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伸出双手想要抚摸斗无双的脸，却始终不敢触碰，好像，这对她来说是一个禁区一样。

斗无双心痛莫名，立刻抓着如梦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如梦再一次流下了泪水，看着斗无双，喃喃道：“你，还好吗？”

这一句简单的问候，斗无双等了十年，甚至他都认为自己可能等一辈子都等不到如梦在对他说一句花了，一时之间，心绪难名，只能眼睛红红的重重点头，道：“我，还好，你，还好吗？”

毫无营养的寒暄，如梦甚至都不需要回答，斗无双其实都知道，她过得不好，非常不好，现在如梦这个样子，哪里像是过得好了，分明就是处于极度崩溃的状态。

斗无双知道，可却在碰到如梦之后，感觉脑子都不够用了。

也正是这一句话，让如梦再次崩溃泪流，哭喊起来：“不好，我不好，我过得一点都不好，十年了，十年了啊，我以为我忘了你，可我忘不掉，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嘛？十年了，我终于慢慢放下了心结，开始过上平淡幸福的日子，可为什么，为什么啊，都死了，哈哈，都死了啊，我的丈夫，我的亲人，我的孩子，全都死了啊。”

一句话，触及到了不可避免的伤疤，如梦痛哭。

斗无双听到如梦哭喊的内容之后，当时就感觉到心中如同被刀割裂了一样，和十年前如梦离开自己的时候，何其相像啊。

十年前，有人为了对付自己，杀了如梦全家，让如梦痛苦万分的离开自己。

十年后，在如梦终于可以慢慢忘记自己，过上平淡幸福日子的时候，再一次有人杀了她的全家，而原因，很有可能还是因为自己。

这，究竟是自己的不幸，还是如梦的不幸，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啊，为什么，为什么要一直针对如梦，针对自己的弱点。

为什么，为什么要一直挑战自己的极限，自己已经十年不问世事了，为什么还不放过自己，为什么还要来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究竟是自己太善良了，还是自己曾经太过狠毒，得罪的人太多了，究竟是自己太软弱了，还是自己给人的感觉就是可欺呢。

是个人，都可以肆无忌惮的触及自己的逆鳞，伤害自己最爱的人，这是为什么啊。

斗无双此刻面上平静，心中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是啊，究竟是为什么啊，自己，就真的这么软弱可欺吗？

斗无双此刻只能紧紧的抱着如梦，轻声道：“哭吧，哭吧，你还有我，还有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斗无双自己都感觉难过，还有他？有他能干嘛，就是因为有了他，如梦才会一次又一次的经历这些极限的痛苦，如果没有他，如果如梦不认识他，那么十年前的事情不会发生，她会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过着幸福的生活，十年后的今天，更不会发生这所有的一切。

老天爷，对待如梦，何其不公啊。

如梦在斗无双的怀中，狠狠的捶打着斗无双，仿佛在发泄着心中难以言明的情绪一样，斗无双只能紧紧的抱着她，任她发泄。

别说只是不痛不痒的捶打，就算是用刀子捅在斗无双的身上，他都不会有丝毫的不满，这是他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渐渐地，如梦终于止住了哭声，在抬头看向斗无双的时候，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只有痛苦，只有愤怒，只有滔天的仇恨。还有那一丝充满死气的平静。

“我饿了。”

如梦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可越是这样，斗无双就越能感觉到如梦的不对劲，然而，他此刻，又能做什么呢，只要如梦活着，不寻短见，他就已经满足了，现在的他，一切都依着如梦就是。

赶紧点了点头，斗无双扶着如梦坐在了小木桌旁，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吃的，喝的。

“我再给你做些新的吧，这些饭菜有些凉了。”斗无双此刻哪里还有什么传奇强者的风范，像极了一个居家好男人。

如梦只是静静的摇了摇头，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她是饿了，但是还没有这么饿，可这种吃相，分明就是愤怒至极的表现。

斗无双都看的心惊胆战，这哪里是吃东西，就好像是在吃仇人的肉喝仇人的血一样。

终于，如梦吃完了饭，起身，没有理会斗无双而是直接向着屋外走去。

观云山顶，斗无双住了十年的地方，第一次，展现在如梦的面前。

如梦看着山顶的景色，陷入了沉默，随后，轻声开口道：“你在这里，住了十年？”

这是事实，不用瞒着如梦，斗无双点了点头，道：“恩，住了十年。”

场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十年前，你几乎登顶，拥有一切，被誉为谪仙下凡，被称为时代的传奇，被当成华夏强者世界的希望。唯我独尊，不可一世。你，放下了？”

如梦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在微微颤抖。

这世界上，如果说有一个人最了解斗无双的一切的话，那么，非如梦莫属了，她是一路看着斗无双从一文不名到名满天下的，也正是因为了解的如此清楚，才明白，当年的斗无双，究竟拥有了什么，而这些，是无数人，一生都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

说放下，就能放下，斗无双，心中，又究竟承受了怎样的痛苦和心灰意冷，才会做出这种选择。

而这种痛苦，是她给的。

如梦心中其实明白，她的痛苦，怪不得斗无双，她的仇人，也不是斗无双，可她，就是无法面对，也无法原谅斗无双。

亲戚族人的性命，虽然不是斗无双亲手所杀，可终究，是因为他啊。

斗无双沉默，随后，点头，轻声道：“放下了，就算得到全世界，我也不会开心，我只想做你想让我做的样子，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这是最深情的告白了。

为了你，我可以放弃全世界。

斗无双这平淡的话语，让如梦泪流满面。

“还能，杀人吗？”

十年前，我怪你杀人太多，争强好胜，离开了你。

十年后，我却问你，是否还能继续杀人。

对不起，我始终，是一个坏女人。

让一个风采绝世的谪仙人，变成了一个堕入凡间承受痛苦的凡人。

斗无双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只要你说，世间，无不可杀之人。只要你说，世间，无不能杀人。”

这句话，还有一句，斗无双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这其中，包括他自己，只要如梦一句话，无数人想取走性命的斗无双，可以立刻自裁在如梦的面前。

如梦喃喃自语，声音哽咽。

“对不起，我知道我自私，可是。”

斗无双轻轻摇了摇头，阻止如梦继续说下去。

“不要说对不起，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这是我欠你的。”

十年前，因你一句话，我放下手中杀人剑，封山归隐，放弃江山。

十年后，因你一句话，我重提杀人剑，出山杀人，从谪仙入魔。

我愿辜负整个世界，唯独不愿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