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结果的日子是漫长的，暑假来了，烈炎肆无忌惮的焚烤大地，人们像狗一样蹲在大街小巷台阶边吐舌头哈气，试图赶走一分夏炎。这个世界的改变不仅体现在人体灵智上，就连四季也变了个样，跨度更短，几乎没有过渡期，界限也异常模糊。

查询高考成绩的方式多种，可最可靠最快捷的还是电话，揭榜这天，展陶早早醒来，跑菜市场买了堆菜，大概是预庆祝，表面上信心满满。牧小枝看出了哥内心的不安，她也听说了那堂英语考试的意外，不过在她看来，即便上不了溪旦，抄了这么多科尖子生，念个985是小意思啦。

展陶稀罕的，小妹不明白，去沪市溪旦念书这是情怀，没错，他稀罕那座光怪陆离的城市，恨它的人骂它魔都，而爱它的人则是天堂。本着女士优先的基本原则，展陶“大度”让小妹先查，和文抄公不同，人家凭的可是真材实料，靠的是硬本事，所以当事人一点不慌。电子合成音漠无感情地报分，听在耳里却是非常美妙的乐章。

语文：124，数学：130，英语134，理综：212，嘟嘟……

600分，整的，上个一般的985没问题了，对学霸牧小枝来说，这是个发挥平稳的分数，没失常也不超常。可能事先有估分，牧小枝倒也不惊喜，只是淡淡一句，“够上沙市大学了。”

小妹验货完毕，命运审判时刻来临，展陶咽了咽口水，输入考生号，冰冷机械音冷不丁报道，“语文133，数学145，英语139，理综232……”

英语和理综比预想中高，展陶一时慌神没算过来，着急向小妹眼巴巴求助，“这多少分呀？够上溪旦了不？”

“649，很够了。”牧小枝笑成狡猾的大尾巴狼，一对儿眼睛眯成好看的月牙状。

“呜呼！”展陶太激动，一把抱住小妹，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

溪旦大学录取通知书在一月后寄来，而化蛇也在前些天苏醒，一切事物貌似在向好发展。化蛇长眠初醒食量惊人，在【买家商店】购置的龙肝麒麟角只够它塞牙缝。见化蛇意犹未尽，展陶把兜掏出来，用行动表示没钱了。

“老鼠我可不会吃了，你就看怎么办吧。”人形态的化蛇耍无赖道。

展陶有点慌，上回信了老板的邪，把【血腥加特】用个精光，这连购入食材的钱都没了，不然他能亲自烹饪，一来能喂饱化蛇，二来也能检验一番修行成果。是的，虽然这些天他领着小妹浪天浪地，但日行读书的任务可没落下。

“你是说，要离开沙市？”公车上，化蛇面感不适，“你们人类制造的这铁盒子真低级，恶心死我了。”

展陶想，大概它是晕车了，颔首道，“会去沪市念书，那边更发达，也许能找到幸存者。”

“发达？”化蛇轻蔑大笑。

展陶没明白有啥好笑的，再不济也比你那荒古时代要先进吧，不过他面上没说，不想影响野炊的心情。野炊地点在金江边，江风徐徐，植被柔软，暖暖的日光烤着甚是惬意。牧小枝在草地上铺了一层布，把做好的食物一样样摆了出来。

“别动。”展陶喝住蠢蠢欲动的化蛇，约法三章道，“喏，你吃这些。”

化蛇不满，哼声道，“瞧那小气样。”

顾及化蛇食量，小妹还是往多了做的，可奈何远远不够，基本属于试个味就没了，没吃饱心情就不好，化蛇抓狂地猛揪草皮。

“地震了。”化蛇揪草皮的手一停，稚嫩的小脸无比郑重。

江风温柔拂面，周遭一切平静恬淡，展陶以为化蛇在说笑，没太当回事，细想了几秒，不对啊，妖怪也有幽默感的吗？思绪一动，随即足下传来震感，起初水面泛起几丝涟漪，波纹扩散高速震颤，忽而，浪起，地裂，毫无征兆。

看不见尽头的地层裂缝迅速蔓延，若往下探去，是深不见底的暗渊，要是失足，也许能体验几秒飞翔的感觉。展陶感觉足下的石块松动了，身体浑然失去支撑，亘古不变的地心引力作用下坠。要死了吗？这是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哥！”牧小枝绝望的呼喊声，在上空回响。

小腿受缚，下落的态势一止，身子向上升去，电光火石间，化蛇出手救下了主人。

“你欠我条命，得用吃的来补偿。”人在地狱门前打了个转，自然是惊魂未定的，不过化蛇可不会考虑展陶的心理状态。

展陶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儿，心有余悸道，“我刚差点嗝屁了？不过这地震……那是怎么回事？！”

顺着展陶手指望去，江面上的壮阔异景得以呈现，水下打开一张天道巨门，气浪弹开水汽，翻滚的白色泡沫像极了鱼肚。

“下去看看。”化蛇望向海底深幽，眼底浮动一抹好奇与悸动。

“我不要！我不会游泳！这么危险我……”展陶话没完，一个巨大的泡泡冒了出来。

化蛇施法，用气泡隔水，这样下水呼吸便不成问题了。展陶用手指触了触外壁，嗯，还挺有弹性的。

“走。”化蛇反常坚持道。

展陶不乐意，小妹在这，他得谨慎一些，大概是猜想得到了证实，化蛇妖瞳发亮道，“你不是缺食材么，江下有大把的灵宝奇珍，就看你敢不敢伸手拿了。”

哇，激将法啊，可确实管用，展陶眼下正缺这个。

“小妹，你在江上等着，别去了。”这天地异变，谁晓得江下是个什么情况。

“我也想去。”牧小枝可怜巴巴道。

展陶转念一想，江上也不见得比江下安全，有化蛇在，应该没问题，他妥协道，“行吧，那下去后你得跟紧我。”

气泡下水，随着气浪揉挤成不同形状，气泡密封性极佳，可内部氧气有限，必须在耗尽前上岸。下水后的第一个想法是黑，永无止尽漫无边际的黑，然后是凉，渗入骨髓折胶堕指的凉，连意识都冻僵模糊了。

白色的浮游生物闯入眼帘，它们柔软而极具攻击性，是水母吗？为何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