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钧探究的目光还一直落在我身上,看得我后背一阵阵发凉。
我连忙故作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让开,你挡道了。”
沈钧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望着我,过道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使他的脸一半明一半暗,看起来阴沉极了。
我心里一阵阵发虚,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色厉内荏地喊道:“好狗不挡路。”
沈钧突然抬起手,我以为他要打我,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自己,同时嘴里惊慌地叫嚷着:“沈钧,你还是不是男人,天天对一个女人动手?!”
沈钧半天没有回答,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到来。
我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臂,就看到沈钧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眼中的嘲弄意味更是明显。
他见我放下手来,讥诮地说道:“林宝璐,看来你的骨头没有你的嘴硬,既然你就这么点胆,我劝你以后还是少惹我为妙。”
“你……”我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又急又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恶狠狠地盯着他。
沈钧嗤笑一声,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回房了。
还好没有被他发现出端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恨恨地跺了下脚,心里却无声地松了口气。去厨房倒了杯水,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抽空给许联打了个电话。
其实我并不不好意思联系许联,上次将他丢给明显别有用心的苏绵绵,我内心一直有愧。虽然当时喝醉了的他并不一定知道我是苏绵绵的帮凶。
许联倒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仍旧是一副温和的语气,笑着问我怎么了。
我没敢说实话,只是问他最近有没有空,想约他和许云婧出去玩一玩。毕竟沈钧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对付许联,我还不清楚,等弄清楚了再说也不迟。
许联很意外我竟然会主动邀请他,笑着道:“刚好我最近要休年假,答应趁暑假最后几天陪婧婧出去玩一玩,如果你也一起去的话,婧婧一定会很开心。”
我趁机说道:“我朋友家里是开游轮公司的,最近刚好要出去一趟,到时候你带婧婧一起。”
许联疑惑地问道:“你朋友?”
我犹犹豫豫地说出了苏绵绵的名字,开始担心许联会不答应。毕竟喝醉了酒,却被人算计,论谁也不会对对方有好感。
许联停了好大一会没有说话,然后才说了声好,之后又提到了我工作的事。
原来胡解放正在接受调查,单位还一直没有派人下去接手,所以我的工作才会这么没有消息。
听许联这样说,我顿时高兴起来。本来以为没有门了,没想到竟然柳暗花明又一村。
晚上,我约苏绵绵吃饭,并把许联答应去游轮的事情告诉了她。
苏绵绵给了我一个赞赏的眼神,将桌子上的菜单递给我,豪气地道:“随便点,今晚我请客。”
我也没有同她客气,点了几样我和她都爱吃的菜。
苏绵绵还要点酒,被我给阻止了。
苏绵绵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我,“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清教徒,连酒都不喝了。”
我低下头假装看菜单,随口应付道:“喝酒有害身体健康,再说了,沈钧现在和我住一起,晚上我喝多了,他收拾我怎么办。”
苏绵绵道:“你理由真是多,原来不喝,说是上班,害怕喝酒误事,现在又说害怕沈钧了。怎么?担心他强了你。”
我忍不住呸了她一口,骂她女流氓。
苏绵绵见我坚持不喝,也没有再强迫我,吃完饭,开车将我送回了家。
到家后,我突然想到,苏绵绵不知道我把肾捐了的事情,我一定得给许联通通气,免得他说漏了嘴。
到了要去旅行的前一天,我给沈钧请假。
谁知沈钧并不同意,反而冷冷训斥道:“林宝璐,难道你没有看员工手册?请事假一天要提前三天告知人事,请假三天以上要提前一个星期提交人事,经由我批准。”
我听了沈钧的话,顿时傻眼了。那本足有八十页的员工手册,在拿到手的那天,就被我随手塞进了抽屉里的最里面,连翻都没有翻过,哪知道还有这种规矩。
沈钧显然对我了若指掌,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声色俱厉,“如果没事就滚出去做事,想要请假就去人事提交申请。”
我已经和苏绵绵说好,如果失约的话,估计她会撕了我。想到苏绵绵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只好咬着牙向沈钧求情,“可是我已经和朋友约好了,麻烦你通融一下。”
沈钧不为所动,冷冰冰地道:“通融?你以为这里是你那个养老的清闲部门,说请就请?林宝璐,你还真是没有规矩。”
他这个不屑的语气总能轻而易举地挑起我的怒火,我恨恨地说道:“不请就不请。”
大不了我旷工,看他怎么样。
沈钧显然识破了我的打算,冷笑一声后,道:“旷工半天扣一天工资,旷工一天扣三天工资,旷工一个星期扣一个月工资,并予以辞退。”
我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低吼道:“沈钧,你故意的是不是?”
