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志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杀人。

他说,爆炸案发生的前一天晚上,他的确去了叶筱薇家。那是因为自己在录音带的事情上向叶筱薇撒了谎,良心上过意不去,所以才急急忙忙从采石埸赶回来,想找叶筱薇解释一下。来到叶筱薇家楼下,一连转了几圈,终是感到面子上下来,没有勇气上楼。正在犹豫,高朋辉和叶筱薇走下楼来,他心里一紧,下意识地躲到了车后,谁知一下子惊动了警报器,心一慌,撒腿就跑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鼓足勇气再次去找叶筱薇,结果发现楼底下已经被大批警察封锁了,一问才知道叶筱薇的汽车被人炸了。他当时就吓坏了,思想上斗争了一天,但总觉得对不起叶筱薇,想趁着晚上人少的工夫到医院去看看她,向她进行解释。正扒着窗户寻找她的病房,不想见到副省长郝歌天,便打消了进去探望的念头。也就是这时,叶筱薇发现站在窗外的自己,大声叫了起来。

对于李大志所说,佟满江并不相信。因为他的供述中至少有三大疑点:第一,他为什么要对叶筱薇撒谎,否认那盘录音带上的女人是孟欣玲?第二,为什么见到郝歌天,他会打消探视叶筱薇的念头?第三,既然他说自己是无辜的,为什么还要躲躲闪闪?这四个疑点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那么只能证明李大志是在撒谎。

李大志对这四个问题却诲莫如深,不管佟满江怎么逼问,就是闭口不答,问急了便摆出一副无赖相,把小陈气得直要蹦上去揍他一顿。

最后,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李大志死活不承认自己从爆炸现埸拿走了那盘录音带。佟满江知道,这盘录音带是整个案件侦破的关键,找不到的话,恐怕很难使案件真相大白。

第二天吃过早饭,佟满江命小陈把李大志押上警车,又叫上几名技术人员,驱车赶往画院宿舍。一路上,李大志沉默无语,快到画院里,他才哀求说:“佟队长,到了画院门口,能不能把警车停远一点儿?”

小陈一听就来了气,呵斥道:“你还想要自己那张破脸呀,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人吗?让我告诉你吧,是杀人犯!一个没几天活头的爆炸杀人犯!”

李大志恼怒地反驳道:“我是不是杀人犯你说了不算,那要到法庭才能知道!”

佟满江制止了小陈,让他把警车远远地停到一处偏僻的胡同里。下车后,佟满江又打开了李大志的手铐,他对李大志说:“李大志,我给足了你面子,你可别给我找麻烦。”

李大志活动着手腕,感激地说:“那当然,我还不至于恩将仇报!”

还没走进大门,传达室的老爷子便从屋里迎了出来,离了老远便叫道:“哎,大志,你可算回来了!昨天晚上……”

话未说完,老爷子一眼看到跟在李大志身后的佟满江,急忙捂住了嘴。

佟满江笑着迎上前去道:“大爷,昨天晚上害得您也没睡好吧。”

老爷子很不自然地笑道:“啊不,挺好,挺好……哦,对了,刚才有两个人来找你,说是什么公司的……哦,对了,是投资公司的。”

李大志闻听此言,神色有些紧张,慌忙掩饰说:“哦,我知道了,是来找我签合同的。”

来到李大志家,技术人员分头翻找,只一会儿的工夫,便在床底下找出一包炸药和雷管。

佟满江厉声喝问:“李大志,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没想到李大志却不以为然:“这是我去年采石头用剩下的,能说明什么?”

小陈吼道:“证据都摆在面前了,你还嘴硬!”

“我心里没冷病,不怕吃西瓜!”

佟满江气也不打一会来:“好好,李大志,你有种!不过我告诉你,不管叶筱薇那档子事儿是不是你干的,就凭这些,我就可以定你一个非法储存爆炸物罪!”

李大志冷笑一声:“那就判我的刑好了。有什么了不起!告诉你,我已经受够了!”

看来,李大志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打定主意顽抗到底了。无奈,佟满江只得命令收兵,将炸药和雷管带回局里进行鉴定。

回到刑警队,电视里正在播放滕非采访拍摄有关于汽车爆炸案的新闻,佟满江灵机一动,直接把李大志带到了电视机前。看着爆炸现埸的惨状,听着死者家属的控诉,李大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着。

“据参与侦破工作的公安人员初步分析,事件的起因可能与一笔贷款有关。”电视机里,滕非面对观众举着话筒,继续报道说:“又据我们了解的情况,车主的爱人两个月前死于庆丰高速公路上发生的一起车祸,在那起车祸中,还有一名女子同时死亡。有关这名女子身份问题,还引发了一起名誉权纠纷,法院已经受理了此案……”

看到这里,李大志再也无法忍受,他冲上去想把电视机关掉。

佟满江将他拎回到椅子上,讥笑道:“怎么?神经受不了啦?你要还有一点良心,还是个男人的话,就把做案经过讲出来,让我们看到一个真实的李大志!”

李大志浑身剧烈颤抖,神色茫然,好半天才说:“我……你让我好好想想……”

正在这时,宋局长让人来叫佟满江。佟满江拍着李大志的肩膀说:“想好了就跟小陈讲,反正何去何从由你自己决定,啊?”

说完,走了出去。

宋局长一见佟满江,便关切地问:“怎么样,李大志还没攻下来?”

佟满江摇摇头:“这家伙,嘴头子够硬的。也难怪,他知道,一开口就是死罪,所以……”

没想到,宋局长却眉头紧锁地说:“老佟啊,你看会不会弄错了?”

“弄错了?宋局长,您是意思是……?”

宋局长沉吟道:“我一直在想,李大志这么一个搞艺术的,怎么会这么残忍、这么疯狂?会不会是有别人嫁祸于他?”

“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不过,会是谁呢?谁会这么干呢?”

宋局长紧盯着老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叶筱薇!”

佟满江大吃一惊:“叶筱薇?!”

“我刚才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这件事根本就是个陷阱,是叶筱薇导演的一出苦肉计!目的就是要嫁祸于李大志。”

“不可能!叶筱薇一个女人家,她从哪儿搞炸药?她怎么会懂得用炸药。还有……”

宋局长打断他:“你这提的这些问题,电话里也说了,她身边有个姓高的小伙子,一直在追求叶筱薇。叶筱薇很可能利用他的感情……”

佟满江不得不承认宋局长说得有道理,但他还是反问道:“可是,叶筱薇她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匿名电话说,叶筱薇怀疑自己的丈夫和李大志的妻子关系暧昧,她把自己爱人的死都归罪于李大志的妻子,由妒生怨,由怨生怒。”

佟满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问道:“可是,宋局长,那盘录音带又怎么解释呢?”

宋局长反问:“你见过那盘录音带吗?”

佟满江一愣!是呀,谁见过叶筱薇所说的那盘录音带呢?谁能保证这盘录音带不是叶筱薇杜撰出来的呢?

“可是,李大志也说叶筱薇曾经拿着盘录音带找过他呀!”

“那又怎么样?难道叶筱薇就不会假造一盘录音带来给李大志下圈套吗?”

听到这儿,佟满江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么说,我们被这个女人给耍了?”

“话还不能这么说,这毕竟是我接到那个匿名电话后胡乱推测的,关键要看证据,但我们的脑子里不能没有这根弦。”

佟满江赞同地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小陈兴奋地闯了进来:“宋局、师傅,李大志招了!”

佟满江和宋局长同时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