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4补过的袍子(1/1)

帐子后转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身宽大的衣袍酱色飘逸,正是天师毛一道。

毛天师面目红润,躬身回答:“圣上莫急,此次是有风寒在先,得先治好了风寒,才可用药,不过,圣上这咳得厉害,晚上睡前可以服上一丸,以助安眠。”

说着,呈上手中一个盒子。

王喜忙接了过来,里头是一个丸龙眼大的蜜色药丸,隐隐有香气传出。

他看向毛天师。

“此番加了蜜进去,颜色要浅一些,主要是为了平喘。”毛天师解释说。

梁弘微微闭着眼睛,点头。

毛天师就退了出去。

晚上,梁弘果然睡得安稳了些。

他把剩下的几丸药都吃了下去。

太后寝宫里,绿萍正在给她布菜。

太后慢慢地喝了几口汤水,抿一抿,说:“见过他了?”

绿萍放下手中的银筷,俯身说:“是,他说叫娘娘放心,必当尽心竭力。”

太后“唔”了一声,伸了碗,绿萍在里头添了一勺汤,又端过另外一碗羹汤。

洁白的瓷碗,当中盛着玉色的羹,晶莹发亮。

这是一早膳房刚送来的珍珠米,里头加了各色滋补的药材,张嫣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每日一碗药膳的习惯。

一时无声,绿萍方默默地垂手立着。

方才她去见了毛天师,问了梁弘的情况,毛天师只是点头,说知道了。

“郑家,那个祸头子如今怎么样了?”

太后放下勺子,清脆的碰撞声,绿萍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她觑着太后的神情,轻声说:“好像听说已经痴傻了。”

郑云意被内刑司的人提去,还没开始审问,就吓晕过去了。

太后哼了一声,说:“倒是便宜她了。”

她的目光中有一丝冷意。

绿萍埋下了头。

张嫣岂会这么就算了?

安庆公主那般样子,谁见了不心疼?

郑云意也只不过是个卒子罢了。

郑府。

金氏正呆呆地坐在屋子里,两眼发呆。

窗外有知了叫,一声一声,让人显得更是烦躁。

门外,吴妈妈正带着两个小丫鬟在廊下泼水,这已经是第二遭了,每根廊柱子都擦洗了,地上也是光亮得很,似乎这样这能带来几分凉意。

这天热得太快,每日午后都要泼水降温。

吴妈妈尽量叮嘱丫头门轻声。

夫人心情不好。

郑卓信走了已经二十来日了,也不知如今怎样?

金氏每每想到此处,她就恨得牙齿痒痒。

都是那个郑云意,都是她,平白给郑家招来这泼天的祸事。

她就不该带她进宫,如果可以,她真想退回到那日进宫的时候,郑云意来求她,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她。

她就是来讨债的,差点毁了整个郑家不说,还牵累了她的容姐儿。

这些姨娘养的下贱坯子。

她的一双儿女都被牵了进去。

想着今日二少奶奶来请安,看着她那凸起的肚子,总觉得是来嘲笑她。

她的信哥儿一人在外受苦,他们却躲在这府里安然地享富贵,孩子一窝一窝地生。

她的信哥儿如今还是独自一人。

要是她的信哥儿有个什么,她......

金氏不敢想下去了。

金氏看着窗外,很是安静。

这院子里,如今少有人过来。

郑云意已经被送到那家庙里去了。

她已经半痴傻了。

郑国公看着她那样子,不顾张姨娘的哀求,毅然给送进了家庙。

因为郑云意嘴里整日念叨着一些话,一些不能让旁人听去了的话。

也辛亏得她痴傻,不然,梁弘岂会放过她?如今这样,倒是更好。

只是,她留下的摊子,却要她们来收拾。

想到郑容跪在梓华宫门口,金氏就心痛。

她的容姐儿,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一个太贵妃娘娘给一个小小的贵人下跪,都是拜郑云意所赐。

她知道,容姐儿这一跪,是有多不得已。

还有信哥儿,竟然远去千里,去那苦寒之地,给那郝明秀寻那什么安胎之药。

这是成心的吧?

郝明秀这是要报复。

郑云意说的那些话,让人胆战心惊:故意的,她说郝明秀是故意的。

她信。

自从知道郝明秀就是瑾贵人之后,金氏的一颗心就没有安生过。

她还专门进宫找了郑容,说起这件事情来。

郑容虽然没有说什么,却是眼眸子里也是有着担心。

“怎么就没有死了呢?”

她恨恨地想。

只是可惜了周霓虹,那个替郑云意死的周家小姐。

金氏烦闷,她起身,走了出去,望着清风院:信儿什么时候回来?

清风院里依旧洒扫得干净。

她信步走了进去,几个小厮迎了出来。

她看着阶梯下的顺子:“少爷不在,他那些衣裳,箱笼依旧要翻晒,擦洗,书本笔墨常换,知道么?”

顺子答应了一声,她边说边进了卧房。

看了一圈,指挥顺子几人把那柜子打开,翻了一翻,皱了眉毛:这里头的一些冬日的大裳都有些味了。

“把这些都搬出去,在那院子里晒一晒,见见阳光,说不得你们这些小子偷懒,闻闻?不知道,这六月里这些衣裳都要重新翻晒的么?如今可见你们是惫懒了。”

吴妈妈也唠叨了几句。

郑卓信身边没有个丫鬟,都是清一色的小厮,这自然就要差了许多。

几人忙诺诺地应了,赶紧抱的抱,搬的搬,全弄了出去。

金氏见到顺子拿了一件袍子,忙说这个不能在阳光下暴晒,拦了下来。

她抖开,闻一闻,还好。

正要重新叠了回去,目光一顿。

后背上似乎修补过。

她用手撩了起来,是祥云纹,绣得很是精巧,

有些熟悉。

这针法?

她细细地对光看了一会,不动声色地又放下。

顺子送她出了门。

到了门口,金氏又回头看了一眼,安静得很,她叹了一口气,人都没有回来,有什么好说的?

方才那件衣裳,上面的云纹曾经修补过。

那精致的针法,她认识,是苏暖的针线活。

这件蜀锦的棉袍子,应该是去岁新做的,什么时候破的?

她本来想问一问顺子,郑卓信的衣裳平日里都是他收拾的。却是想到如今郑卓信哪里都不知道,又失去了兴趣。

金氏看着满院子的衣裳,嘱咐顺子她们到时记得收回去,就带了吴妈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