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丽的手指悄悄抚上宁致远的膝盖,一点一点试探往上爬,她靠得很近,近得宁致远能感觉到她的呼吸。他干脆放下酒杯,侧身面对杜家丽。整修得完美无缺的一张脸,比他上一次在慈善之夜见到的她,似乎又有些微调。双颊有饱满得发亮的苹果肌,安吉丽娜朱莉风格的饱满双唇……可是一笑起来,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好怕这张脸会像面具一样裂开。宁致远见惯了整容脸,已经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法眼。

“宁总,谢谢您上次的指教,我父亲又买了一批快客的股票,赚得眉开眼笑呢。”

他很有风度地说:“我只是一点暗示,能领悟多少是你的慧根,不必谢我。”

“怎么,您出来玩,身边都没个女人,太反常了。”

他跟她打太极:“踢足球也要有个中场休息,对吧,我需要一些纯爷们儿的聚会来调剂一下。”

“跟男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换个场子?我知道哪有刺激的好玩意儿……”她凑在宁致远的耳边低声耳语几句,宁致远高深莫测地笑,这些东西,他在美国和荷兰还见识得少了?至于在N市心惊胆战地去冒险吗?

他不置可否,抬眼看麦克和李昊在吧台边聊天,苦笑,这俩人太识趣了些,也不来救场。他叹口气,干脆直说:“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吧,杜小姐。如果我没有误会的话,你似乎从一开始就对我充满兴趣。”

杜家丽坦然承认:“像你这样魅力四射的男人不多,只要是女的都想贴上来,我也不例外。”

“Ok,谢谢你的恭维。容我说出内心真实的感受,对于女人基本上我来者不拒,尤其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无论她们是冲着我的家世、金钱抑或名气,whatever。当然,也有的姑娘什么都不图,就想跟我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杜家丽的手指爬上他的手背,有技巧地缓慢摩挲:“我冲着你这个人。”

宁致远没有躲闪,论调情,他已是教父级的高手,可是他此刻心如止水。

“在某些方面,我不是你想得那样完美,你明白吗?我不会轻易对一个女人投入感情,我可以同时拥有很多女人,并且绝对不会遮遮掩掩。”

“我喜欢你这样坦荡,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好太多。”

宁致远没辙,抬眼搜寻麦克和李昊,他们看懂了他释放的信号。麦克走回来,像个娴熟的花花公子那样,行云流水地把杜家丽从宁致远身边接手。宁致远低头对李昊说:“马上让司机来接我。”

麦克没给杜家丽绊住宁致远的机会,他拉着她的手不放,跟她聊美食美酒,聊男欢女爱,聊各国男人对中国女人的态度,甚至还会聊女人的穿衣打扮和珠宝首饰……杜家丽想,这是个夜店高手啊,太精通讨女人欢心,太会选择话题。她无奈地看着宁致远低头垂目,沉默离开,他今晚跟谁共度春宵?神秘的男人。

杜家丽很快被麦克的热力四射所倾倒,蓝眼睛的电力十足,衬衫紧绷之下的结实腹肌应该不输给宁致远吧。李昊已经不动声色地离开,麦克和杜家丽厮混到凌晨,他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走出昏暗嘈杂的酒吧,在夜风里他伸手拦车,杜家丽的胳膊一直勾在他脖子上,她主动贴上来,和麦克接吻,确切地说,她亲麦克,麦克不躲闪也不回应,心不在焉。

她的吻十分敬业,舌头去了麦克嘴里所有够得着的地方,大扫荡一般。一辆出租车停下,他彬彬有礼地把杜家丽扶进车,塞一百块给司机:“请按照这位小姐的吩咐开车,随便去哪儿都行。”杜家丽一辆惊愕地看着在车外对她挥手告别的麦克,靠,宁致远身边的男人一个个都是清心寡欲吗?连看起来最浪荡的美国帅哥她都搞不定。她慌乱地掏出化妆镜,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妆花了而不自觉,所以今晚屡屡失手。

不,一切都很完美,睫毛根根直立,粉底毫无破绽,恐怕是她找错了对手。麦克掏出手绢擦干唇上沾的口红,在路边买一瓶矿泉水漱口,打给孟琪雅:“亲爱的你在哪儿?我可以去找你吗?”

