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到了宿舍楼下,我想起来女生宿舍楼是不允许男生进入的,干脆自己也不进去了,站在楼下给曹欣打电话:“欣欣你在宿舍呢?”
曹欣恹恹的,“嗯,睡着呢。”
我本想叫她帮我带点东西下来,一听这语气不对,连忙问:“怎么了你?病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曹欣道:“通宵改论文来着,从昨天早上七点到今天中午,现在刚睡着三个小时。”
我遗憾:“本来还想叫你见个人来着,既然你这么累,那就多睡会儿,以后再说。”
“嗯。”她应了一声,没声息了,我还得自己挂掉电话。
程嘉溯笑:“想把我介绍给你舍友?”
我点点头,“她这会儿有事,咱们先走吧。回头再介绍你们认识。”
还没走出几步,曹欣的电话又打来了:“娘娘,你把程太子带来了?!”
“对啊。”我听她突然这么中气十足,有点好笑。
“我去!”曹欣大叫,“我刚睡着,突然想起来这茬,自己把自己吓醒了你知道不!你们等等我啊!五分钟,只要五分钟我就能收拾好!”
我看着表数秒,五分钟零十五秒之后,她已经站在了我们面前——难为她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换了衣服洗了脸,头发梳过,还上了点隔离,看起来神采奕奕的,仿佛刚刚电话里那个气息奄奄的舍友是假的一般。
“见过殿下,见过娘娘。”曹欣似模似样地行宫廷剧里头的福身礼。
程嘉溯一愣,没说话,看着我。我无力扶额,“别闹。”
这才给他们做介绍,“这是我的室友,曹欣。这是我的男朋友,程嘉溯。”
曹欣对程嘉溯充满好奇,之前一直怂恿我“拿下太子”,但那时候她多半是开玩笑的态度,此刻见着了真人,她倒紧张起来,打了声招呼就不敢搭话了,只一个劲地拉着我聊天。
我拿手肘捣她,“哎,你见着你太子了,不多说两句?”
曹欣一脸黑线,“别闹,那又不是我的真命天子,才不会给我特权。一个不小心惹怒了,我还活不活了?”
我大笑:“不怕,我给你撑腰。”
程嘉溯表面上有着两张面孔,一张是严肃冷厉、不苟言笑的高岭之花;一张是游戏花丛、玩世不恭的纨绔公子。不论哪一张,都是普通学生所惹不起的。
所以曹欣像追星族一样关注着程嘉溯在网络上的一言一行,面对真人却不敢稍有造次,战战兢兢地活像在觐见真正的太子殿下。
我和曹欣的嘀咕并没有逃过程嘉溯的耳朵,他隔空点了点我:“你就仗着我不敢欺负你胡闹吧。”
却并没有主动与曹欣说话——以他的魅力,如果想要撩一个小姑娘,那是太容易了。很多时候,即便他并没有撩拨对方的意思,一旦和颜悦色地说话,也很容易被误会成对对方有意。
久而久之,程嘉溯就习惯了冷着脸对别人,尤其是他并不想撩拨的人。曹欣是我的室友,关系相当亲密,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开始避嫌了。
我倒不太在意这个,因为非常信任他们的人品。尽管有钟楠和温情背叛的前车之鉴,但这两个人的人品高出那一对狗男女何止百倍,所以我毫不担心这个问题。
三个人在学校附近的餐馆吃了一顿饭,就是当安然替我办了会员卡的那一家,席间程嘉溯郑重感谢曹欣对我的照顾,曹欣则绵里藏针地表示,“我们潼潼没什么心眼,多亏程总的青睐和照顾了。”
两个人一对眼,火花四射,竟不像是迷妹见偶像,反而像是娘家人见女婿了。不对,我娘家人当初都没有这样过……
程嘉溯自然明白曹欣是出于对我的关心才这样说的,若是别有用心的人,这种时候巴结他都来不及,哪里会暗中警告他我还没有和他结婚,让他不要太过分呢?
欣欣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即便结婚了,我张梓潼也是有靠山的人,并不低他程嘉溯一头。
程嘉溯有点冤,委屈地问我:“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可靠么?”
“没有啊。”我欢快地回答。
“那为什么孟老师、你师兄、还有你室友,都拐着弯警告我。我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怀疑?”
我哈哈笑:“还不都是因为你长了一张不安分的脸啊!”
