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夏宸英被凌迟处死,长安百姓皆驻足围观,拍手称快,夏明殊也陪着阮梦溪去看了,阮梦溪没想到,夏宸英竟会变成这般模样,曾经年少时那个出现在她面前的翩翩佳公子,竟如同前世的一场幻梦一般,更奇怪地是,她看着四周百姓的唾骂,看着无一人为他的死有半分怜悯和悲伤,心中竟奇异地平静,就仿佛那个被一刀一刀剐得身上的肌肤没有一寸完好,痛苦而亡的人,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娘亲,我们走吧!”夏明殊眼见夏宸英已死,头颅被刽子手一刀斩下,对阮梦溪低声道!
阮梦溪微微一笑,对夏明殊点点头,道:“我们回去吧!”
夏明殊见她并不难过,心中松了一口气,最后神色复杂地看了夏宸英被刽子手提在手上血淋淋的头颅一眼,扶着阮梦溪离开了刑场!
只是还没走出多远,身后便有一名侍卫策马追上了他们,对夏明殊抱拳道:“夏公子,我家大人请公子留步!”
夏明浩身边的人,夏明殊自然是认识的,他看着他,有些为难道:“可是我娘……”
“没事,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你和明浩也许久没见了,去和他叙叙旧吧!”阮梦溪对夏明殊含笑道!
夏明浩救过他们,阮梦溪自然对夏明浩有好感,更重要的是,如今夏明浩在魏国位高权重,他是夏明殊的哥哥,若能为夏明殊谋到一官半职,那也是好的!
她知道,夏明殊如今的身份尴尬,再加上自己连累了他,这一生几乎不可能有什么大的发展了,曾经的天潢贵胄,如今却要陪着她过苦日子,夏明殊虽然从无抱怨,阮梦溪却于心不忍,所以,她心底是希望夏明殊和夏明浩多多走动的,纵使再没有富贵滔天的一天,她也希望夏明殊能尽可能地过得好一些!
夏明殊听了阮梦溪的话,点头道:“那你回家路上小心一些,我去去便回来!”
“好!”阮梦溪点点头,松开了夏明殊的手,大步往他们在长安西面的家走去!
夏明殊等看不见阮梦溪了,方才对刚刚的侍卫道:“走吧,去见你家大人!”
侍卫点点头,领着夏明殊进了广和楼,魏国复立后,曾经在京中被封的广和楼又重新开张了,虽然换了东家,不过这里保持了曾经广和楼的特色,来此的客人依旧络绎不绝!
夏明殊在他的带领下进了二楼的包厢,见到坐在桌边的夏明浩,夏明殊对他行礼道:“大哥!”
夏明浩止住他的动作,含笑道:“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多礼!”
他说着,引了夏明殊落座,让小二将好酒好菜都上了上来!
夏明浩给他倒了一杯酒,笑道:“今日远远地看见了你和你娘,没想到你们会来刑场,看着夏宸英行刑,你娘还好吧!”
夏明殊点点头,看着满桌的酒菜,却没什么胃口,夏宸英怎么说也是他们的父亲,他们两个,一个是奉旨行刑的官员,一个是围观的民众,却在夏宸英的头颅被砍下不到一个时辰,便坐在广和楼中好酒好菜地吃着,这真的不会遭天打雷劈吗?
夏明浩喝了一口酒,见夏明殊不动筷,皱眉道:“怎么,这些菜不喜欢?我让他们换一桌!”
夏明殊闻言,赶紧道:“不是!”
他看着夏明浩,低声道:“大哥,你,你亲自做执令官,给夏宸英行刑,心里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夏明浩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看着他嗤笑道:“感觉?夏明殊,你不会在为他难过吧,他可是想方设法也要杀了你们母子二人的人,你还把他当爹看?”
夏明殊闻言,摇头道:“不是难过,就是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大哥心里没有吗?”
“当然没有!”夏明浩连想也不想便回答道,“明殊,你要记住,我们不是夏宸英的儿子,夏宸英的儿子应该在哪里,流放关外,永远不能再踏入魏国一步,若你我还是他的儿子,我们今天,便不该坐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喝酒谈心,而是和他们一样,不知道哪一天,便会丧命于关外,你明白吗?”
夏明殊点点头,答道:“我知道的,从夏宸英狠心派人追杀我和我娘那刻起,我便不再将他视为父亲了!”
“明白就好,既然不是父亲,不过一个陌生人,为什么要对他的死有任何感觉,说实话,我挺羡慕你娘能看着他死的这么惨的模样,若是我娘也能看到就好了!”夏明浩感叹道!
“你娘……”这是夏明殊第一次听夏明浩听起他的母亲,不由开口问道!
夏明浩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声,笑道:“已经过世很多年了,今日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我们两兄弟许久不见,我平日里也忙得走不开身,今日好不容易和你聚一聚,要高兴些才好!”
夏明殊见他嘴上说着高兴,脸上却并不见什么笑意,喝了一口他上来的酒,迟疑道:“大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夏明浩听了他的话,看着他道:“你看出来了?”
夏明殊点点头,道:“我一进来,就觉得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原来都这么明显了!”夏明浩低叹一声,道:“明殊,你说说,陛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他费尽心思引她上钩,她却对他若即若离,既然选了他做执刑官,很显然她已经知道夏宸英的事,是他所为了,他一直等着她问自己,借机与她走得更近一些,可她竟然一点过问他的意思也没有,全当不知道一般!
夏明殊听了夏明浩的问话,眉头微皱,看向夏明浩,苦笑道:“大哥,我若能看穿她,就不会莫名其妙成了她手中的棋子了,其实我真心想劝大哥一句,理她远些,不要去做冒险的事情,以免到头来得不偿失,赔了夫人又折兵!”
夏明浩听了他的话,大笑道:“明殊,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的!”
与谢天遥认识的时间越久,他便越对她感兴趣,这个女人太不好掌控,可越不好掌控,就越吸引他,若是太容易到手的,那也没什么意思了,更何况,她还是当今陛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