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楼房大多邻近河道,巷子颇多,但亦有几条较为宽广的大路,街大路两旁酒肆林立,桥头过去便有块牌坊,接着便是显眼的,一眼望去就能让人不禁面泛桃花,浮想联翩的三个大字,居春阁。
这是一栋两层小楼,也是整条大道,包括这个闹市区人口最为密集的地方,挑着各式扁担来此谋生的小贩应有尽有。
这栋小楼也许就是清朝苏州的潮流集散中心,毫无疑问的是这栋挂满红灯笼的小木楼,应该就是青楼无疑。
张艾独步走在这条大道上,这是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清朝时人们的真实生活,不禁心生感叹,当真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这条大路均由大块石料切割平铺而下,路上行走少有匆忙之人,偶有挥动草绳喊叫着赶驴车刚从田里满载而归的菜农,亦有些骑着高头大马,两三成群慢行的官兵。
街上妇人少有,多是些年迈的菜农搬个小凳,嘴里叼根小棍翘着二郎腿,守着刚从田里收上来的蔬菜。
张艾明显感觉一双眼睛不够用,眼前所见不过冰山一角,而那居春阁恰似画尽人生百态。
忍不住心中好奇,张艾不断斜眼打量着居春阁,只见四名大汉抬着一名衣衫不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长辫留须男子从高高的台阶上扔了下去。
张艾眼见那男人从台阶上滚落下来,一旁门口接客的姑娘们见状赶忙嫌弃的躲闪一旁,而坐在二楼的那些个手里攥着烟杆搂个一个两个姑娘的财主们,喷着口水大笑起来。
一个没忍住,张艾也是破口大笑起来,他笑的却不是这一个吃霸王餐给逮的倒霉鬼,而是那群肥男子那群嘲的表情,当真是把脸部肌肉运用的恰到好处。
就说二楼那个手扶栏杆,右手攥着烟杆,左手搂着一个身穿淡绿色薄纱的妙龄女子,嘴里还叼着一个苹果。
张艾倒真不好奇他是怎么做到一心几用的,好笑的是这位大爷大笑之时,那满嘴的苹果渣滓漫天散落,而怀里姑娘那嫌弃的神情更是妙不可言,而这位大爷大笑过后,一嘴往姑娘的脸上吸了一口。
张艾心想,这个妹子现在心里一定恨死了这头肥猪,不知道我赚点钱不容易嘛,今儿擦的粉还挺贵,好家伙一口把姐们半个月工资啃没了。
不多时,四名大汉纷纷让开道去,一名身穿红色大马褂,脖子上挂着系绳式西洋镜,头戴一顶墨黑色瓜皮小帽,长的牙尖嘴利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消瘦男子从居春阁内走出。
这名男子既没有驼背,看似腿脚也十分利索,却拄着一根拐杖,这根叼着虎头的拐杖一看就是做工精细,价值不菲。
人群渐渐聚集过来,有些小贩趁机开始推销起自己的贩卖的小商品,蜜饯一类。
张艾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看好戏的机会,一番闪躲也算挤到了一个较为靠前的位置,见周遭百姓渐渐聚集过来。
那四名壮汉便齐声开口道“四爷到。”
那名被称之为四爷的消瘦男子,闻言赶忙摆了摆手谦虚了一番,可脸上却写满了骄傲,一副我是大爷的模样。
要说何四在这N县,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居春阁的龟公头子,没事就喜欢显摆自己,一点小事也得弄出大阵仗,这已经是N县百姓的普遍共识。
但这何四可不这么认为是在显摆,就说今天吧,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吃霸王餐的流氓,自己可不得好好教训一下,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何四两手拄着拐杖立于台阶之上,伸手摸着小胡子心里想着,你们这些平民百姓就羡慕去吧,啥叫排场你们哪里晓得。
待四名大汉叫出自己名讳之后,何四这才动身向着那名倒地男子走去。
张艾见到这一幕,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四爷想必是看过赌神吧,好好地走个路还玩起慢动作了.......
待走至男子身前,何四用那木头拐杖往那石板地上敲了两下,随后那四名大汉便抬手示意周遭百姓安静。
张艾撇了撇嘴,看这四爷架子摆的可真大,不过片刻,周遭围观的吃瓜群众便渐渐安静下来。
何四满意的点了点头,咳嗽两声开口道“今儿,咱居春阁又来了一个骗吃骗睡的流氓,我何四,是正人君子,大家说这事儿,是公了还是私了,我何四一向最公道。”
张艾闻言心中不禁感到好笑,这桥段真的是拉低这四爷的智商,人家没钱你干嘛不早收钱呢,完事了知道没钱你能怪谁。
何四见围观群众无人发话,只是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便抬手招呼了名壮汉至身前,待壮汉提着根粗大木棍就位,何四又摸了自己那小胡子。
“大家说说,这事儿怎么办才好,我何四可是个善人,要说扭送交至官府,我何四还真是于心不忍。”何四转眼扫了一圈众人开口道。
张艾心想,真搞笑,你不舍得报警,就舍得叫打手给人揍一顿了呗。
何四见周遭百姓一个个依旧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心想,这群大字不识几个的土包子,就没有一个有正义感的人吗。
然而正当何四摆手正欲指示手下动手之际,人群之中传来一声突兀的慢!
何四心中一喜,可算有人要出来跟自己争执一番了,不然自己这劲还真无处发泄。
张艾虽不是什么喜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辈,但谁还没有个武侠精神,于是张艾便从人群中跻身而出。
待到何四面前,张艾微微一笑,轻抬右手将那大木棍从倒地男子的屁股上移开,随后开口道“四爷,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于公于私,也用不着私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您直接让他在这个居春阁打工还债不就得了。”
何四闻言一愣,心想这人一定不简单,说出来的话自己大概都能听懂,但这打工是什么........
但这私刑何四可是听明白了,心中不悦,什么私刑,自己这明明是主张正义,为老百姓主持公道,这等流氓自己怎么会动用私刑。
张艾则是满心欢喜,自己这一手上纲上线定能叫这四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其实这四爷若真要让手下人动手,还真没啥事。
毕竟到底男子有错在先,只要不出人命那都是没啥问题的,但私刑这词一出确实让何四心里犯起了嘀咕。
张艾知道,古时人命不值钱,但也只是对于皇帝而言,古时百姓唯一能动用的私刑,即便致命也不犯法的就只有一个针对女人私通情夫,被浸猪笼丧命那是不犯法的。
所以张艾虽知道四爷一定没少干这种事,但常走夜路哪有不见鬼的,万一这下手狠了,出了人命自己就是第一人证,虽然没把握这地方官收不收黑钱,但就私刑二字也够这四爷掂量掂量了。
不过何四只是愣神一会,很快便回过神来,这种事自己也不是第一次了,哪家妓院碰到这事儿不是暴打一顿然后留着当龟公使唤,没见过出事儿的。
于是何四眼睛眯成一条缝,仔细打量起了张艾,右手举起拐杖指着张艾道“你小子想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