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正最近很忙，作为东海大学的常务副校长，每天恨不得有四十八个小时去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东海大学是华夏数一数二的国家级综合大学，对外合作项目无数，每年形形色色的考察团，访问团多如过江之鲫。

但是最近的重中之重，则是一个来自海外的考察团。

考察团身后有几家在海外名声远播的巨型财团作为后援，钱不是问题。他们携带着几个亿的资金流直接找到东海的大学，打算在量子物理和人体生物电两个方面展开合作研究，这也正是东海大学的两个前沿项目

合作也算是珠联璧合。

不过，在计划投入方面，双方产生了分歧。

张一正代表东海大学自然是想要争取最大额度的放款，接着对方的资金可以将本校的实验室提升好几个档次。不过对方在商言商，先期投入并没有做实最后的额度。

偏巧，对方代表团的团长是一个酷爱华夏文化的外国老头子布朗，虽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华夏文化的造诣足以让不少华夏人汗颜。

钱不是布朗的，但是给多少钱却是布朗说了算，而老布朗有个致命的爱好——下棋。

下棋不是单单下一种棋，而是各种棋。

布朗是个棋痴。

可爱的棋痴将关键性的第一期投入的额度变成了彩头，和张一正打算棋局定输赢。

“你想让我去下棋？”

听完张一正的介绍，沈欢皱了皱眉头问道。

“对啊，小沈啊，你的象棋确实厉害，能过一局算一局。”

“布朗这个老头很聪明啊。”沈欢由衷感叹道，张一正也点头同意。

第一笔投资额度应该是放在谈判桌上谈，但是现在布朗直接挪到棋局上谈，这是一种避重就轻，扬长避短，却让张一正无法拒绝的方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布朗的这种做法深得华夏文化的真髓。

“钱怎么计算？”沈欢问道了关键。

“一千五百千万打底，这是已经敲定的事情，我方赢一种棋，对方追加八百万。”张一正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沈欢总算明白为什么张一正如此急匆匆来找自己。每一次赢棋，就等于追加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投资，这种诱惑值得张一正一搏，虽然在沈欢看来，张一正是少见的学术型领导，但是送到手的政绩，张一正怎么会拒绝？

本来沈欢对于这种事情抱的态度是可有可无，但是这次不一样。

一来，张一正和自己还算关系良好，思思和西西更是亲近的好姐妹，人情上来说，去下下棋，也没什么。

二来，在爷爷的耐心劝导下，沈欢微微扭转了心态，既然现在老头子让自己多挣钱，多泡妞，多享受生活，权且把这种原本看来无聊透顶的事情，也当做享受生活的方式吧。

……

棋局的举办地在东海大学的一个小型礼堂。

出乎沈欢的预料，小礼堂里坐了不下两百人，而且还准备了摄像头，将棋盘同步在投影仪上。

张一正一问之后才知道，原来老布朗在业余时间找东海大学内的棋类社团的孩子们下棋，今天的棋赛，各个棋类社团都很重视，煞有介事得做了现场布置。

张一正挠了挠头，悄悄对沈欢说：“老布朗的特点是，每种棋的棋力比较平均，但是胜在种类繁多。”

“围棋……小沈你也不用皱眉头，我安排了人。输赢不好说。”张一正继续说道，“第二场是象棋，就靠你了。反正有一千五百万垫底，输赢无所谓。”

是真的无所谓么？沈欢不这么认为。

对付一个老外，用车轮战的方式，然后再输掉？张大校长的面子往哪里搁？

不过，既然自己只需要下象棋，不妨作壁上观。

享受生活不就是这样嘛？别整天把自己搞的那么忙！

过了几分钟，海外代表团一行人走了进来。打头一人是一个谢了顶的矮个子老头，典型的白种人。

张一正走过去和老头儿寒暄了几句，对方自然就就是布朗。

然后，东海大学围棋社的负责同学在经过张一正同意之后像模像样得搞了一个简短的开场仪式，掌声响起，投影打开，一张围棋盘出现在屏幕上。

老布朗微笑着坐在棋盘前，眼中都是期待。

输赢他其实也并不在意，他只是想找到一个和他一样的人，爱下棋，会下棋，懂棋……

他很喜欢华夏，世界上流行的主要棋类中有六种都起源于这块古老的土地。

所以，他破天荒得把棋局输赢和一期投入挂起钩来，希望能够见识一些高手。

这个时候，围棋社的负责人走到张一正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张校长又和布朗聊了几句，然后走到沈欢面前说道：“下围棋的还在路上，你先上。”

沈欢点点头，反正就是一盘棋而已。

投影屏幕中央的棋盘换成了华夏象棋。

在一两百人的注视下，沈欢坐到了布朗对面。

沈欢是红方先手，上来就兵七进一，是为仙人指路。老布朗的棋力高低他不清楚，但是从张一正找自己的态度来看，估计应该在布朗手下吃过亏。

所以，第一步，试探也在情理之中。

红先黑后，兵来将挡，跳马飞象……

两人杀了十几个回合，沈欢稳扎稳打，已经吃掉对方一车一马，不过己方也有一兵“阵亡”，明眼人都看出来，沈欢占据绝对的上风，不过形成胜势还需要时间。

第二十五个回合之后，沈欢风格陡然变化，布朗当时就惊出一身冷汗。

此时此刻，沈欢已经完全进入棋手的角色，眼中只有棋，没有人。

沈欢大开大合的对子战术，让布朗很不适应，连续丢掉车马炮。

沈欢更进一步，一车一马一炮越过界河，蹩死对方的双象。此时，布朗的城内只剩一士。

张一正和象棋社的诸位同学都瞪大了眼睛，沈欢目前的布局有些熟悉，但是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马四进三，车七平六……

沈欢的杀法越来越犀利，连将对方五次。

布朗终于认输。

直到此时，才有一名学生忽然想了起来，忍不住惊叫：“回风午雪，这是回风舞雪啊。”

不懂象棋的听不懂，懂象棋的也未必懂，而只有张一正和几名学生才同时明白过来，沈欢用的又是一篇残谱杀招。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才高八斗的曹子建流下传世之作，后人则取其文胆精华，造就“回风舞雪”终局杀招。

此时此刻，一千五百年前的残谱杀招在沈欢手中一步步变成真实。

沈欢挠着下巴低声自语道：“杀鸡用牛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