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夜深人静,几道身手敏捷的身影快速地飞跃在云府的房顶上,手脚轻的连屋檐下蜷缩着的野猫也未惊着。清远从澡堂内沐浴出来,刚走过廊角,便听见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头顶上的屋瓦上响起,很快便消失得干干净净。直觉告诉清远,此事不对劲,他未曾多想,脚尖使力,灵巧地飞上了房顶,定眼一看,夜色中几抹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朝着云溪的房间飞去,心中大惊不妙,赶紧追了上去。
几名蒙面男人在云溪的房门口停了下来,其中一人拎起剑就要踢开房门,却被他旁边的另一个人急忙给阻止了下来,示意他退后几步,然后掏出怀中的迷香,小心翼翼地捅破窗户纸,将迷香全数给吹了进去。只要等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任务给完成了。不过,他们却没有一人发现站在他们身后的屋顶上冷冷瞧着他们的清远。
“行动。”领头的招招手,后面几人立马会意,拎起剑就欲推开房门进去。身后忽得扫过一阵疾风,几人反应极快,立马翻身挡了下来,待看到眼前一名身穿亵衣的男子时傻了眼,他们的身手在大昭可是数一数二的,居然会被这个陌生男人给跟踪上来。
几人对视一番,心中已有了思量,既然行踪被发现,那么此人也留不得了!当下目露杀意,朝着夜色中的男子包围了过去。清远睨了他们一眼,看他们功夫底子不低,嘴角噙起一抹笑,好久没有与人切磋了,今日正好。他目光一沉,身形飞快地游走在众人之间,论轻功,世间少有人能比得过他。
本是气势汹汹的几人一时间有些打懵,剑法也逐渐有些招架不住,知道是遇上高手了,领头的打了个手势,准备撤。而清远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三两下解决掉其中一人,然后一脚将头头踹到在地,质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说了饶你不死。”
蒙面男子被清远踩在地上,用了七分力,使他动弹不得,却也不开口说话,清远哼了一声,只得伸手去摘他面罩,却见那男子突然抽搐不已,不到片刻,便没了气息。竟然派了死士,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恐怕姐姐的命他们必取无疑,清远想到没有问出幕后操手,有些恼怒,末了,想起房间里的人,赶紧上前推开了门。
“姐姐,姐姐。”果然,床上的人仍凭怎样呼喊也没有反应,清远顾不得男女有别,小心翼翼地将云溪给扶了起来,又拿过一杯清水喂了下去,半晌,云溪才幽幽醒来,转眼看过去,清远抱着她,一脸担忧的样子,深更半夜的,这副场景着实将她给吓了一跳。
“清,清远……,你这是在做什么?”
“姐姐莫怕,刚才有刺客突袭,目标正是姐姐你。”
“什么?”云溪大惊,脑子蓦得清明了过来。
“无碍,幸好我今夜睡得晚,发现了他们,现在他们已经被我解决了,不过我却不知道是谁想要害你。”
又是一群想要害她的人,云溪想了想,应该不是林月如,按她的脾气如果想要她死,应该是有很多种办法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幕后凶手是李媚。除了她,没有人还会像她这样迫切地要她死。
云溪摇了摇头,她暂时还不想对清远说,虽然八九不离十,不过这只是她目前的猜测罢了。
“既然姐姐不知道,那么便早点休息吧,我在外屋守着你。”
“你也回去睡吧,他们任务失败,想必今晚是不会来了。”云溪不顾清远的反对,硬是将他推了出去,她知道他的好意,又怎肯让他守自己一夜。还好今晚越哥儿是在韩月的房间里睡,总算让她舒了一口气,要是没有清远,后果肯定严重。
清远拿她没法,知道她固执的脾气,只得离去,却在云溪关门后又悄悄地转了回来,将地上的几具尸体处理干净,这才跃上云溪房前的檐角,随意找了个较为舒适的地方闭上了眼,还是守着比较好,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夜无事。
第二日,清远早早地离去,云溪并不知情,她被小丫鬟伺候着洗脸穿衣,而后才与采香提了提昨晚的事。采香惊呼,昨晚她睡得死死的,一点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不过,只要人没有事就好。