沈钧表情冷硬如雕像,声音就像机器人般毫无所伏,“林宝璐,我说过了,别把你自己想得太重要。至于我说的对不对,你自己去翻员工手册,第三章第六条,页码是十五页。”
我用如刀子般的目光,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气冲冲地从抽屉的最里面找出那本员工手册,翻到他说的那一页。
里面的内容果然同他所说的一样,而且一字不差。
我只好把救助的目光放到李秘书身上,一脸哀求地望着她。
刚才我在沈钧办公室的时候并没有关门,李秘书和王助理对里面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见我看她,李秘书先是看了一眼沈钧的办公室,然后如同低语般的声调,言简意骇地说道:“病假。”
我眼睛刷地一下亮了起来,双手合十对着李秘书拜了拜。
晚上回家,我就躺在沙发上装胃痛,捂着肚子不停地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沈钧坐在沙发上,雷打不动地观看晚七点的新闻联播,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我,仿佛我只不过是不引人注意的背景乐。
我恨得牙痒,在心里不停地痛斥他的冷酷无情,但偏偏又拿他无可奈何。
此时,一直在厨房做饭的周姐走了过来。
我眼珠子一转,立马对周姐说道:“周姐,我胃疼,能不能麻烦你倒杯热水给我?”
周姐手脚俐落地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担忧地问我:“要不要吃药,或者去医院看看?”
“我已经吃过药了,一会看看再说。”我摇头,从沙发上坐直身体,然后去接周姐手里的水杯。
坐的时候我故意选了靠沈钧的那边,再假意手滑,将那杯略微烫手的开水,尽数撒到了他的大腿了。
沈钧终于有了反应。
他先是皱眉看了一眼自己被弄湿的裤子,紧接着如利箭般锐利的目光就朝我刺了过来。
我拿着手杯耸了耸肩,无赖的说道:“不好意思,手滑。”
沈钧知道我是故意的,怒极反笑,拿起一直摆在面前的咖啡杯,手一挥,那已经微凉的咖啡就尽数朝我泼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挡住,但为时已晚。棕色的液体泼了我一脸,不小心落进嘴里的,还能尝到咖啡因独有的苦涩滋味。我简直要气得爆炸,尖叫着从沙发着跳起来,怒喊道:“沈钧!你还是不是男人?!竟然泼我!”
沈钧从容地将手中的杯子放在茶几上,冷笑着说道:“林宝璐,准你对我耍手段,就不许我反击,你这是什么道理?”
我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怒不可遏地说道:“那我也没有往你脸上泼!”
沈钧从喉间迸出一声冷笑,语气是尽是轻讽,“林宝璐,你真是好‘记性’,上次用泡面砸我一脸的事情,你是不是忘了?”
我瞪着眼睛,气得扬高声音,“那是你罪有应得,谁让你辞了我的工作。”
这个男人!我就说他当时怎么那么轻易地放过我,原来是一直记在心里,伺机报复呢。
沈钧冷冰冰地斜睨了我一眼,道:“那这次也是你罪有应得。”
我从来没有想到沈钧嘴皮子还有这么利索的一天,向来在和他口角之战中占上风的我,竟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钧继续用寒如冰霜的声音说道:“林宝璐,如果你想请假就走正常程序,不要耍这些无聊的小把戏。不然我不介意让人事给你发一张辞退通知单。”
我听他说这话,真是后悔极了当时慌不择路,选择到他手底下当助理,如今处处被他牵制。但如果要辞职,我又实在不甘心,好像我怕了他似的。
我梗着脖子,嘴硬地说道:“谁耍小把戏了,我是真胃疼。”
沈钧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管你是不是真胃疼,不过请病假除了病历,还要主治医生签名并加公章。可不是你动动嘴皮子就能行的事情,所以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我本来是假装胃痛,现在却是真的胃疼了,被沈钧气的。我真想现在冲出家门,去医院开张住院证明甩到沈钧脸上。但我心里也明白,就算我去医院,就我这点小病小痛别说住院了,就是吊针也不会给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