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初心不改

在余少英的期盼中，西云州那边的聚会终于散了场，不少人都喝的醉醺醺的。

安荀和慕博裕摇摇欲坠的相互搀扶着出来，与众位同窗拉拉扯扯好一会儿，才谢绝了他们去楼里听曲儿的邀请。

直至其他同窗都分开了，两人这才站直了身子，心情复杂的朝着那还灯火辉煌的酒楼望过去，“倘若不装醉，今日是不是无法脱身了？”

慕博裕自言自语的问。

安荀也没有回他，只是长长的叹着气，心中也是有感而发，“大家都是熟面孔了，只是第一次这般热情，你说其中到底有几分是真情，几分是假意？”

慕博裕摇头，心里却有种说不上的难受。

他们的热情大都是来至于自己如今在状元楼榜上第三名，如果自己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子，也不是那莲花坞的慕家公子，今晚谁也不会那样客气的对自己露出笑容来。

可是这劝酒的人，又都是抱着什么居心来的？

他不愿意去多想，因为越是想下去，就越是觉得这个太复杂了，那种纯粹的同窗情谊已变了质。

“慕兄，安兄！”余少英气虚喘喘的追上来，他就知道这两人那样狡猾，当初在自己面前装穷，现在肯定也会在别人面前装醉的，所以刚才他也没去拆穿。

但与此同时，前面的巷子里也走来一抹倩影，“老大。”

那姑娘外面穿着红色的斗篷，斗篷边上镶着白色的兔毛，只见她厚重的马面裙下，双脚走得飞快，一下就到了三人的面前来。

“姑姑。”慕博裕唤着。

安荀也认命的喊了一声小姑，虽然他是拒绝的，可是自己跟慕博裕称兄道弟，实在不能再唤慕宛央慕姑娘了，不然显得太过于生分了。

这声音余少英觉得有几分熟悉，可是看着这走近了的姑娘，万家灯火下，她的侧面的轮廓有些熟悉，但是容颜却是美貌宛若天姿，他一时有些看待了。

那心中也惊恐得很，他笃定这姑娘自己绝对见过，不然不会觉得她的声音熟，但这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的。

“姑姑怎么来了？”慕博裕见她从小巷子里出来，以为她才出门。

慕宛央将手炉塞给他：“暖暖手，我跟你们一块出来的，就在对面的酒楼里坐着。”

“姑，我不冷。”慕博裕把手炉塞回去，有些心酸。自己倘若出息些，哪里会让姑姑这样担心，大晚上的还要她跟着出来受累。

余少英见着他们说话，自己也插不上嘴，有些着急，于是便上前打断道：“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慕宛央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好感：“余公子是贵人多忘事吧，那日你离开之时，还跟我侄儿说莫要带着女人一起出门，不吉利呢。”说罢，冷笑了一声：“余公子既觉得不吉利，还是赶紧躲开一些好，这明天可就要进考场报道了，别到时候考得不好，归罪于我的身上来。”

又见自己家侄儿神情不大好，便道；“先回去吧。”

慕博裕连连点头，朝那余少英拱手：“余兄留步。”然后跟着慕宛央一并走了。

安荀也没多待，也匆匆朝余少英告辞。

一路上安静得很，直至回来，慕宛央让他们喝了醒酒汤再去休息，一面问起今日的聚会怎样？

慕博裕苦苦一笑：“我还以为，这一次大家来了京城，应该会跟别的州府的学子们一般，抱成一团。”不过自己真是太天真了，那也就是表象罢了。

慕宛央一听，就晓得他情绪为何如此低落了，不由得笑道：“你们这三兄弟从小到大，的确是没经历过什么风雨。”瞥了一眼一旁还算冷静的安荀，“你看安荀，他的心态就比你好了许多。”

安荀苦苦一笑：“小姑这话说的，感情我以前多吃苦，今日倒是对我有益了。”

却听慕宛央笑道：“对你自然是有益的，你早些时候便见惯了这世间百态，早就接受了这世态炎凉，自不会因为一点小事便多愁善感。”

说罢，看了闷闷不乐的慕博裕一眼，安慰道：“世间便是这个样子的，今日你所见，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所以我才不愿意你入仕。”

慕博裕听着这些话，俊脸上此刻倒是平静了许多，也觉得小姑说的没错，自己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没有见过任性的丑陋，所以今天看到同窗们那样灌酒，一面朝自己说着那些阿谀奉承的违心话，一面恨不得自己能醉个三天两夜，将这科举可错过了。

这时候又听慕宛央说道：“我们是没有办法去改变别人的，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社会，所以我们只能改变自己，但是一定要守住自己的本心，不然有朝一日，你也会变成那所厌恶的那种人。”

慕博裕点点头，一面细细想起今日大家的各种作态，羡慕嫉妒的都有，可是如果自己的位置站得更高，他们断然是不会在朝自己使这种下作的手段了。

忽然佩服很佩服小姑，慕家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广，若是寻常之人，只怕富贵高升，只怕再也不会与相亲们那样亲近的来往。

可是小姑待大家还是依旧，不但如此，还愿意帮着村里的人。

这就是小姑的本心么？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变化，不管是富贵前还是富贵后，她不喜的仍旧不喜，喜欢的也依旧喜欢，心境似乎没有一丝的变化。

那既然那小姑能坐到，自己自然也能坐到，即便是以后真的入仕，他的初心依旧不改。

又想起那些惺惺作态的同窗们，心中失望不已。而失望的同时，燃起的却是更多的斗志，势必要将这大会元和状元郎都揽入怀中才是。

这样一想，整个人又精神起来，没有再为今日的事情难过，眼睛也变得明亮起来：“小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您不必担心我。”

慕宛央闻言，自然是欢喜，“好。”

然后朝那一直没发言的安荀也道：“人生的路很长，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是这样，现在的落魄也不代表将来不能富贵。同样的，眼下尊贵的，也不见得以后能依旧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