“那小姐知道是谁派的刺客吗?”采香悄悄地问。她与云溪也算出生入死过一两次,云溪也不想对她隐瞒,点了点头,缓缓说:“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李媚。”
“李小姐!我呸,不对,应该是李媚。”采香一开始还吃了一惊,然后又想到李媚不止一次地欺负自家小姐,便附和着点了点头,鄙夷道:“小姐这么一说,奴婢也认为是李媚搞得鬼,只有她的心肠才这么毒!简直太可恶了,小姐,难道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不……”云溪缓缓摇了摇头,思索了一番,扯起笑容道:“听说下个月藩国使者会来大昭进贡,那么必然就会有一场海天盛宴,这样一来,到时候官员的家眷也会去,而我们不如就在那个时候好好反击一次。”
“嗯。”小姐终于要反击了,采香激动地眼泪花也快掉了出来,她们受了那么多的苦,到那时一定要全数奉还。
这段时间或许是繁忙的缘故,傅云修已有好些日子没有来过云府了,再过些时日便是藩国进贡的大日,到时候定是热闹非凡。云溪为了那日的事,整日闭在府中,直到宴会的前一天,吩咐采香的事才终于办好,这下她也可以放下心来,出了趟府,添置了一些小玩意,只等着好戏开场。
“小姐,今日大宴,咱们可得打扮得美美的。”采香拿了一件琉璃绯色罗裙,往云溪身上比划了一下,自顾自地点点头,说:“就这件吧,小姐,您穿着一定好看。”
“你也知道你家小姐自来不喜欢大红大紫的衣服,你还是将那件素衣拿过来吧。”云溪指了指床榻上的那件鹅黄色纱裙,简简单单,没有繁重复杂的款式,走起路来也不怕被绊着或者是踩着什么的。采香扁扁嘴,不情不愿地拿过那件鹅黄色的素衣,不死心地问道:“小姐,今儿摄政王也在哎,您真打算让别人抢你的风头啊。”
“我何须跟别人抢风头呢,是我的就是我的,若是他不喜欢,我打扮得再美也无人看,若是他喜欢,我就算素面朝天,他也觉得这是素雅至极。行了,越来越多嘴了,赶紧给我换上吧。”云溪白了她一眼,嗔怪道。虽说女为悦己者容容,可她偏偏不喜欢循规蹈矩。
采香吐吐舌头,自然知晓云溪说的他是谁,无奈,只得给云溪换上了那件素衣,就连发饰也是按照云溪的要求,只是简简单单挽了一个流云飞天髻,斜插一只朱色步摇,整个人愈发显得清静淡雅。
收拾妥当,云溪吩咐采香别忘了拿前些日子准备好的东西,待采香点点头,将东西塞进自己的腰际,主仆二人这才上了轿撵,跟在云耀华和韩月轿撵的身后往皇宫行去。
“到时候你寻个好的机会,只管洒在李媚的身上即可。”轿撵内,云溪再次嘱咐着。采香费力地咽下一口口水,诺诺地说:“奴婢从未做过这些事,心里头还真有些打鼓,若是被人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死不了人的,只不过让她尝受一下这等滋味而已。”
“可,奴婢还是有点怕,害怕拖了小姐的后退,毁了您的计划。”采香眉头紧锁,手心捏出了汗。云溪报以安慰的笑容,目光飘向街道上,语气不自觉地冷了几分,道:“有些事,只会越做越顺手。”
轿撵跟在前头的马车缓缓进了皇门,前来的车辆浩浩荡荡排了一长条,云溪掀开帘子往外看去,一条长龙不见头,叹了口气,正欲躲回轿撵里去,忽得听见后面响起一串叮铃叮铃的声音。云溪好奇地又伸出脑袋往后面看去,见一众人马正缓缓朝这边走来,他们身着奇异,看着像是外邦人,想了想,应该是藩国的使者无疑。
马队身上的东西琳琅满目,人群中央还有一辆极其精美奢华的圆帐,里面似乎坐了一个人影,经过云溪的轿撵旁时,紫色的纱幔被微风轻轻吹起,露出了里面人儿的姿态,只可惜轻纱覆面,除了那一头如海藻般的秀发和浓密的睫毛,便再也来不及看清其它,马队已渐渐朝前方远去。
“小姐,小姐,您看前头的那个人是不是李媚?”采香激动地不得了,眉头紧锁,一看见李媚的身影,腿肚子便打着刷子。云溪无奈地点点头,李媚的爷爷位居高官,自然是早早地走在前头,被底下的一重女眷拥护着,几人谈笑风声,一时也没有发现远远落在后头的云溪二人。
“按我说的,且沉下气,不必害怕,想想她的恶毒,我们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了。”云溪云淡风轻地与采香说着,拎起裙摆悠悠然踏上数百米的阶梯,采香听她这么一说,片刻,呡嘴道:“小姐说的是,是奴婢太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