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乞丐好像都生出了默契, 眼中发出如同饿狼一样贪婪的绿光, 不约而同地扑上前去。

“行行好吧, 行行好吧, 给我们些吃的吧。”几个乞丐围着两个婆子讨要吃食, 伸出来的手掌黑乎乎看不出原来的肤色, 喷出来的口气带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两个婆子被乞丐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味熏到不行, 只想赶快把他们打发走了事,就把自己身上带的干粮拿出来给了他们,皱着眉头捂着鼻子赶他们离开, “拿了东西就快走,快走!”

只是两三个硬馍馍而已,根本不够五六个乞丐分, 他们一点儿也不满足, 叫嚷着要更多的东西,“行行好, 行行好, 再给我们一些银子吧, 我们饿啊!”

两个婆子被缠得没办法, 又担心车上的段馨受到影响, 一心想要把乞丐们打发走, 就又从身上掏了两块散碎银子出来,叫他们拿了银子赶快离开。

可是这么一来,或许是她们给东西给得太爽快, 反倒让乞丐们看到了有利可图, 越发想要得到更多的好处,更不愿意走了。其中便有四个乞丐上前去围着两个婆子讨要东西,另外有两个乞丐趁机往马车上爬。

“滚开,滚开,你们不许过来!”

“不准上来!”段馨紧紧地捂着墨香的手,眼睛睁得斗大,惊恐地叫道。

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她不过就是出城一趟,到梨花山上赏赏花而已,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么一帮不讲道理的乞丐,明明都已经给过东西了,他们还要强抢,这真是太可怕太无法无天了!

正在段馨几个人束手无策惊恐不已之际,忽地从远处射过来几块散碎银子,正好不偏不倚打中几个乞丐的太阳穴,疼得几个乞丐“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捂着脑袋缩到地上去了。

柳青山从庄子上办完事出来,正好遇到前来求助的车夫,柳青山对车夫有点儿印象,认出他就是段馨身边的人,便主动开口询问了两句,在得知是马车坏了之后,主动提出帮忙,快速骑马回了庄子,吩咐庄头重新套了一辆马车送过来。

没想到等两人赶回出事地点,远远地就听到段馨的惊叫声,柳青山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一眼就发现了情况不对,飞快骑马奔了过去,见是有五六个乞丐乞讨不成想要明抢,遂不假思索地就从身上掏出几块散碎银子朝着乞丐射了过去,力道威猛,正中几个乞丐的脑袋,乞丐吃痛,抱着脑袋缩在地上哀嚎。

此时,柳青山骑着马已到近前,目光一转,正好看见其中有一个乞丐已经爬上了马车,他顾不得其他,纵身跃起,在马背上一踩,借力腾空飞了过去,平平稳稳落于马车之上,伸手抓起那乞丐的衣领一甩,就将乞丐如同丢破麻袋一样丢下了马车。

那乞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两脚突然腾空离开了马车,然后就被轻而易举地丢了出去,面朝下摔在了地上,直接摔了个狗啃屎。

柳青山看也不看摔在地上的乞丐一眼,伸手撩开马车帘子,探进头去,只听得段馨“啊”地一声尖叫,那是真的惊惧的被吓坏了的叫声,柳青山赶忙出声道:“是我,我来救你。”

段馨在惊恐之中小心翼翼地透过指缝看了一眼,认出眼前人就是早上出城时遇到的公子,整颗跳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咚地一声落回原处,紧绷着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墨香的身上,双手双脚使不出半分力气来,“是你……”

“你没事儿吧?”柳青山见她脸色不好,苍白得吓人,不由出声询问。

段馨刚才确实是被吓坏了,尽管此刻危机已经解除,她还是没能缓过来,有气无力地道:“我没事儿,真是谢谢你。”

柳青山打量了她一眼,确定她是真的没事儿,又跟墨香叮嘱了一句,“好生照顾你家小姐。”

“奴婢知道,谢谢公子。”墨香刚才也被吓坏了,好在遇到了他,简直就是天神下凡,在最最危险的时刻救了她,让她对他崇拜得不得了,对他说的话就像圣旨一样照办无误。

“那就好。”柳青山再看了段馨一眼,准备下车。

“公子,请留步。”段馨急忙开口叫住他。

柳青山停住脚步,疑惑地回头问:“小姐还有何事?”

