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方萌萌分析了现在的形势:郑与泽没有婚姻自主权,而她的自身素质比我更差,除了“拖累”二字,再没有更合适的形容词。
方萌萌白了一张嫩生生的小脸,突然冷笑:“谁说我要嫁给郑与泽了?”
我一愣,想起她只不过是讨厌这些话由我来说,她的确不想嫁给郑与泽。
“你以为你和程总就会有什么好结局么?”方萌萌凉凉地说,“我等着你被程家嫌弃,落下云端,比我还惨的那一天。”
我叹口气:“我不是来和你吵架,你大可以开出条件来,我去向阿溯提。”
方萌萌抱着手臂:“要和我谈条件,让程总自己来。虽然我讨厌郑与泽,也不稀罕你们的臭钱,但你没资格对我说这些。”
“我知道了。”谈话眼看进行不下去,我的任务也完成了,该回去向程嘉溯交差,我付了咖啡钱,与方萌萌道别:“再见。”
方萌萌挥挥手,没起身。我才推门走出咖啡店,迎面就撞上一个人——皮夹克、黄毛、文身,正是黄小虎。
黄小虎原本没想理我,定睛一看,是和方萌萌一道的,便停下来粗声粗气地问:“你没事吧?”
我揉了揉肩膀,活动一下,“没事。”
黄小虎便撇下我冲进店里去了,看他的样子,八成就是要找方萌萌。
我踌躇一下,发现周围的地形不熟,只好拿出手机来搜索附近的公交车站,还没等地图打开,就听方萌萌尖利地哭喊:“黄小虎,你滚,我不想看到你!”
严格算起来,方萌萌之所以会遭遇这一系列的倒霉事情,源头还是在黄小虎身上。如果不是黄小虎连累了她,她就不会被龙哥一杯junglejuice灌倒,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今天和我的会面,使得方萌萌的情绪已经紧绷到了极点,此时此刻一见黄小虎,立刻爆发出来,把情绪全部发泄到了黄小虎身上。
方萌萌嗓门大,黄小虎声音也不小,“萌萌,龙哥是不是欺负你了?啊?”
他这段时间总不得方萌萌待见,刚才遇见一个熟人,才知道龙哥进了局子,进去的理由跟方萌萌还有那么点联系,黄小虎立刻联想到是龙哥欺负了方萌萌,赶来找她确认。
方萌萌哭道:“是啊,他就是欺负了我!都是因为你!”
黄小虎咬牙:“妈的!我去杀了他!”
方萌萌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一把扯住他,骂道:“他还在公安局!你有本事就去杀了他啊,去啊!让黄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黄小虎怔住,愣愣地看了方萌萌一会儿,猛地双膝跪地:“萌萌,萌萌,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吧,你打死我吧!”
方萌萌狠狠甩了黄小虎一个巴掌,然后脱力地坐倒,“黄小虎,你起来吧,从今以后,你和我没有关系了。”
黄小虎一震,抬头看方萌萌,看到的却不是熟悉的清澈眼神,而是一片死灰。
方萌萌走出咖啡店,见我还站在门口,狠狠瞪我一眼。
我顿时感到非常尴尬——一不小心听了别人的壁脚,还被人给发现了。虽然不是故意要听,却非常不好解释。
幸好这时候地图标示出了最近的公交车站,我没再停留,往唐韵明月湖总部去了。
程嘉溯暂时没有别的事情,正在办公室一边批阅文件一边等我,等我把事情经过汇报了一边,他轻轻拧眉:“你没有吃午饭啊。”
我点点头,问他:“你吃了么?”
他笑:“我在等你。”
我就知道!我与方萌萌分开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辗转回到唐韵都下午两点多了,我在路上吃了块超市买的桂花糕,他却是一点没动,还在等着我。
“你有胃病啊你知不知道!”我气得拧他的手臂,他微微一笑躲开,揽住我道:“我们一起去吃饭?”
“好。”
在餐厅要了两份手工汤面,一份豉汁凤爪,都是绵软好消化的菜色。我闻着豆豉的香气,这才发现自己早就饿得受不了了,只是沉浸在方萌萌的事情里面,忘记了吃饭。
吃完饭,程嘉溯又问了我一些细节,比如方萌萌神情如何,她家里是怎样的情形……我一边回忆一边又细细补充了许多,还有一些问题是无论如何回答不上来的,他也只得作罢。
这样一问一答,我说得口干舌燥,嗓子都哑了,要了杯蜂蜜柠檬水润喉。程嘉溯这才放过我,笑道:“后面的事情还得你去做。”
我酸溜溜的:“方小姐想见的人是你,你不去见见?”
程嘉溯莞尔:“你吃醋啦?”
“没有!”
