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风和日丽。

田野里,一片郁郁葱葱。远处的山峦,绿荫当中的农舍,看在眼里都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一辆马车正行走在一条宽广的土路上。车子不时晃动一下,几人轻声叫一声,很是开心。

“公子,坐稳了,前头的路不好走。”

木青甩了一下鞭子,对苏暖说。

门帘子一掀,小荷钻了出来:“木青姐姐,咱们这是到了哪里了?我这屁股都颠得痛死了。”

她苦着一张脸。

木青不理她,只是自顾往里头望了一眼,说:“小姐,可还好?”

苏暖不让她们叫翁主,说这样子叫着不习惯,还是叫她小姐吧,此番出门又叫公子。

木青有点凌乱。

一会,苏暖探出头来,往窗户外面望了一望说:“没事,走吧。”

木青甩了一鞭,马车继续向前走着,不时有那别人家的车子快马加鞭地赶上她们,又超过了她们。

苏暖一行人也不急。

此次出来,她们本来就是散心。

再说,这次去岐山少说有好几百里的路程,得悠着点,不能太疲乏了。

小荷转身从包袱里拿了那一早王妈妈烙的炊饼来,用手帕掰开来,递给苏暖:“小姐,来。”

这饼子不多,才几个。

想着苏暖撒谎说,此番是去李庄,住一阵子,也就半日的车程。小郑氏就叫王妈妈做了一碟子点心,带在路上吃。

这饼子,还是小荷私下央了王妈妈悄悄地烙了,只说是自己和木青要吃的。

为免王妈妈怀疑,也只是烙了四张。

她们这长途跋涉,估计在路上也要有个十来日的,这饼子正好充饥。

苏暖接了过去,又靠着包袱,翻开一张图来,仔细地又查看了一回,探出头去,大声地:“再过去就是柳木镇了么?”

“唉!”

木青大声回答了一句。

苏暖坐回了车厢内,这郑卓信这图可真是好用,各处的旅舍、岔路标得清清楚楚,很是实用,又有木青这个向导。

岐山,木青几年前来过。

她挪了一下腿,从怀里掏出那块一直随身带着的石头,触手温润,这是岐山出的石头,上回那个客人说了,岐山主出这样的石头。

此次,她借着这次躲避安庆她们的机会,往岐山去一趟,看看是否能淘到一些好的原石带回去?

她瞧了瞧马车,宽敞,下面又特意加了两个暗箱,可以多放不少东西。

小荷拿来一个包袱垫在腿下,曲着双腿,开始打起瞌睡来。

苏暖却是没有一点睡意,她打听过了,要想把师傅贺司珍接出来,总要布置妥当。

贺司珍是前朝司珍,按规矩,是只能老死在宫里头的。

她上回子,侧面打听了一下,却是难,那宫女署的人只说,必须要太后亲自放行才行。

苏暖想着,太后那里贸然去求,怕是要引起怀疑......当日师傅那件案子,似乎与冷司珍没有什么关系。郑卓信查问过,冷司珍说了,贺素贞受伤与她并没有直接关系。她只肯承认,她是乘贺司珍受伤昏迷,进得司宝司的,可贺司珍的受伤并不是她造成的。

这样一来,苏暖就不敢轻举妄动了,生怕有什么闪失,会连累师傅。

不管怎样,还是先做好眼下的事,尽快买下自己的宅子。

贺司珍安慰她:不急在一时。如今她是翁主娘娘了,行事更加要小心,免得给人捉了错处去。缓一缓吧。在宫里待着也挺好,真的!

她笑着说道,又赶她走,唯恐久了,惹人怀疑。也是,她现在可招眼不少。

苏暖默默转身,走出老远似乎还能感受到师傅那浓浓的孤寂。

她按捺下了心中的着急。

想着现在得赶紧买一座大房子,能够住得开的,有大院子。师傅在里头住着舒心。最好是没有人打扰的,不像是原先那个住处,不时门口总有人探头。

所以,她得攒钱买下像如今这样的院子。环境清幽,师傅住在里头,没有人知道她。

她那张脸......

木青又加了一鞭,马牛加快了点,路好走了,不能过了宿头。

此时,家里却是炸开了锅。

安庆听说苏暖出门了,出远门了,要月余方回。

立时就耷拉了脸,一幅想哭的样子。

她这每日来坐一坐,看一看苏暖,现在已经是她每日里必做的功课,真是比那报时鸟还准的。

现如今,听说她的囡囡竟然走了,自己一个人走了,也不告诉她一声音,这是不要她了,怎么受得了?

她拉着小郑氏的手,不依:“你把囡囡叫回来,快去。本宫恕你无罪。”

小郑氏按照苏暖的吩咐,只是一个劲地赔罪:“公主息怒,翁主她只是去散散心,很快就回来。”

任凭安庆怎么说,她只是三个字:不知道!

一旁的周霓虹看着小郑氏,明白苏暖这是在躲避,她不愿意回周家呢。

她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拉母亲,劝说:“娘,咱们走吧。妹妹她有事情呢。不是一个月么?咱们先回去,等回来了,咱再来。”

安庆没有法子,只得跟着周霓虹回去了。

看着远去的轿子,小郑氏吁了一口气,看来安庆是回去了,一时不会来。

不过,苏暖说了,安庆未必会罢手,说不得明日又会上门来?

苏暖同她说得清楚:“娘,我是不会回周家的。我是苏家的女儿。为了绝了公主的想头,我们得狠狠心,断了她叫我回去的念头。只要她这里不再坚持,我相信,周家其他人是不会愿意我回去的。”

苏暖一本正经地说着,小小的少女,脸上是一片平静。

小郑氏心疼她小小年纪就要遭受这些。真是够坚强,唤作是她,都是一时晃不过来。可是她偏偏却是镇定得很,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情一样。

她自然是一口答应。苏暖既然认了她作娘,她自然也要表现得有用一点,不能事事都躲在女儿背后。

她还是个孩子呢。

她提醒自己,她心里肯定是承受不住了,这么多大事情积攒在一起,出去躲一躲,也是想喘口气吧?

所以,当几日后,梁旭跑来问苏暖的行踪时,她也是半点口风不漏,只是,梁旭似乎是没有安庆那么好糊弄。

他直接跑去了李庄,发现根本就没有苏暖的踪迹。

这回,却是没有去问小郑氏,而是自己调查,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郑卓信也不见了。

听说是去请了休假,这不年不节的,休什么假?

怀王梁旭才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