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汉军启征(1/1)

汉军启征,上万将士密密麻麻地站着,跟无数根电线杆似的。风那么大,他们居然连眼睛也不眨一下,表情肃穆庄严,纹丝不动。边上旌旗鼓鼓作响,更显气势磅礴,让人连丝大气也不敢出。

汉武帝在城楼下设下送行酒,但见卫青与霍去病二人身着银白铠甲,轻盈的盔翎与俊朗的披风在风中飘逸。我是头回见到卫青身着将服,只觉那银白与钢铁的造型,与他成熟淡定的气质浑然一体,脸上挂着一丝不苟的表情,证明了一句名言:工作中的男人最性感。我又朝霍去病看去,他身着将服,更是像巴黎秋季时装周上最闪亮的男模,把如此笨重的钢铁也能穿得如此款款有形。我若是有相机,一定会拍下这一幕,传给巴黎的老佛爷瞧瞧,告诉他,真正的帅哥在中国古代。

我努力探出车窗欣赏帅哥,风声渐渐大了起来,我被吹得眼花缭乱,终于决定作罢,坐回了车子,迎上了正对面玉奴的脸。

她的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她的眼睛是笑的,但嘴角却有一丝敌意;她的眉毛是弯的,但却透着一股杀气。我眼睛落到她一侧隐藏在身后的手上,下意识地咽了口干沫。

她肯定是左贤王的细作没错,但她却没有在婚礼上动手,难道她知道我会回来,所以才故意没有下手?不管怎么样,她对霍去病肯定是不利的,接下去,一定有更险恶的阴谋要实施。而且,我的存在对她是个威胁,她定会想方设法除掉我。晕。古代真危险,平白无故地又多了一个仇家,韩真真,今后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才行。

我想着,她却笑着,笑得我心里发慌。我低沉着声音威胁:"想杀我吗?我可不怕你,我也是有武功的人!"我说着,捏紧拳头向她示威,她却仍旧笑着,像是在看着一个笑话。

她这般风轻云淡,倒显得我自作多情了,于是咳了声道:"你若是聪明,老实交代,或者人间消失。我既然在侯爷的身边,定不会让你们阴谋得逞,我是一个具有正义感的社会公民,特别霍去病又是那么伟大的历史人物,我,韩真真,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她似是有些忍不住了,探上半个身,目光生吞活剥打量了我一番。看完,她一脸严肃,终于开口道:"韩真真,你明明是匈奴人,为何想要帮霍去病?难道你不想为匈奴王报仇?"我想,这个问题我很难解释,所以想了想道:"霍去病救了我,所以,我要谢他。不是有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忽然又笑了,只是笑声让我很不舒服:"韩真真,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这回我是真傻了,一时回不上话。

她的笑容渐渐阴冷:"你有多了解霍去病?""……"

"不错,我是左贤王的人,我至少知道该做什么,该站在哪一边,但,韩真真,你却敌我不分,甚至连前方有何危险都不知,你还在这里装疯卖傻,有一天,你会连怎么死也不知。"我心一紧,有股冷气从脚底攀升。她却继续冷笑道:"韩真真,你好自为之吧。"

古代行军打仗绝不是游山玩水,不但日夜兼程,茶饭简陋,还风餐露宿,连张像样的床也没有。这些天,我基本处于昏睡与半失眠状态,白天打哈欠,晚上却干瞪眼。霍去病与卫青忙于军务,一直没有出现过,于是,我在车上与玉奴大眼瞪小眼,我心里反复记挂着玉奴最后那句话:"你有多了解霍去病?韩真真,你好自为之吧。"话中带话,我却始终想不透其中的涵意。古今中外的间谍,说话都喜欢说半句、高深莫测的样子,扰得人心里不安。我没她那么高深,只得在心里瞎揣测,揣测到后来,是一团雾水。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我解放似的长呼一口气,一溜烟朝车下蹿去。

