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牢中安静异常，是她熟悉的幽深与寂静。

她昔日被囚禁在这里三百多年，尝过了世间冷暖，人世悲欢，往事像落叶般在脑海里飘飞，陌风越眯着桃花眼，无声无息的叹息着。

当年九天玄牢，诛仙台，往事一幕幕浮现……

定格在她眼里的，还是那一抹纯白。

以及他清冷的眉宇……

苍梧仙君坐在牢房里，囚衣晦暗，一头青丝还是随意披散在脑后，他背朝着外面，一双眸子紧闭，安静无比。

陌风越在苍梧仙君面前站定。

他消瘦了几分。

这场无妄之灾，他本是可以避免的。

陌风越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记得她以前常被老君拖去广寒宫，这个俊美的仙君总是坐在高高的桂树上，蓝色的长袍被风吹起，像是一汪汪温柔的湖水，老君在下面犯着花痴，勾搭他，而他就是不搭理老君，反而和她说着话，气的老君直跳脚。

过往的时光像是水一般，慢慢的在她眼前流过……

许是她的注视太沉重，苍梧仙君转过了身来，当看着陌风越那张苍白的小脸时还有些愣神。

“仙君……”

陌风越开口，一双桃花眼泪光朦胧。

仙君真的消瘦了好多，也苍老了好多……

这段时间，似乎发生了好多事，每个人都变了……

为什么都回不到当初了……

“越越……”苍梧仙君看着她，有些怔愣，还是开了口，“越越，你怎会来天界？”

自从苍梧仙君刺杀太上皇上虚的事爆发后，六界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陌风越，她来天界，不是自投罗网等着天君抓她吗，这个傻丫头……

“我来，只是想知道仙君你过的好不好。”

看来他过的并不好，她在这里待了三百多年，自然知道九天玄牢的冷酷，这里每一天都有人自杀，是一种精神上的凌迟……

陌风越也蹲了下来，桃花眼瞅着苍梧仙君苍白的容颜。

“我过的很好，越越，你不该来的。”

苍梧仙君看着头顶的烈日，无所谓的笑了笑。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让人沉沦。

“仙君，老君可有来看你？”

陌风越问他。

苍梧仙君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仙君，老君只是想救你，再说上虚是我要杀的，这原本不关你的事，就算是成为六界公敌，我也能活的好好的……”

“越越，我知道，我没有怪老君，只是我不能再连累她了，成仙不易，她该好生珍惜……”

“可老君想珍惜的人只有仙君你啊！”

“我不是她的良人。”

“仙君你到底是在顾虑什么？”

“越越何出此言。”

“世上唯有两件事是藏不住的，一是咳嗽，而是爱情。仙君你总会趁老君不注意时偷看老君，也会在老君被仙女们排挤的时候暗地里为她出头，这些我都知道。”

苍梧仙君垂眸，额间的墨发垂落双肩，柔和的容颜多了几分深邃，他没有去看头顶的烈日，也没有去看陌风越，只是沉默了起来，什么也没有说。

“老君是个死心眼的人，仙君你是想让老君打一辈子的光棍啊？”

苍梧仙君还是沉默。

“难道说，晚泉上神说的鬼话是真的？”

陌风越蹙着远山眉瞅着苍梧仙君。

晚泉上神说的话太过荒谬，她一直不信，可瞅着苍梧仙君这模样，似乎那件事才是阻隔在老君与苍梧仙君中唯一的解释了。

若仙君他真的是魔——

“越越，你相信吗？”

苍梧仙君突然问她。

陌风越一愣。

“我不信。”

她是真的不信，苍梧仙君是魔族人，这委实太惊悚了，她接受不来。

“越越，晚泉上神不会说谎。”

苍梧仙君开口，清丽的眼眸静静的看着陌风越不敢置信的神情，缓缓站起了身来，一身晦暗的囚衣穿在他身上也无法掩盖他的气质。

“仙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是——”

“越越，这件事确实匪夷所思，你答应我，不要告诉老君！”

苍梧仙君说完，牢房外却传来哐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翻在地，变为了碎片。

太上老君慢慢走了过来，没有管掉在地上的餐盒，她朝着苍梧仙君走来，步子有些不稳，一双手也颤抖了起来，她错愕的看着苍梧仙君明显愣住的神情，走到了他跟前，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眼角的泪却流了出来。

他是魔族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老君……”

苍梧仙君想擦去她眼角的泪痕，但还是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