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之,傅云修淡然一笑,在他的心里,他的正妃只有云溪一人。他朝着林月如轻轻举杯,自顾干尽一杯酒,苦涩道:“你不应该这么做的,你有你的归宿,我有我的追求,走到如今这地步,你真的觉得无所谓吗?”
“我哪里不好,应有尽有,比那云……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回过头看看我,我一直就在你身后,如影随形。”林月如皱眉,她爱了他这么多年,可到头来那个云溪只凭区区一个孩子便将他不着一丝痕迹地给夺了过去。
“你没有不好,但感情之事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贵为公主,想要什么唾手可得,何必固执地将一颗心地系在我身上。”说到气氛尴尬不悦处,傅云修放下了酒杯,偏头望向长廊尽头一盏忽明忽暗的纸灯,风一吹,纸灯摇摇晃晃,就如他此刻七上八下的心,寻不着落脚的地方。
傅云修,我想要听的不是这些话。林月如很想说出来,可想了想终还是闭上了嘴,这么多年过去了,说放弃就放弃,她做不到,可是傅云修也不会就此爱她,既然如此,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不允许得到……
“就因为我是公主,从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那不过都是些虚无的东西,百年过后便会化为尘土,可爱情不一样……”
“夜深雾重,还是早些歇息吧。”
林月如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傅云修出声打断,她愣愣地看着他拂袖起身,目光静静落在她的身上,猜不透他此刻眼底的想法,林月如还想说什么挽留,傅云修已转身离去,晃眼间便消失在了庭院之中。
“云修,爱我一次就那么难吗?”林月如望着傅云修离去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半晌,才缓缓转头看向矮桌上的酒杯和银盏,酒杯之上还留有他指尖的温度。
刚才的一切就好似一场梦,天亮了,梦也就醒了,亏林月如还傻傻地认为,真心能够换来真心,却不想只是场一人独角戏,逃不过最终的苍凉谢幕。
云修,这都是你逼我的……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饶是来者动作再轻,可还是将里屋躺在床上的人儿给惊醒,云溪揉揉眼睛,轻唤了一声:“云修。”
“嗯,吵醒你了。”傅云修踏步而来,云溪顺势往他身上倒去,软绵绵倒进了他的怀抱里,“没有,我一直都在等你,不过却不小心睡着了。”
“傻瓜,若是我不回来,你岂不是要等到天亮。”
云溪躺在傅云修的怀里,听了他的话没有动弹,却蓦地睁开了眼,瞌睡虫瞬间无影无踪,“可你还是回来了,不是吗。”说完,云溪往傅云修怀里蹭了蹭,寻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
“自然是要回来的,如今你怀有身孕,我不放心你。”傅云修抚摸着云溪的秀发,闻着她发间的清香,脑袋里的醉意一下子驱散了不少。
“傅云修,你这辈子只能爱我一个人。”她就是要霸道地宣布主权,她就是不甘心和讨厌的人分享丈夫,就是不甘心看见她们开心。
“好,我答应你,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窗外明月高挂,枝头候鸟轻啼。
“夫人,昨儿王爷又是在梅园歇下的……”
“什么?又是在那里!”李媚拍桌而起,正欲发火,突然又想到腹中的孩子,忍了忍,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小丫鬟不怕事,继续火上浇油,“听说王爷昨夜还去了趟东苑,足足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呢。”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李媚心烦气燥,挥挥手,小丫鬟微微施礼,听话地退了下去。
好你个林月如,居然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将傅云修这尊大佛请回了自家院里,若不是丫鬟前来通报,恐怕她还以为林月如和自己是一条船上的,呵,原来人家早已先下手为强了。
翌日,李媚一大早便起来梳洗装扮,还特意吩咐丫鬟给她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又拿来了平日里都舍不得穿的好看衣裳,你以为她这般做是为了见傅云修,错,她此番前去东苑,只会单纯地想要会会林月如而已。
“哇,夫人可真美,再配上这身衣裳,简直无人能比了。”伺候她装扮的丫鬟适宜地拍着马屁,李媚顺着她的话笑了笑,并未做声,这些赞美的话,她从小都听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纵然是听腻了,但是有人夸奖自己也并非是件坏事。
