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会突然出事呢。交警怎么说?”
“我们要负全责。在公路急转弯导致汽车冲到桥下,在桥下撞上桥墩导致受伤。另外一名司机受到影响导致后视镜掉落,但车主表示不追究责任。”
总而言之,没人替我们的事故背锅。
可是平心而论,老妈的车技就算不娴熟,也不太可能会轻而易举的从架桥上掉落下去,架桥又有防护措施,车速只要不过快想突破架桥也是相当的不容易。
鹿蕴咬咬牙,整理好裙子也就坐了下来一起等着。
现在也只能是等着老爸四十分钟后过来再做商榷。现在能做到的事,只能是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手术室,双手合十祈盼老妈平安无事的出来。
希望她出来的时候面色红润,医生满脸洋溢笑意,对我们说手术很成功,病人脱离了生命危险。希望老妈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吐吐舌头,对着守候她的我们哈哈一笑。
……
老爸来的时候,有个医生也正好出来。
“您是医生吧?我妻子现在怎么样了?!”
我盯着医生的面孔,咽了一次又一次的唾沫。把心提到嗓子眼都不够,几乎要跳出来了。
他开口,牵动着我们的心一蹦一蹦。说的流畅,传到我耳朵里却是一字一顿,举步维艰。
“颅腔溢血有点严重,不过勉强是止住了。她之前有脑膜炎高血压之类的病史吧?”
“对,只不过前几年修养有所好转,并不像开始时候那么严重。”
老爸因为职业的原因,就算可以看出他的表情慌张错乱,说出口的话依旧干净利落,有条不紊。
“麻烦了。可能是之前就有高压的病根,机器人脑立体定向手术不太容易实施。再加上患者是不是昨天喝酒来着,治疗难度比较大,暂时还没法脱离生命危险。”
听着医生滔滔不绝的术语,我半懂不懂的瞎理解着。可就算不懂,最后两句也能轻易的理解下来。
老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示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现在的状况到底是怎么样了?”
鹿霉则突然站起来,走到医生面前询问道,问出了最为关键性的问题。脱离不了生命危险也含有很多种情况,要么活着,要么即使是活着也和死了一样。
医生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环视了一周我们这一家子。
“到底怎么样了?这个病不是很常见的吗?再怎么说也得有个结论吧?”我妹妹声音颤抖的继续质问着一脸难色的大夫。
“我就直说吧。患者经过抢救确实保住了性命,因为伤及的部位曾经有过病史,除了脑干部位其余地方受损严重,很有可能发生不可逆昏迷状态。”
不可逆昏迷……
“通俗点讲,就是植物人。”
四下一片死寂,像是生命突然没了意义,美好乐谱终于画上了休止符一般,我们都怔在那里:我们甚至没想过医生会说出这三个字。
甚至比讣告更可怕,那个总是面带笑容为病人挑选药品,悉心指导的女性,要变成没有任何认知,没有任何感情,甚至动弹不得的植物人?
医生再次走进了手术室,只留下我们四个人再苍白的等候室一言不发的继续漫长的等待。
等待一声:恭喜你们,病人意识还比较清晰,昏迷状态很快就能结束,手术非常成功。
可是谁都知道那是奢望,没有理由等待这样的转机浑然天成般的出现,怀抱多大的希望就会得到相对应的失落。
老爸失魂落魄的把呆若木鸡的小女儿抱在怀里,不住的摩挲她浅淡的头发。那边确实也好像得到了宽慰,在父亲的胸怀里眼泪终于决了堤。
我看到鹿蕴用欲哭无泪的目光瞄了老爸一眼,浑浑噩噩的就要倒下,于是急忙抱住了她娇弱的身躯。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鹿蕴哭得那么伤心。
和记忆中搂着我恸哭的姐姐不一样,不是那个七岁的少女,而是有卓越才华,甚至在学校领导中都有一席之地的那个鹿蕴。
之前随身而行的坚强顿时消灭得无影无踪,紧紧贴着我的肩膀失声痛哭起来。我不知所措的只能学着电视里演的样子抚摸她的后背,假装自己波澜不惊的样子。
从一开始这个家只有一个男人,到现在我也能分担这个责任了。不知不觉就特别能体会到男人这两个字沉甸甸的重量,特别能体会长久以来支撑家庭之人的孤单。
我们一下子,好像就老了十几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