大军在离侯山附近驻扎,我下车后,观察着山形地貌,寻找着熟悉的记忆,觉着自己确实来过这里,只是一时想不起具体的事物。

一个小坡后传来军官们的议论声,我闲着无聊听去,听军官们说,左贤王带着余部藏在此山中,汉军准备以合围的方式,逼得他们走投无路,自动送上门。又说,汉军多为步骑兵连同作战,必须依托丘陵险阻,进可攻,退可守,即使敌人的兵车骑士大批来袭,我方也可布下坚固的阵势,快速出击。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感慨古代打仗果然玄妙得很,一个小小的驻扎,便有那么多的学问,忍不住上前加入了他们。

我问军官们对卫青和霍去病两位将军的评价,他们异口同声地赞扬卫青,表示他体恤部下,身先士卒,人品一流,是新时代大丈夫的典范;对于霍去病,他们却是褒贬不一,有的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有的则不屑一顾,有的封他为战神,有的却笑他只是个花花公子。后来,两派人居然愈争愈烈,差点便要拔刀相见。

我好说歹说才劝下众人,为化解紧张的气氛,连忙转移话题,问这次胜算有多少。军官们又兴奋起来,直嚷哪要什么胜算,根本就是三只手指钳螺丝,十拿九稳。我又问,既是打些残部,何需二位将军同时出动,他们摸着脑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其中有一个看上去有些知识文化的军官说了意味深长一句话:"自古军人只有在战争中才彰显存在的意义,若是没了战事,又何需将军的存在?"一群大老粗们压根儿没听懂,我却朝他看去,向他竖了下大拇指。他朝我微微一笑,显得极有深度。后来我才知,此人本是匈奴降将赵破奴,在漠北大战中,立下大功。

我在想,霍去病此人果然是个奇才,用匈奴人打匈奴人,居然还得心应手,想来韩真真也算半个匈奴人,心甘情愿保他周全,此人到底有何魔力?

又来了个小兵,说是霍将军请各位军官玩"蹴鞠"去。军官们有的雀跃,有的却直摇头,说大战在即,这霍将军却一心想着玩乐,两帮人又开始剑拔弩张,我却听得热血沸腾,"蹴鞠"是不是古代足球的意思?好奇心前所未有的澎湃,从地上一跃而起,直呼:"好好!"……

远处的空旷处,早已是人山人海,我佩服霍去病在这当口还能劳逸结合、寓教于乐,左贤王要是见到汉军这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估计没被吓死也要被气死。

我挤进人群,见场地中间已是尘土飞扬,人影攒动,仔细看去,见一群军人们正围着一个藤编的小球你追我赶。我看了会儿,马上明白了,原来这"蹴鞠"和现代足球没什么两样,一个长方形的球场,两端各设六个对称的"鞠域"也称"鞠室",各由一人把守。比赛分为两队,互有攻守,以踢进对方鞠室的次数决定胜负。国际足联果然英明,明确指出足球的发源地是中国,原来不是空穴来风。

一阵鼓声响起,似是预热赛结束了,我看到场地一侧摆着两张太师椅,分别坐着霍去病与卫青,只听一位军官上前道:"方才是热身,现由卫军与霍军分别组成左右两队,左军一十二人:球头陈隆、跷球王晖、正挟来健、头挟罗经、左竿网徐迟、右竿网石磊、散立赵明等;右军一十二人:球头张盛、跷球鲁俊、正挟沈强、副挟潘诚、左竿网张玮、右竿网云鹏、散立德西等。"我朝那德西看去,见他金发碧眼,竟是一西方人士,想来,这算不算中国最早的外援?