“走吧。”李媚被丫鬟扶出房门,右手下意识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想必再过几个月,肚子里的小家伙就能动了,呵,想到这里,李媚的嘴角便忍不住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在寒冷的冬夜里赏月喝酒可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子适合做的事,待第二日醒来,林月如便觉得头晕眼花,脑袋昏昏沉沉,连忙吩咐丫鬟去请太医。
李媚来时,太医正好背着药箱与她擦肩而过,她淡淡地扫了太医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在了精神萎靡的林月如身上,真是好笑的场景,一人容光焕发,一个惨白无神。李媚偷偷笑了一声,感叹自己幸亏打扮得当,轻而易举便将林月如给比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林月如虽然感染风寒,可皇室血脉的气息依然存在,脸色黯然无光,却不代表她眼神里的码定与高傲。
“我来看看姐姐啊,姐姐这是怎么了?”李媚明知故问,优雅地坐在了林月如的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李媚却有意无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带淡淡的鄙视,唯恐林月如的病传染到了自己的身上。
林月如看着李媚轻轻抚摸着肚子,生怕别人不知她现在正怀着王爷的孩子,哼,有什么好得意的,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孩子,娘亲是妾,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个庶出。“妹妹有心,只不过本妃身子不适,可别将你连累了。”
“姐姐说笑了,不过是区区风寒,我肚子里的孩子好歹也是王爷的种,每日吃好喝好,哪里会被姐姐牵累呢。”李媚说罢,扬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她比不过云溪,可至少还能比得过眼前这位吧。
“呵,虽然只是个小郡王,但是也好歹是这府里的小主子,得好生照护才是。”不就是欺负她现在没有孩子吗?呵,若是她有孩子,恐怕李媚在这府中就一点地位也没有了。
林月如!居然讽刺她的孩子只是一个小小的郡王!李媚气极反笑,片刻才缓缓说道:“哎,管他是郡王还是世子,都总是我的孩子,等以后老了,至少身边还有一个伴,可比那些孤苦无依的人好多了。”
“妹妹说的是。”林月如淡淡地笑了笑,喉咙一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相对于李媚的性子,她的表情就藏得深了很多,根本让人无法看清她内心的想法。
不过,李媚猜想她总归是不高兴的。
“公主,还是回房歇息吧。”玲珑上前一步,轻声提醒道。
林月如点点头,也罢,她懒得和这个故意来挑衅的人待在一处,膈应的慌。她朝着李媚笑了笑,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瞟见窗角的一盆曼陀罗花,暗自冷冷一笑,随即恢复了平常的脸色,朝玲珑示意道:“你去将它搬来,送给李夫人吧。”
“公主,那可是您从公主府带过来的花,自来便喜欢的紧,恐怕不妥吧……”玲珑咬嘴抗议,那个女人凭什么能得公主三番两次的赏赐,也没看她回送过什么礼啊,就说曾经吧,让她办点事,没有一次成功过,真不知道公主为什么要处处看中她!
李媚撇撇嘴,虽然没有见过什么曼陀罗花,不过既然人家不愿意,她还不稀罕呢,还未待她出口婉拒,便听林月如不悦道:“本妃吩咐的,你尽管去做便是。”
“是,公主。”眼瞧着主子不高兴了,玲珑只得垂首点头,将那盆小巧精致的曼陀罗从窗角搬了下来,递给了李媚身边的小丫鬟,小丫鬟接过,朝着林月如感谢道:“奴婢替夫人谢过王妃。”
“不必了,只是一株花罢了,大家都是姐妹,拿去便是。”林月如又咳嗽了几声,玲珑见状,将她扶起来,不由分说就扶着她往里屋走,末了,又赶紧转身去请太医去了。
“行了,咱们也走吧。”主人家都走了,客人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李媚缓缓起身,有些不悦,还以为能气气林月如呢,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将她的话听进耳朵里,反倒是自己,轻而易举便被她的两三句话给激起了怒火。
“夫人,这花……”小丫鬟将花盆朝李媚的身前递了递,刚才夫人也没有说喜欢什么的,她就擅自给接了下来。
李媚撇了一眼,挥袖走在前头,余留下一句话。“既然是免费得的,那就放回本夫人的房里去吧。”看林月如这般喜欢,想来定是珍贵无比的。
“嗯,奴婢知道了。”小丫鬟点点头,赶紧追了上去。
啧啧,李媚走在前头,深感头疼,云溪有傅云修的保护,对她下手实属不易,秀儿就是很好的例子,又说林月如吧,一国公主,后台够硬,若是惹怒她露出了马脚,恐怕后果也不见得有多好。
可她的孩子,绝不能只做一个小小的郡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