孟琪雅的声音有点睡意:“我在爸妈家,今晚不去你那儿了。”

“我好想你。”麦克的声音放柔。

孟琪雅微笑,软绵绵地说:“周末补偿你。”

次日上班,麦克见到宁致远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欠我一次。”

宁致远搂住好朋友的肩膀:“两个选择,中午我请吃大餐,或者,我告诉你一个关于琪雅的小秘密。”

麦克两眼放光:“当然是后者。”

宁致远看看四下无人,贴在麦克耳边低声说:“琪雅最爱的花你知道是什么吗?”

“玫瑰?她在家常用玫瑰香氛。”

“No,是罂粟花。她认为最符合她的气质,邪恶又美艳,致命的诱惑。如果你搞得到,她会心花怒放。”

麦克有如醍醐灌顶,用力抱抱宁致远:“如果你每次都告诉我一个有关琪雅的小秘密作为报酬,我愿意再帮你挡100次烂桃花。”

宁致远举起双手表示投降:“饶了我吧,我怕琪雅把我大卸八块。”

看见麦克一脸甜蜜和兴奋,宁致远有点鼻酸,爱情既疯狂又愚蠢,可是还是有人心甘情愿飞蛾扑火,为什么呢?

他打开追踪软件,愣愣地查看薄云今天移动的轨迹,好慢,她在坐公交车吗?她去了医院,为什么?生病了吗?她又去数码商城了,那里已经三面搭上脚手架准备拆迁,她还在帮文浩然家看铺子?会不会累倒?有没有按时吃饭?

他忍不住发一条短信给薄云:“今天是7月30日,你知道是什么日子吗?”

薄云认得宁致远的号码,虽然她在见过李昊之后,立刻换掉手机号,试图和宁致远切断联系,但是神通广大的Mr. King总是找得到她。她感到一张天罗地网罩下来,无处可逃。

她不想让文家夫妇看出她的反常,借口上厕所,溜到安全楼梯的角落里,愁容满面,怎么回复?她想不出来7月30日有何特别,不是她的,也不是他的生日。

她反复修改消息,最后只写一句:“我想重新开始,请您放手吧。”

宁致远看到这短短一句话,瞬间觉得胃好痛,他捂住胃,弯下腰,在空旷的巨大办公室里,感到溺水般的绝望。

薄云很快收到回复,她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宁致远发过来几张视频截图,清晰地拍出她在书房里脱光衣服的场景,被他压在书桌上,她擦拭身下血迹的场景,她从抽屉里拿出两叠钞票的场景……视频上面的日期很清楚,去年7月30日。

原来如此,命运兜兜转转,她以为是噩梦一场,谁知宁致远不让她抽身。她在热哄哄的空气里,像掉进冰湖那样打寒战。冰山大人,他的冷酷和深沉比她想象得更可怕。李昊说过,海面之下的冰山才是真面目,仅凭露出的冰山一角,不足以看清宁致远这个人。

她手心里全是汗,宁致远再发一条消息:“到数码商城门口等着,一刻钟左右,会有一个人送东西给你。”

她不敢不去,这是冰山一贯的风格,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精确而无情。她慌忙跑去跟文家夫妇道歉,说临时有事不能帮忙看铺子,他们并未多问,原本薄云就是义务来帮忙,还每天倒贴钱给他们买盒饭,怎么好意思强留。

她站在烈日高照的数码商城门口,脚手架比夏天的植物长得还快,她手搭凉棚一看,已经快到顶,这座楼终于要拆了,世界变化好快,她跟不上节奏。

“薄云小姐是吗?”一个年轻小伙子站在她面前,穿着绣有快客公司LOGO的T恤,好像办公室的小助理。

“是我。”

“这是给您的。”小伙子双手奉上,并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

包装得很漂亮的一个小盒子,她摇一摇,里面有沉甸甸的金属物在响。是首饰吗?纪念惨烈的7月30日?庆祝她失身一周年?

她打开,里面是一把钥匙,以及写在卡片上的一个地址——瀚海名居8栋1602号。什么意思?薄云思考,要她现在去这个地方吗?

她很想打电话问宁致远,可这一目了然有什么可说的?拦下一辆出租车,她怀着奔赴刑场的心情报上地址。司机哦了一声就往那里去,目的地越来越近,她赫然发现这是往N大去的方向。

“师傅,韩海名居是在N大那一块儿吗?”

“哎哟,小姑娘,这地方是你要去的,你都不知道在哪儿啊?新楼盘啊!高尚小区,就在N大北门对面。虽然不在市中心,可是很贵哦,都是高级白领和大学教授在买。

闻言,她心里一沉,这是宁致远开发的新据点吗?不选希尔顿酒店了,干脆弄一套房子作为幽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