两列队伍依次在场中站好,个个斗志昂扬,精神焕发,汉武帝时期蹴鞠是极为盛行的,并且是训练士兵的一种手段,见他们一个个那么专业的模样,果然是训练有素。

正期待着大赛何时开始,远远地却传来一记女人清脆的声音。

"玉奴恳请参加此次蹴鞠。"

众人齐齐看去,见场地一侧站着一纤细修长的身影,身着男子的戎装,在风中衣袂翩飞,飘逸的秀发简单绾成一个髻,斜斜挂在一边,如玉的肌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目顾盼,楚楚动人。我看得呆了,所有的男人看得也呆了。在这枯燥乏味清一色的男人世界中,出现一位美女,而且还是一位绝世美女,震撼效果可见一斑。

场面上安静着,我隐隐听到了人们倒咽口水的声音,见到了他们呆若木鸡的表情,心中叹:"男人,果然只用下半身思考。"那位军官主持人也怔了会儿,反应过来,朝霍去病及卫青抱拳道:"请二位将军定夺。"卫青只冷冷朝玉奴看了眼,并没有作答。霍去病却歪嘴一笑,道:"好,谁说女子不能参加蹴鞠,就让玉奴试试身手!"众人一片欷歔,霍去病却朝玉奴温情笑着:"玉奴,你想加入哪一军?"玉奴躬身道:"妾身愿替霍将军的右军一战。"左军是卫青的队伍,自是听了不爽,球头陈隆上前一步道:"禀霍将军,蹴鞠自古乃男儿之戏,当朝武帝也只为练军而用,这夫人一参加,我两军哪个还敢冲撞?即便赢了,我们也不光彩。"右军听了也不甘心,谁需一个女人来帮他们?这大男人的面子往哪儿放?同样是球头张盛哇哇嚷道:"将军,这万万不可,我等征战沙场,血气方刚,虽为蹴鞠游戏,却也是军威所在,若是一个女人掺和进来,我们输了,被人笑话,赢了,一样被人看不起,这如何是好?"两军开始吵个不停,一时场内乱作一团。

主持人为难地朝霍去病看去,那家伙却只淡淡抿了口茶道:"简单,韩真真,你去左军。"这一声落下,场内瞬间安静,数千双眼睛齐齐射向了我。我只觉一股灼热逼面而来,下意识地合了下眼,半会儿才弱弱地睁开眼睛,脸立马变成煞白。

不知谁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趔趄冲进了场地,坐到了地上。只听霍去病对卫青道:"卫将军觉得如何?"卫青眯起眼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些许笑意,我感觉有颗硕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一直滚到了脸颊,然后顺着脸部的轮廓再慢慢流进脖子,明明是炎热的天气,它却带来一丝刺凉。我只是个伪球迷,足球对我而言,仅仅是一个去酒吧胡闹的借口。我知道大家围着一个球,往各自的方向踢,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踢。

却听卫青只说了一个字:"好!"

我傻在那儿,场内却已是一片欷歔,再也没人出来反驳,人影开始在我面前晃动,球员们各自站位,我看到玉奴也走到了她的位置上,朝我颇有深意地笑了下。我还是傻在那儿,直到有个人推了我一把,轻喝道:"你是散立,站后面去。"我回过神来,僵硬着步子走到一个角落里,并摆出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势。我打算,以不变应万变,做一根知趣的电线杆以充场面。

眼前风沙再起,两军奔跑起来,男人们你争我夺,摸爬滚打,一只小球在混沌之中若隐若现,边上叫好声呐喊声不断。人群中,一身白衣的玉奴特别地醒目,身影轻盈得像只翩飞的蝶,只见她时而蛟龙盘地,时而长鹤冲天,灵活穿行于一片阳刚之中,可能是男人们怜香惜玉,也可能是玉奴武艺超群,她一带上球,竟如入无人之境,没过半刻,便为右军拿下一分,引得满场叫好。

她神采飞扬的模样,更显得我这种在一边无所事事的人极其的尴尬,我能感觉到人们向我投来蔑视的目光。我反正脸皮厚,也不怕大家笑话,干脆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啃手指甲。

