督教天使教都信,咱啥教不信。”老妇人爽快地说。
于尘安心。
基督和天使,这两个词都让她的灵魂觉得宁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喝了水,老妇人拿出饼子给于尘,那种乡下小城里经常有的菜饼子,让于尘吃,于尘接过来,咬了三口就放下。
为什么是三?因为三在基督教里似乎是个吉利的数字。
虽然看圣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但这好像是一种本能的记忆,于尘还是知道圣水要喝三口,洗礼要浸水三次。
“乖孩子,多吃点,吃饱了有力气。”老妇人拿起饼子,塞给于尘。
于尘推让。
“不,奶奶你吃。”她说。
脑海里隐约的意识到,每个人都要开始跟恶鬼搏斗了,而她不能抢占了别人的食物,让别人因为饥饿和虚弱而输掉战争。
这种奇怪的意识,形成的格外自然,连让于尘想为什么的时间都没有。
于尘的推让让老妇人露出笑容。
她掀开一个框子,里面许多饼子。
“吃吧,孩子,这里还有。”她说。
于尘又咬了三口。
三口之后放下,再不愿意吃。
老妇人就让于尘喝水。
于尘喝了三口。
旁边,老妇人和于尘妈妈相视笑了笑。
“尘尘,吃了几口记得吗?”于尘妈妈问。
“六口。”于尘说。
“水呢,喝了几口。”于尘妈妈还问。
“六口。”于尘回答。
于尘妈妈就笑了。
“还是我的乖女儿。”她说。
于尘有些茫然,随即又是几分倔强。
“妈妈,回家了。”她转身说。
于尘妈妈没有说话,跟在于尘身后,母女两个人很快到家,于尘的胃里凉冰冰的,肚子也很不舒服。
尤其腰那里,一种痒痛从骨子里透出来。
“天使的谎言骗不过魔鬼,因为天使是真诚的。”脑海里,那个声音又在说话。
于尘固执的不当一回事。
“善良的天使需要帮助,命运之神,会为天使安排守护。”声音不在意于尘如何,完成使命般响着。
“妈妈。”于尘喃喃了一声,双目有些茫然。
昏昏沉沉了一阵子,于尘在沙发上窝着睡着了,不舒服的感觉格外明显,时间的流逝好像都在缓慢,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是格外的折磨。
于尘感觉自己好像跟真实的时间脱节了。
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抗议。
大脑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压迫。
天黑的时候,于尘的爸爸回来了,于尘听到他的声音,挣扎着跑出去,眼里就带了眼泪。
“爸。”于尘叫了一声,觉得痛苦。
“回来了。”于尘的爸爸回应一声,平平淡淡的。
他的名字叫于耀辉,是个木匠。
于尘到现在都记得,小时候写了一篇关于爸爸的作文,得到了老师非常高的赞赏和评价,甚至以为于尘是抄袭的课外书。
于尘喜欢自己的父亲,甚至是依赖。
他一直坚强的撑着这个家,任由母亲在家里什么都不做,每天闲逛溜达,找人说说话,打打牌。
有时候,还骂骂人,吵吵架。
于尘见过妈妈骂爸爸时候的凶狠,也见过爸爸的从不反抗。
现在年纪大了,于尘的爸爸身体不是十分好,经常需要吃药。尤其是治疗腰椎间盘突出的。常年的木工生涯,让他的腰十分不好。
跟于尘说了两句话,于耀辉就去吃药,于尘跟着,看他从一个药瓶子里倒了好几十颗药在手心里,花花绿绿,什么颜色都有。
“爸,我也想吃药。”于尘忽然说。
于尘爸爸就笑了。
“我腰不好才吃药,你吃什么药?”于耀辉说。
“我腰也不好。”于尘说。
“我老腰疼。”于耀辉说。
“我也腰疼。”于尘回答。
于耀辉不说话了,拿了一个药瓶子给于尘。
“这是我吃的药,你的药在这里,吃吧。”于耀辉帮于尘把药瓶子打开,倒出一堆红色绿色的药片。
“吃多少?”于尘问。
“药给你了,想吃多少吃多少。”于耀辉说。
于尘就把满把药塞进嘴里,就着于耀辉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
于耀辉笑出几分深意。
回头出来,于尘的妈妈在院子里忙碌着,脸色不是很好,似乎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但见了于尘,还是一副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