段馨见他如此客气疏离,心下戚戚,抿了一下唇瓣道:“公子可否告知姓名,改日让家母登门答谢。”

柳青山心中狂喜,他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跟段家搭上关系,没想到就让他遇到了段馨,还好运地让他救了她一命,这真是出门大吉,连老天爷都帮他。虽然心中乐得不行,他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淡淡一笑道:“在下安国公府柳青山。”

原来是刚奉了景熙帝的命令,从祖地搬到齐都城还不到半年的安国公世子。难怪她以前未曾见过他。

段馨连忙朝他行了一礼,“多谢柳世子相救,段馨感激不尽。”

“段二小姐不用客气。”柳青山微微一笑,主动道:“我正好也要回城,可以护送你们回去。”

段馨心下大喜,“多谢柳世子。”

柳青山朝她点了点头,转身下了马车,又把那几个不长眼的乞丐狠狠收拾了一顿,这才上了马,一路护送段馨她们回城。

柳青山一路把段馨一行人平安送回段府,段馨下了马车,蹲身向他行礼感谢,他心中感觉好笑,面上却是丝毫也不表现出来,平静地回了礼,宽慰几句后,遂告辞离开。

柳青山骑在马上,即使不回头去看,也知道段馨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他因此而感到十分得意,嘴角往上勾起一抹诡笑。

骑马回到安国公府,柳青山下了马,把缰绳丢给前来迎接的小厮,几步跨进大门,有管事来禀告,让他去安国公的书房一趟,安国公找他有事儿。

柳青山的脸色不自然地沉下来,转身去了安国公的外书房。

安国公府一家子人于半年前搬到齐都城,新宅子还没有在祖地的一半大,一家人住在一起多有不便,生活各方面都没有在祖地舒坦。

实际上柳青山一点儿也不喜欢这里,他更喜欢在祖地的生活,自由自在,天高王帝远,他们家就是祖地的老大,多少人巴结奉承他们家,时时刻刻捧着他们,做什么事都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他的日子过得不要太畅快。

然而却不知道景熙帝抽的哪门子风,大约是顾忌他们在祖地做大不好辖制,也因为安国公行事不够小心漏了破绽,让景熙帝抓到把柄,命令他们必须搬到齐都城居住。当然景熙帝对外宣称的是为了照顾好安国公一家,事实上只有安国公府的人才知道,景熙帝分明想的是把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看着才放心。

更糟糕的是,就算安国公听了景熙帝的安排,向他示弱,一家人乖乖搬到了齐都城居住,但景熙帝依然不待见安国公,让他一直坐冷板凳。在安国公来到齐都城的半年时间里,景熙帝就只召见过他一次,此后就仿佛把他这个人给忘记了一般,再没有提起过他。被人高高挂起来的感觉不好受,也不知道那悬在头顶上的刀什么时候落下来,一家人都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柳青山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他想要改变,现在的情况是不争就等着死,争一下还可能活的情况,他不想就这么等死,所以他要争,努力争取活着的机会!

安国公府以前在祖地的时候就跟宁王周成烨有来往,安国公府一家人搬到齐都城之后,也只有宁王周成烨对他们多有礼遇,以前那些跟安国公府有瓜葛联系的人家,现在也最多不过是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关系,有些过分的世家大族,直接就断了与安国公府的来往,他找不到更好的可以投靠的人,哪怕知道宁王的性子乖僻狠辣,他也只有投靠他,听命于他。他已经别无选择!

到了安国公的外书房,柳青山敲门进去,见了安国公,自然免不了又被安国公教训,问他今日去了哪儿。

柳青山如实回禀,“我依照宁王的吩咐,去了郊外的山庄一趟。”

安国公皱眉道:“不是叫你少跟宁王来往吗?你怎么就是不听?”

柳青山嘴角扯了一下,不以为然道:“那你以前不也跟他来往不断?”

安国公气得不行,骂道:“此一时,彼一时,你就不能消停点儿?”

柳青山冷笑,“你要我怎么消停?跟你一样窝在这个府里,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要随时等着皇帝来惩治我们?那把悬在我们头顶上的刀,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