“我的潼潼醋起来也很可爱啊。”程嘉溯抱着我亲了亲,又正色道,“我不会去见方萌萌,她可以不用妄想了。关于补偿条件,我会和舅舅商量,之后由你带给她。”
我有点头痛:“那姑娘可不是什么善茬。”打交道特别费劲。
“辛苦你了。”程嘉溯抱住我,让我就趴在他怀里休息。
既然从实验室请了假,程嘉溯干脆不允许我回去了:“最近你一直忙,我们都很久没见了,正好陪我几天。”
实验室那边的进度非常稳定,我离开几天倒也没什么,倒是他这个状态让我很不放心,便点点头:“那我陪着你,等方萌萌这件事解决再回去。”
晚上下班后,程嘉溯便没有带我回别墅,而是直接开车去了沪市。
原本他告诉我,郑与泽被关在家里养伤,却又临时得到消息,他外公把郑与泽接到老宅去了,便带我去了老宅。
老宅还是那个老宅,只是佣人们脸上都带了焦虑之色——老先生心疼孙子,对郑明辉先生扬言:你打你儿子,我就打我儿子,看看谁疼!
郑明辉先生哭笑不得:“爸,阿泽是我儿子,我能不心疼他么?实在是他太不懂事了。”
正好见程嘉溯带着我进来,便给程嘉溯使眼色:快劝劝你外公。
老先生对儿子不假辞色,对亲外孙还是和颜悦色的,“去陪你表弟吧,你们年轻人好说话。”
程嘉溯道:“我让潼潼去见了那位姑娘一面,先跟您说说情形,我再去看阿泽。”
郑明辉先生的长相既不想老先生,也不像郑与泽——后者的长相综合了他母亲和姑妈的美貌——是威严沉峻的那一类长相,一看就知道与程颐和董事长是同一类人。
他一听“那姑娘”,脸色便黑了黑。好在程嘉溯是他素来喜爱的外甥,再加上是在老父亲面前,他没说什么,听程嘉溯把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又看了我好几眼,才缓缓道:“这么说来,辛苦张小姐了。”
显然,和他的妹妹一样,他对我也没有好感。
我心下一叹,才要谦虚,程嘉溯接过了话头:“舅舅,你对我女朋友不要这么严厉好不好?很容易吓坏人的。”
他在郑明辉面前比在郑夫人面前要自在得多,仿佛郑明辉先生的大儿子一般。
郑先生原本冷着脸,听他这么说,一下子没忍住,指着程嘉溯笑骂:“你和阿泽就气我吧,迟早气死我才好。”
程嘉溯也不多说,牵着我往楼上走,“舅舅,我们去看阿泽了。外公,待会儿您让人送点夜宵来。”
然后我就听到老先生在那里训郑明辉:“阿泽是不懂事,阿溯又怎么气你啦?”
郑先生唯唯诺诺:“爸你别生气——你说给他们准备点什么夜宵好?”
我悄声问程嘉溯:“你舅母呢?”
按理说郑与泽受伤了,他的母亲应该看着点,怎么现在倒是郑先生在这里?
程嘉溯迟疑一下,道:“舅母去京城帮杨家准备酒会了。”
对于京城杨家来说,这一次酒会不仅仅是杨霏的生日酒会,更会决定杨家接下来的发展方向,虽然请柬上说是小聚,但规模肯定小不了。
郑太太本来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回娘家,还是郑先生劝她,“阿溯与阿泽都出了状况,你先回家里去探探口风比较好。”当然,这是程嘉溯后来才告诉我的,这时候他只是说明了郑太太的去向。
提及杨家,我心里沉了一下,并没有多说,跟着他走进了郑与泽的房间。
郑与泽正趴在床上玩游戏,听音效似乎是最近很流行的“王者荣耀”,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动静,头也不抬地道:“吃的放下,别理我,让我死。”
程嘉溯冷冷道:“还有心玩游戏呢,这是要死的样子?”
“表哥!”郑与泽惊喜地原地蹦跶了一下,然而他是趴着的——屁股上有伤——没蹦起来就扶着腰哎哟哎哟地倒回床上,“你怎么了来了?”
不等程嘉溯回答,他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诉苦:“我跟你说啊哥,我爸肯定是想打死我!你不知道,他打了我还不让我出门,一定要把我关在家里!”
“我要是舅舅,不但要把你关起来,还要把你的电子设备全都没收掉。”程嘉溯冷冷地道。
郑与泽垮下脸:“我爸是把我手机没收了啊,就这个iPad,还是我跟爷爷的管家要来的呢。”
程嘉溯偷笑一下,又一本正经地安慰他:“舅舅就你这一个儿子,怎么会舍得打死你?”
郑与泽:“啊,哥!你的意思是我爸要是还有一个儿子,就一定会打死我吗?”
程嘉溯认真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