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岚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软的厉害,口中仿佛烟熏火燎一般疼得厉害:“奶娘……”
吴氏昏昏沉沉,听到她这句呼唤,身体一震醒过来,发现自己趴在地上,不由得一惊,昨日她不是在帮小姐喂参汤,怎么会趴在地上?
一旁的碧珠也清醒过来,揉了揉酸痛的脑袋阵阵发晕。
“奶娘……”
“啊,小姐,您醒了,太好了,”吴氏顾不得回忆,连忙叫碧珠,“快来帮小姐看看。”
“小姐,您的脉象还有些虚弱,不过,已经大好了,只要注意休息好好养护,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慕云岚挣扎着起身靠在床边,想到昨日的事情,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吴氏看她愣愣的不做声,不由担心道:“小姐,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您怎么会伤成这样?”
“昨日,我中了慕清瑶的算计。”慕云岚眉心紧皱,“她故意弄湿了我的衣服,然后找了她备用的衣衫给我换上,是一身绣着金盏菊的红色罗裙。”
吴氏一愣,随即满脸自责:“都怪老奴没有和小姐说清楚,害小姐遭此大难。”
慕云岚摇摇头:“怎么能怪到你身上,是我太过不小心。”明知道慕云岚不会对自己有善意,还不多加防备,傻傻的钻进了别人设计的圈套。
“小姐,您刚醒还不清楚,昨日您满身是伤回府,伤口上沾染了莎草汁,血流不止。碧珠让人去买金线草来中和,却发现满城的金线草都被人提前买走了,正发愁的时候,不知道是谁送了金线草到门口……”吴氏简单的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竟然有这种事……”慕云岚抚了抚受伤的手臂,“奶娘,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有谁之前得罪过怀庆长公主,下场怎么样。”
“是,还有,小姐,我们昨日本来是想给您喂点参汤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晕了过去,一直到刚刚您出声才清醒过来,您也莫名其妙的没事了。”
“我知道了。”慕云岚将视线落在不远处放置的带血衣衫上。
碧珠也看到了,连忙道:“小姐,这身衣服奴婢帮您扔掉吧。”
“不,就这样,给慕清瑶送过去。”慕云岚冷声吩咐。
“什么?”碧珠一愣。
慕云岚苍白的唇不含一丝血色,面色清冷的厉害,整个人仿佛拢在一层寒冰里:“我说,就这样给她送过去!里面有件披风,给我留下,拿出去仔细清理干净。”
吴氏看到那件披风,眉心微微的动了动:“小姐,那披风看上去不像是女子的东西……”
“是宁安王的。”
“宁安王?”吴氏心惊,“小姐,您怎么会和宁安王扯上关系?”
“如果不是他,你们昨日,就要帮我收尸了。”慕云岚满心阴霾,重生一世,她格外珍惜自己的性命,所以,她谋划保住三房,争取独立掌家,小心维护名声,一步步走的如履薄冰。
没想到,即便如此,她还是差点丢了性命。
想到怀庆长公主看着她犹如看一件玩意儿一般的眼神,她心中一股无名火燃烧起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当真不好受……
“小姐!”吴氏担忧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泪意,“您受苦了。”
慕云岚动了动手脚,唇边忽然扬起一抹笑意:“奶娘,我这苦受的值了,如果不是今日之苦,我恐怕还洋洋得意、能过且过呢。”
她一步步走的太过顺利,因此,小看了大夫人和慕清瑶,也小看了大雍朝的其他人。
她的位置太过特殊,恨不得她即可就死的人不知凡几。所以,她要更加小心,一点都不能放松。
不就是争斗吗,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从此以后,她通通都接着!
正揽镜梳妆的慕清瑶看到一身血衣,惊得直接打碎了刚买的胭脂盒子:“这是什么东西!”
青袖在一旁笑意盈盈的站着,丝毫不介意慕清瑶将胭脂砸到她的脚上:“大小姐,这是您昨日借给我们小姐的衣服呀,您不记得了?”
“慕云岚什么意思?”这是要借衣服来警告她?
“小姐如今还下不了床,不能亲自来感谢大小姐,所以特意先让奴婢来跑一趟,让奴婢给您磕个头,表达一下谢意。”
血腥味道刺鼻,慕清瑶满脸嫌恶:“出去!”
青袖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而后才转身离开。
慕清瑶气急败坏:“揽月,揽月,还不快将这些东西拿出去烧掉!”