……

一个圆圆的物体骨碌碌滚到我面前,我研究了下,应该是"蹴鞠"小球,我抓了抓脑门,正在进行强烈的思想斗争,一个怒吼过来:"韩真真,快传球!"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一跃而起,拾起地上的球,朝着左军的一个队员,狠狠地掷了过去……那球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到了那人的脚下,我大喜,原地抚掌跳了三圈,高喝:"一竿进洞!"场面却出乎意料的安静,所有人都僵在那儿,傻傻地看着我足足有一分钟,忽然有个裁判模样的人奔到我面前,朝我嚷道:"韩真真,请用脚踢球!左军扣一分!"我像是被人当头一棒,金星乱舞,场面继续热闹起来。只是每个从我面前跑过的左军,全是一脸想杀死我的模样。每一个从我面前跑过的右军,全是一脸笑神经发作的表情。最后一个跑过的是玉奴,她朝我复杂一笑,我想扇她两个耳光,但事实上,我更想扇自己两个耳光。

什么时候,我把足球当做橄榄球来扔?

换作现代,我这种手球选手应该直接红牌出场,这古代足球却还得继续,我没法子,只有再次坐下,继续啃手指甲。

……

也许大家都知道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球再没有在我方圆几丈内出现过,左军实力本在右军之上,但以十二打十三人,又不敢对玉奴下重手,这一来便落了下锋,所以反而比右军少上一分。

随着比赛的激烈程度增加,气氛达到了高潮,我看到两军的双腿变成了无数只幻影,将满场的风沙卷成了一个沙尘暴,一会儿滚到东边,一会儿滚到西边,我遥遥相望,仿佛自己也是个观众。

正看得兴起,却见沙尘暴中,一个黑点又朝我飞来。定睛一看,球又不知怎么的,朝我飞来。

我看到后面紧随着一个白色的身影,看她跑得那么英姿飒爽娇艳欲滴的模样,除了玉奴没其他人了。我也没空研究,我心里在作着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不能再默默无闻了,我要挖掘韩真真的潜力,为左军,为卫大将军,发挥我应有的作用!

我深吸一口气,从地上跃起,朝着那黑色的小球,奋力顶去。

……

片刻之间,我见到玉奴的身体也跃起,二人的身影同时向球而去,我跳起的时机比她早,按理说,是应该我先碰到球才是,只是当我的额头离那球还有0.01寸的时候,我的胸口忽然重重地吃了一拳,于是我便像只愤怒的小鸟,被弹射出去,然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半天起不来。

我痛得眼冒金星,但神志还是清醒的,我知道方才暗算我的就是玉奴,顾不得痛,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她大喊:"你暗箭伤人,犯规!"一阵狂风吹来,风沙吹进我的眼睛,使它无法睁开,我揉了揉满是眼泪的眼睛再看去,玉奴却早已不见,人们也似乎根本没听到我的呐喊,裁判也置若罔闻,一群人该干吗便干吗去了。我傻在那儿,忽然有种愤慨在心头酝酿。

哇哇哇,气死我了,谁都不当我存在是吗?我有那么无足轻重吗?不,韩真真,你要证明你的价值,你要用你的实际行动,来向整个世界宣誓--韩真真,不是好惹的!

我飞身而起,朝人群长啸而去,我的球技不行,我的盗术却是一流,我可以结合不错的轻功,再加上偷龙转凤的技术,从一群人面前,神鬼不知地偷走球,完全不在话下。

我飞到了男人们面前,配合着满地的风沙,表演了一段结合拉丁以及伦巴元素的另类武功,那些人全被我看呆了,我再加上了几个前扑后跃,那小球早已滚到了我的脚边,我沉下一口气,将球在腿间一夹,身轻如燕,在空中飞出连续几个360度旋转,以哈雷彗星的速度,朝球门撞去……我承认,这一刻,我飞得如此万众瞩目,所以,我变得热血沸腾,飘飘欲仙,身体像是在云端飞舞,有种腾云驾雾的超脱。忽然思绪飞扬,瞬间回忆过去美好的时光,想起小时候父亲抱着我唱歌的样子,想起男友拉着我的手坐在山顶憧憬着未来的情景,我又想起在强吻霍去病的那一段,其实他的嘴唇真的很软很有感觉,原来触电的感觉是这样。