程嘉溯郁结。
曹欣第一次看到我和他的相处,瞠目结舌,拿起手机噼里啪啦打字,然后我就收到一条短信:【啊啊啊!说好的霸道总裁呢?人设崩了有没有!】
“……”我只好回答她,【在女朋友面前还端着架子的霸道总裁,怕是要注孤生吧。】
然后就收获了曹欣崇拜地眼神:“好有道理,娘娘,你越来越犀利了。”
离开越溪大学,程嘉溯送我回唐韵实验室,“周末记得把时间空出来。”
我一听就知道他又有什么安排了,好奇地问一下,他故意卖关子不说,只是道:“记得穿戴华丽一点。”
是不是又有什么宴会啊?我不由地苦了脸。
倒不是我不喜欢宴会的奢华美妙,实在是每次跟他参加宴会,都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不是被逼着喝白酒,就是跟人起冲突差点受伤。
现在好几位大小姐对我颇有敌意,在这种情况下,我再心大也不敢寄望于她们人品洁白无瑕,会轻松放过能整我的好机会。
“放心,不是宴会。”程嘉溯宽慰我,“到时候我让安然给你送一套首饰过来,你看着搭配就是了。”
他居然对我的审美很放心——这是我自己都相当不放心自己的方面好吗?平时为了工作不施脂粉不戴首饰,穿着更是怎么方便怎么来,T恤牛仔裤是标配,衬衫套裙就算得上正式。
和他在一起以后,我比以前更加注意外表,但比起这个年纪花红柳绿的姑娘,还是过于素淡和落伍。也亏他看上我,一直不嫌弃。
“算了,让安然给你搭。”我错了,他明明就非常嫌弃我的审美。
见我气哼哼的,程嘉溯嘴角一翘,不说话。
我旁敲侧击:“阿溯,你真好看啊。”
这说明我的审美完全没问题!
程嘉溯眼神都不带给我一个的,“看来你的审美还是有一部分落在正常区间的。”
我:“……”
好气啊!这样的男朋友,留着气死我好过清明节吗?
然而这个男朋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我的小黑账上落下了浓重的一笔,使唤我:“帮我把钱包拿出来。”
黑色铂金扣的钱包低调中透着,皮质细腻,摸起来非常舒服。我拿着钱包在手里摸啊摸,程嘉溯笑我:“小笨蛋,你这是要买椟还珠么?”
这么说来,他是要我拿里头的东西?
我依言打开钱包,里头现金不多,倒是有几张卡。照片夹空着,里头什么都没有。
我又是心疼,又想调戏他:“钱包里连张照片都没有,你做人也未免太失败了吧?”
程嘉溯道:“那求你拯救一下我空虚的钱包和虚无的灵魂啊。”
他现在越来越会示弱装可怜了,明知道是装的,我还是不争气地心一软。正好今天送简历,我手头还有多余的证件照,拿了一张放进照片夹里,在他眼前晃一晃:“这不是好了?”
他很满意我在这件事情上的上道,“证件照不如你本人好看,回头给我一张更好的。”
“好。”被他这样容貌出色的人夸好看,我也很开心啊——科学家也是有虚荣心的。
程嘉溯又道:“你说我空虚,你钱包里又装着谁呢?”忽然音色变得低沉哀伤,“是那个钟楠?”
“才不是!”我哪能让他这么误会啊,连忙解释,“我钱包里从来没有装过他的照片!”
“那是谁啊?”
“就不能是我自己的照片么?”我低声抗议。
程嘉溯迅速戳穿我:“你不是那么自恋的人。”
好吧,他赢了,我老实交代,“是普朗克。”
“噗!”程嘉溯喷笑,几乎撒手方向盘。
我紧张地喊:“你小心啊开着车呢!你这样会被交警抓的你知道不!”
程嘉溯忍笑问我:“你一个学生物的,钱包里放一张物理学家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我不好意思地回答:“他好看。”
普朗克人称物理界白月光,凭借一张侧颜照片引无数英才竞折腰,自此投身物理学的怀抱。我们生物界的名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盛世美颜的。
程嘉溯循循善诱:“那你觉得,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你好看。”
普朗克固然盛世美颜,程嘉溯这种开挂般的长相,就算是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也是上上等的,再加上“情人眼里出潘安”的女友滤镜,必然是他更英俊。
程嘉溯点点头,“他好看,你把他放在钱夹里。我比他更好看,你就没点想法?”
“我把你放在心里啊。”送上一句甜蜜蜜的情话,我反应过来了——他是要我把他照片放进去呢。
“待会儿咱俩拍个合照,都放在钱夹里,好不好?”
说来好笑,我和他曾共同出现在许多镜头当中,但那些照片多数来自狗仔偷拍,镜头集中在奢华的饰品上。
而我们两个人一个不喜欢拍照,另外一个忽略了这回事,现在才想起来居然从来没有过情侣合照。
好在,此刻补上也不迟。
“好。”程嘉溯微笑。