侍女揽月连忙将衣服端下去:“是。”
开窗通了风,慕清瑶才感觉好受了一些:“慕云岚这个贱人,怎么就那么命大!”
大夫人戚氏走进来,看到她这般怒气冲冲的样子,不满道:“一大早发什么疯?”
“母亲,”慕清瑶起身揽住她的手臂,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母亲,我好恨,昨日那般好的机会,差点就将慕云岚那个小贱人除掉了,可偏生宁安王帮了她……”
戚氏心中何尝不恼恨:“即便心中再恼,也不能这般沉不住气,母亲教导你的都忘记了?”
“女儿如何敢忘。”慕清瑶垂下双眸,“只是刚刚太过气愤了。”
戚氏拍了拍她的手臂:“慕云岚受了伤,你祖父定然是要问的,可知道该怎么说?”
慕清瑶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是看妹妹衣服湿了,这才一片好心,不过是借了一件衣服而已,有什么好说的?”
戚氏满意的笑了笑,抚了抚她如云的发丝:“不错,是慕云岚自己惹是生非,惹怒了怀庆长公主,你还在宴会上为她求情了,只是长公主殿下不听而已。”
母女两人相视一笑,都对自己的说辞满意极了。可慕云岚却没有找慕建岺告状,甚至,慕建岺主动询问的时候,她还说一切都是意外,演练剑舞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将责任都揽了过去。
碧珠轻手轻脚的帮慕云岚换药:“小姐,老太爷都差人来问了,您为什么不说出真相?”
慕云岚看着三日才堪堪结痂的伤口,轻轻笑了一声:“说了又能如何?难道祖父会罚慕清瑶吗?虽然我吃了大亏,可慕清瑶明面上根本没有做什么,即便是要追究,有大伯母的帮助,只能扯成糊涂官司,说了无用,也就别招祖父烦恼了。”
“可您受了重伤,难道就这样算了?”
“自然不能算了,我的那位大姐,高高在上、美名远扬,容貌、才气、名声她都有了,你说她最缺什么?”
“小姐怎么突然说这个,”碧珠细想了一下,“想来缺的应该是未来三皇子妃的位置吧。”
“不错。”慕云岚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她欠缺的就是这个位置,她想要嫁给三皇子,做梦都想实现这个愿望,你说我给她毁了如何?”
碧珠眼神一亮:“小姐,您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先将伤养好。”慕云岚躺回床上,一副你怎么问我都不会说的样子。
碧珠抿唇轻笑:“是,奴婢先退下了,您好好养伤。”
慕云岚闭了一会儿眼睛,转头看向床内侧,那里放着一件银灰色的披风,虽然仔细清洗过,但还是有些血色痕迹没有清洗掉,犹如一朵朵晕开的花。
脑海中莫名出现了那个逆光而来,披着一身艳阳的修长身影。
慕云岚赶紧摇摇头,将脑海中的回忆打断:“唉,又是一条救命之恩,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写张欠条抵账。”
仔细修养了大半月,慕云岚终于在月底好了起来。
二月二十九,大雍朝的大日子。
这一日是当今皇上越景云的生日,因为二月二十九四年一次,因此皇帝也就四年过一次生日,每次都过的极为盛大。宗室以及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都要挟有诰命在身的女眷前往宫中贺寿。
皇帝上午祭天,下午宴会便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热闹的紧。
从早上开始,慕云岚就仔细的准备,挑选最好的罗裙,画上最美的妆容。
养伤的这一个月,她又瘦了很多,原本就纤细的身材,如今更显娇弱,只是周身的气息越发清冷,连笑容都少了许多。
东院内,戚氏亲手帮慕清瑶带上发簪,看着她倾城容颜,眼中满是骄傲:“清瑶,你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帝都,今日要做的就是再次惊艳众人,你姨母已经帮你铺好了一条康庄大道,只等着你迈上去就好了。”
若是以往听到这话,她定然开心异常,可是如今,却有些迟疑:“母亲,表哥说,对我只是兄妹之情,我真的要嫁给他吗?”
“说的什么胡话,”戚氏面色一沉,“母亲和你姨母谋划了那么久,为的就是让你嫁给三殿下,如今胜利在望,岂能让付出东流?再者说,世上男子,有哪个不喜欢倾城美色,你的容貌便是最好的武器。你表哥会喜欢的。”
“……是。”
凝月阁内,越景玄半靠在软榻上听着天枢汇报。
“主子,都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
“嗯,按计划进行。”
“是。”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今天这个好日子,皇兄,您这次的寿辰,定然会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