我终于发现,其实我真是一个多愁善感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小女人,在关键时刻,总是在回忆生命中狗屁不通的细节,而且这种细节完全跟眼下的"蹴鞠"无关。

因为太过突然,所有人都还愣在那儿,所以我便畅通无阻地落到了球门前,那守门员也傻看着我。我朝他眨了眨眼,轻轻地朝脚下的球一推,球晃悠悠地滚进了球门。

死一样的寂静,大家怔住,可能还没相信我居然进了球的事实,我却风轻云淡地朝大家笑了下,顺便还掸了掸裤脚上的灰尘。

人群中终于发出一阵欢呼,所有人为我鼓掌,还有几个人在叫好:"好样的,韩真真!"我表面淡定得很,内心却骄傲得不得了。我微笑着满场挥手,有种为国夺得第一块金牌时的冠军风采。

我抛着飞吻以及笑容,将场内的气氛煽动至高潮,正在得意忘形时,裁判的身影再度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我面前。

他向我做了一个手式。我摇摇头,他直叹气,高声嚷道:"散立不能得分。作废!"郁闷,什么狗血规定?散立不能得分?敢情我是社会闲散人员,所以才叫散立?

我像只充得满满的气球,被人戳了一针似的,瞬间爆炸,一把拎起裁判的衣领,他的脸被憋得像个柿子。我对他怒吼:"你神经病啊,干吗不说清楚!"几个人冲了上来,把裁判解救出来。裁判对我怒目而视,手连连发抖,却半天说不出话来。我也干脆,噔噔噔走到一边,气鼓鼓坐下,喝了句:"不用你开除,我自己走!"裁判骂了一顿我也没听懂的古文,敬业地宣布比赛继续。我最终变成了一只扁塌塌的空麻袋,承认自己郁闷,异常郁闷。

……

比赛进行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比分也到了关键时刻,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场中间那颗圆滚滚的小球上,除了我。

我眼中只注意一个人--玉奴。

我反复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同为女人,她的命运就那么如鱼得水,而我处处碰壁?

其实人的忌妒感是种毒品,你明明不想吃它,却不得不吃,吃了又再想吃,吃多了就更想多吃。然后,你最终被它打败,然后你回头想想,其实你原本就可以不吃它。

我正在感慨与忌妒中进行自我摧残,却突然发现玉奴白色的身影一闪,朝着球的反方向跃去……球在东边,她却往西边跑,她想干什么?定睛看去,却见她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霍去病以及卫青的方向飞去……我当头一棒,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推测--

她想暗算霍去病,或者卫青!

所有人都在关注球赛,包括霍去病和卫青,所以他们一定防备松懈,所以这个时候,是出击的最佳时机!

我来不及多想,轻巧一跃,朝着玉奴的方向飞身而去。

我始终在纠结,为什么同样是千钧一发情急之下的飞身跃起,玉奴就像是一只美丽的天鹅从湖面跃起,而我的姿势就像只从厨师手中飞出去的印度飞饼?

当然我来不及想太多,我的目标是,一定要阻止玉奴的阴谋!我的勇气前所未有的爆发,我甚至有一种想用身体挡在二位将军面前的视死如归的冲动。我想,虽然历史上没有留下我韩真真英勇献身救下两位民族英雄的事迹,但他们俩,此时一定不能死!

可能是拼尽全力,我神奇般地赶上了玉奴,然后,提气运功,张出五爪金龙朝着她的后心攻去。

就在离她背脊还有0.01厘米的时刻,我忽然后悔了。

因为,我分明看到了从场地的另一侧,忽闪过两道金光,朝着霍去病的方向而去,而玉奴此刻正挥掌而出,正面迎上这两道金光……我脑子里噔噔两声,差点没晕过去,很明显,她不是去害霍去病的,而是去救他。

我完全傻了,但该死的加速度让我根本停止不了已经出击的重拳。就在她接下金光的下一秒,我的掌风也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她的后背,然后,她的身形失控朝地上跌去,像片落叶一般瘫倒在地上,捂住胸口再也站不起来。

我脑子一片空白,待收住身势,转身看去,只见场内已经乱作一团,许多人喊"抓刺客",更多的人涌向倒在地上的玉奴。人群里,我看到了一脸焦急的霍去病,抱着已经晕去的玉奴的身体,轻唤着她的名字,我失神地倒退一步,连哭也忘记了。

……

我一直恍惚到傍晚,听说刺客抓住了,不过当场自杀。天色渐渐暗下,我被两个士兵带到了主帅的帐内。气氛有些严肃,烛火摇摆着忽明忽暗,一如我的心情。

众副将们围着霍去病与卫青,坐成一个半圆,我则孤零零地站在中间,像茫茫大海中一叶小舟。我看不清楚二位将军的脸,倒是看清了众副将们的脸,吓人得很。

其中一个人走上前,指着我喝道:"韩真真,你想谋害将军吗?"我愣着,说不出话。

又一个人走上前,义愤填膺道:"玉夫人舍身救霍将军,你却在背后暗算她,是何居心?"又一个人上前想要开口,我挥手拦住他,脱口而出:"等等,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说了行不行?"那人迟疑望着我,我不再理他,转身朝堂中走了几步,终于看清了二位将军的脸。

霍去病与卫青脸上挂着陌生而冷漠的表情。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下,差点就要当众哭出来,但还算镇定道:"韩真真没什么话说,就一句话,我本想救人,没想过害人。信与不信,全在将军定夺,要杀要剐,将军看着办。"说完,我便跪下了。

后来我回想起这一幕,已经忘记我当时穿的是什么衣服,但必定皱巴巴湿漉漉,加上我糟糕的发型,那时的形象,毫无美感可言,绝不可能引起帅哥的同情和爱慕。但据霍帅哥之后的回忆录中指出,当时的我美极了。

好吧,又扯远了,回来。

人的心情糟到极点,反而是云淡风轻的,我深深地埋下头,等着这些权势们对我的宣判,我满心期待的爱情或是其他什么与我很遥远,近在眼前的,只有听天由命、手足无措,至于委屈与不甘,更已隐没在内心最深的地方,来不及去顾及了。

我就这么跪着,一直跪着,帐里安静得要命,连个咳嗽也没有。我渐渐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嘣嘣嘣,快赶上定时器一般。我的膝盖有些酸,头有些晕,眼神肯定已经变成呆滞无光,我下意识地用手支了下身体,才努力没有瘫倒在地。

头顶传来一个空空落落的声音:

"韩真真,这回我放过你,但你好自为之。"这个声音应该是大色狼的,说完了,他似是起身走了。

然后,很多人也走了。

我看到很多双脚从我眼前踏过,扬起灰尘,有一些进了我的眼睛,于是眼泪便流了下来。

终于,灰尘也没有了,帐内一个人也没有了。我不敢抬起头,只安静地跪着,阴冷得很。

"你好自为之。"最后淡漠似水的声音犹在耳边,我心火辣辣地疼。

韩真真,你好自为之,人们不止一次地告诉你这个道理,你却始终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

你这是怎么了?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到现在,你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好自为之。好吧,这算是宣判吗,或是算饶恕?你沦落到这地步,却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儿?

我默默地擦拭了下眼泪,然后缓缓起身。

地上好凉,比心还凉,再跪下去就得关节炎了,得不偿失了吧。别人不珍惜我,我自己总要珍惜自己吧。除了这具本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以外,韩真真,你还有什么?

低着头准备朝帐外走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哭了?"

我讶然转身,意外地发现帐内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